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今夜首刀

　　第二章 谜团
　　“当你站在城市的高楼上向下看，迷雾之下的街道也会变成深渊。” ——楔子
　　厚厚的云层隔开了阳光和这座城市，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的雨沉寂下来，但是阴云仍旧笼罩在上空，清凉的风吹走了北温带季风夏季的炎热，也带来了一丝风雨欲来的焦虑。
　　艮逸组还在加班，两个技术员也得在旁边候着，以防随时有什么技术问题能够及时解决。群玉端着两杯咖啡走到多功能厅的另一侧——艮逸组的位置。
　　“你们可真够赶的，这些留到策划案后期再做都来得及。”群玉递给艮逸一杯咖啡，翻看着桌子上的文件。“反正也得留着，干脆尽早完工吧。”早上执行管理又和企业管理层商议了管理模式的问题，生生把下班时间拖后了三小时。合作项目原本就严查到岗离岗，楼门口和多功能厅门口都把平时不怎么用的人脸识别打卡机重新用起来了，结果就是新人组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前辈们到点按时下班，自己还得留着耗时间。
　　群玉感觉到周围的人在悄悄看他和艮逸。小时候他就和艮逸相熟，直到上了大学，他考上了当地一所警校的信息技术专业，而艮逸直接入伍，学习通讯技术安全相关的技术，他们培训公司对口的企业就是请他们来培训公司新品研发部门密保工作的。高考之前，群玉曾想都不敢想以后和艮逸分开的生活，但大学四年来因为艮逸入伍所以断了联系，再见面时好像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中也并非一定要存在着这么一个人。
　　群玉看着艮逸一边盯新人一边喝咖啡，心里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再是当年那个在他心里的地位达到友谊以上恋人未满的青梅竹马。从小到大，他好像也没有为我做过什么，群玉心里想着，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矫情，一时间陷入了淡淡的郁闷。
　　艮逸组的一个技术员是个自学计算机的文科女生，她在旁边没什么事干，就看着群玉一直盯着艮逸，神情和平时的幽默开朗截然不同，而是沉默中带着一丝忧郁。“哎，珍珍。”她用手肘戳戳坐在旁边划手机的同组技术员，“你看——”她朝群玉艮逸那边抬抬下巴。“害，他俩不是一有空就黏在一起嘛。”“不，我突然有种感觉，他俩可能…不是真的。”
　　柳珍珍放下手机，微微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群玉和艮逸，然后贴近她耳边小声嘀咕：“现在这么看好像确实…群玉有点像单箭头呢…”“但是我突然感觉群玉可能也不喜欢艮逸。”
　　柳珍珍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吧司茶，你之前可是cp粉头子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着群玉，心里突然觉得，咱们可能磕错了……”
　　“晚司茶！快来快来，这有个技术问题…”
　　“来了！”司茶站起身，“我先过去了。”她跟珍珍交换了一个郁闷的眼色，然后去组员那处理技术问题去了。
　　柳珍珍坐在原位上，看着群玉，心说上午她们几个还一起看到他俩手牵手，怎么下午这氛围看着就不太对了呢……
　　时间回到上午，司茶、珍珍，还有群玉组的两个技术员开完技术部的会就一起去平台边上的咖啡馆了，恰巧看到群玉和艮逸在平台的绿化带里的小径散步。
　　群玉和艮逸并肩走着，却觉得对方离自己好像有千里之隔。经年未见，当年那个沉稳，温柔，甚至还有点憨厚的哥哥，突然变得对他客气起来——客气得让群玉手足无措。他们可以说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青梅竹马，小学、初中、高中，他们都在一起，然而现在，群玉像只闻到陌生气味儿的小动物，瑟缩着不敢靠近艮逸。
　　艮逸却像毫无察觉一般，讲着两个人小时候的丢人事儿，用胳膊肘碰碰群玉。可能是我想多了吧，群玉想着，试探性地慢慢拉住了艮逸的手——像他们小时候那样，但却不完全一样了。
　　艮逸由着他牵住了手，群玉正心