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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苏贵妃施媚策诡惑丞相小十三夜醉酒误入春阁
夜着实是深了,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宫禁,这时也是冷淡寂静,红墙金瓦本是帝王尊严,此时却显的阴冷可怖,一层层青砖锁了多少魂灵,不得往生。
缘香殿也是静悄悄的,主位寝殿里燃了助眠的熏香,香意醉人,外头隔着纱帘的守夜宫女也倦了,头一点一点靠在了门边,铜制鎏金凤凰灯台上火红的烛泪一点点沿着灯台流下,结成一朵朵
烛花,灯芯淹没在烛泪中,挣扎似的扑闪了一下,终又熄灭。
“咚——咚咚咚咚” 打更的声响自宫外传来,一长四短,已是五更天了,翠湖突然惊醒,看到贵妃身边近侍的大宫女朱华在点灯,猛然想起是自己失职,竟然贪睡致使蜡烛灭了,慌忙跪下求朱华道:“朱华姐姐,奴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只觉得比寻常困倦,不知不觉竟是睡过去了,真是该死,姐姐不要与娘娘言语,奴不敢了。”说着便抹起了泪。
朱华将火折子熄灭,竖了食指在嘴边教她禁声,轻声道:“你这惫懒的小泼皮,娘娘醒了若是寻不着人,定扒皮了你,特殊境况,娘娘身旁缺不得人。”
“奴记得了,定不会再犯了,姐姐宽厚。”翠湖抽泣着应承。
“你是累狠了,我昨儿出去一天,娘娘事情多,都是你照应,这次就这样罢,你下去睡,我守着。”朱华看她到底才十几岁,小孩心性,不忍苛责。 “娘娘睡得浅,动静小些,把你那泪珠儿擦擦,要不得秋风一吹,脸裂的和干地皮似的。”
“谢谢姐姐,那奴先下去了。”翠湖破涕为笑,又慌忙禁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出去了。
朱华目送着她出了门,才撩帘子进了寝殿里间,走近凤榻,轻声唤道:“娘娘,奴回来了。”
本该熟睡的贵妃倏然睁开了眼睛,看向朱华,压低声音问道:“外头没人了?”
朱华将苏婳儿扶起靠坐在榻上,又垫上两个软垫,回道:“没了,守夜的翠湖被奴支走了。”
苏婳儿放了心,急切地对朱华道:“那东西可是拿到了?没被人察觉吧?”
朱华自袖间取出一个金制镶宝石的响镯,模样精致,两指宽,上雕有三朵秋海棠,花心嵌了绿松石,看得出是不菲之物。
朱华又将镯子里圈展玥楼双月印记展给苏婳儿,见苏婳儿点点头才又道:“这响镯内里填了药,用时旋开绿松石,只需得一指甲盖,便可使人情动发狂,发作只需半柱香时间,展玥楼百年声誉,人鬼两道都吃得开,断断不会使他人知晓。”
苏婳儿接过镯子戴到皓腕,摩挲着上头花纹,似在想些什么。
朱华不忍道:“娘娘,秽乱宫围可是重罪,再者左相可是您兄长,您....您才有喜两月,龙胎还不稳,此时如此,怕是要出事啊!”
苏婳儿盯着朱华,眼神里是一片坚定,话音微颤,“朱华,正是为了孩子,本宫必须这么做,摄政王狼子野心,他不会让龙子平安诞下,而苏家想要的只是一个没有子嗣的傀儡,陛下势微,只有这个孩子是他的,方有一线生机。”
“我有孕之事再无旁人知晓了?”苏婳儿沉静了下来,话音也定了定。
朱华摇摇头道:“除奴之外,再无他人知晓,对外只说是娘娘偶感风寒,尚在休养,今日之事,万事具备。只是娘娘您真的要.....不再考虑?”
“我等得及,肚子里的等不及,再久了,日子大了,就露馅了,必须尽快。”
“你替我梳妆吧,仔细些,今夜是他当值宫中,如若错过,便得到下月,必须一次即成。”苏婳儿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孩子,母亲绝不让你庸碌屈辱一生。
朱华默然,拿起银梳,为苏婳儿梳妆。
仲秋时节,热气不散,天倒是越来越短了,刚刚落更,便已天黑。
又过了些时候,待到二更声过,各宫里渐渐熄灯,缘香殿也熄了烛。
朱华自寝殿里室出来,对守夜的两个宫女道:“你们下去吧,今夜我来守,娘娘凤体抱恙,听不得人多的动静。”
待打发了这些人,朱华便撩开纱帐,贵妃从被子里坐起,着一袭茶白色纱衣,清淡秀雅,上绣杨妃色桃枝,开的却是蜜色红心春杏,化了精致的晓霞妆,头戴白木兰玉簪,几丝墨发自然垂落,既纯秀又泛着几丝妖冶的欲望,全然不似将要就寝。
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苏婳儿从榻上站起,朱华为她披了件玄色白边斗篷,上绣了淡金色梅枝,错落纠缠,细看却是个古篆体苏字。
苏婳儿将门推开半扇,挤身出去,又将门合上,细细贴了墙根走路。
成化领着一队侍卫巡宫,交接时,正好是年长于他,又有些威望的林浪,两人虽然都是五品仪卫正官职,且成化出身名门,但林浪为人正直又不失活泛,成化也乐于与他相处。
二人交接,也未多说,只约好,下班交接后一同吃酒,突然,成化眼神一定,一个披玄色淡金文斗篷的人从不远处树间掠过,他正欲拔刀领人追赶,但林浪一把抓住他的手,对他摇摇头。
“为何?万一是刺客,夜闯皇宫大内,伤及皇上可如何?”成化一脸不解,他实在是不知道林浪为什么要阻止他。
林浪松开成化的手,看着他道:“淡金色‘苏’字,这是左相家纹。”
成化皱紧眉头,一脸不认同,:“便是左相也无权宫禁夜行。”
林浪定定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虽名不正言不顺,但还好不是也姓段的那位,这总归是有些好的。”
苏婳儿一路疾行至朝房偏房,竟是畅通无阻,她轻轻推开偏房门,里头是灯火通明,却是空无一人,楠木龙首衣架上齐整地挂着苏权右的绯色飞禽朝服,书案上摆着一幅字“宁静致远”,墨迹还未干透,想来是苏权右晚间又被皇帝召走了,看如今这般紧迫的样子,想来是那位皇叔不给小皇帝好过。
苏婳儿不再等待,她揭开紫砂香炉,取下腕上响镯,将海棠心上的绿松石旋开,到出些淡黄色粉末,将其混入燃了一半的香料中。
苏婳儿并非苏权右同母妹妹,她的母亲本是京都宣翠楼里的妓子,当年她的父亲英国公偏爱轻灵身段,这妓子又极善掌上舞,身姿赛过赵飞燕灵巧,方才被带回府中,肚子又是个顶用的,生下个比她还水灵灵,教人见者心生怜爱的女儿,国公夫人只得一嫡子苏哲,字权右,庶女说到底不成气候,但想使她入宫为妃,不得不对外称苏婳儿是国公夫人所生。
苏婳儿本随母亲将掌上舞学得青出于蓝,但此时苏权右不在,她也无心作舞,只看着香烟从小炉中袅袅升起,散入空气中看不到了。
她解开纱衣,脱掉中衣,竟是没穿下裳,两条细白光洁的腿下,少女足小巧玲珑,上身是件赤色白牡丹苏绣肚兜,素纱衣松松套在身上,透过纱衣隐隐可见赤色肚兜带子,腿间风光若隐若现,一阵秋风吹来,偏房窗子未关紧,苏婳儿打了个哆嗦,解下纱帐,钻进今天因左相当值放的锦被中,宫中当值官员职位高的有专供锦被,待其当值是备下。
这锦被苏权右是盖过多次的,上面留了些淡淡寒兰香,是他身上常年携带的香味,一如他给人的感觉,清冽而幽深。
苏权玉推门而入,即刻便察觉了房里有人,他动作一顿,随即又关上房门,也不声张,只径自迈步向床帏走去。
门发出轻微的响声,在寂静的宫夜里拖得悠长,躲在被子里,苏婳儿捏了指尖,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听着苏权玉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心跳得愈快,四肢也倍感僵硬,她确没有与朱华谋划时看起来的镇定,对苏权玉的畏惧绝对是刻在苏婳儿骨头里的。
苏权玉缓步走向床榻,短短几步距离,他竟知觉呼吸有些急促,这时才意识到房中有些奇异的香味。他一向敏感,这香绝不是宫里常燃的制香,苏权玉冷哼一声,又是个妄图耍把戏的蠢货。
不过在这大内皇宫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这来,倒是令人刮目,也罢,长夜无聊,看看是哪路鬼神。
苏权玉在榻边立住,伸手正欲拂开床帐,却突然顿住,转身即走。
“兄长!”苏婳儿见他转身,便已经知道自己骗不过他,着急起身留住男人。但长夜寂静,她意图不正,也不敢高呼,几下动作间,险险从榻边摔下,定在一旁不敢动了。
“蠢笨东西。”苏权玉无动于衷,径自走出房门,门支丫丫地叫唤了几声,“做你该做的,多想想你是谁的女儿。”
说罢,重重地阖上房门,扬长而去。
苏婳儿定在榻上,出了一身冷汗,薄透的轻纱贴在她脂玉似的颈子上,仿佛是一张淬了毒的网,她便是那网下濒死的莺鸟。
今日之事,非但不成,反倒是惹恼了苏权玉,苏婳儿深知他这便宜兄长,绝不是会被轻易蒙骗的,她确是一时情急,不假思索才出此下策。今夜之事,苏权玉必然会起疑,她有孕一事怕是再难隐瞒。
思及此,她愈加心忧,即便苏家不出手,也绝不会保护自己的孩子,摄政王确是一定会将这个孩子视为肉中刺。
“十三,唯有你还把朕视作皇帝。”俊美的年轻男子举杯向对面,脸上皆是落寞之色。
对面的少年人约摸十六七岁,稚气未脱,但隐隐可见皇家的尊贵气度。
此时他已然有了醉意,过于年少,酒量本来就不佳,又自幼体弱少沾这杜康物,双颊上飞上了红霞。朦朦胧听见他皇兄言语,反驳道:“ 皇兄乃九五之尊,谁人敢不敬皇兄,皇兄可劲儿打罚那人就是了。”
“都这么大人了,心思还如孩童般稚幼纯良。”段祁放下酒杯,撑着自己的额头,想要缓缓酒气。今夜他也有了些醉意,要不然也不会随意将自己郁积心事袒露出来。
“十三,你也醉了,今夜是皇兄难为你了,明知你酒量不佳,还硬要你作陪。”段祁见段礼抱着酒瓶的醉样,不禁莞尔。“今晚别出宫了,偏殿里头歇下罢。”
“来人,扶礼郡王去休息。”段祁对着几丈之外立着的宫人道。
那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架着段礼就要走,段礼醉意上头,力气确是不小,将要被架走,却拧过了两个太监,转头和段祁告退,却是冲着段祁身边立着的宫人。“今夜与皇兄饮得痛快,明日再来,臣……臣弟告退。”
段祁彻底被这个傻弟弟逗乐了,对着身边的宫人道“小纯子你看,十三却是从小守礼,醉得都识人不清了,也记得告退。”
小纯子自幼陪皇帝长大,自然知道段礼为人,附和道:“王爷心思虑纯,知礼守己。”
“是呀,他从小有生母教养呵护,自然不同。”段祁招招手,小纯子立刻上来搀扶着他向殿内走去。“夜凉了,着人给他多送床被子。”
两个太监把段礼扶着上了榻,他左踢右踹完全不似清醒时安分,两个太监合力才勉强按着为他脱了鞋袜,裹上锦被,他才安分了些。
两个太监见他睡熟,才悄悄离去,谁知不消得两刻钟,段礼便悠悠转醒。他昏昏沉沉的,却也知道自己睡了一觉,隐隐记得在与皇兄饮酒,约好第二天再续。
看窗外月色昏沉,段礼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翌日,带着醉意就要出去找段祁喝酒。他一路摸索着,顺着沿廊,模模糊糊走了很久,看到一间房亮着,以为是皇兄在等他,推门便撞了进去。
“皇兄!”段礼看榻边有个人影晃动以为是段祁,踉跄了几下,就要过去。
谁知床帐里的人似乎受到了惊吓,转身欲躲。
苏婳儿霎时间六神无主,她知晓今日前功尽弃,正在打量之后的对策,却不想有人偏在此时闯进来。
段礼见帐里的人不应自己,仿佛反应过来不是他皇兄,伸了手就要拂起纱帐看个清楚,又觉不合规矩。
苏婳儿平定下来,听得外面人喊得一句“皇兄”,便已猜出他的身份,她暗自思衬,此时绝不能让礼郡王起疑,否则她与腹中之子必死无疑。
“皇兄,是你吗?”段礼再度开口,想要确认里面的人是谁,思绪反应都因着酒醉比平常慢了些。
苏婳儿也听出了段礼的醉意,礼郡王自前年始随生母淑太妃久居青云峰礼佛,直至近日淑太妃抱恙回宫,才一同返回京都郡王府。而她去岁入宫,并未与之相见,这郡王应是不识她身份面容。
一只玉手自纱帐中探出,微微撇开薄纱,是一张精致绝美的俏脸。
看到骤然出现的女子,段礼大惊,“你是谁?宫中妃子怎会在前朝偏殿!”
苏婳儿缓缓靠近他,眼睛里仿佛绽着一潭柔波,定定地看着他,待他酒意再次席卷而来,轻启朱唇,眼波流转,望向窗外残月,吐出一句:“吾乃天上人,岂是俗间物。”
段礼灵台浑浊,眼神渐乱,酒意上来,他只觉自己仍在梦中,喃喃道:“这是虚境……还是梦魇。”
他一眼望进女子眼中,被那墨色水潭吸住了,再不能转离。
柔荑贴上段礼的脸,仿佛是梦呓般蛊惑道:“上来罢,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后窗敞开着,月儿已然西沉,枯叶从枝子上滑落,秋意尚浓,房内却是一时春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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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更作者,真的尽力了。。。。
第2章 第二回苏贵妃施媚策诡惑丞相小十三夜醉酒误入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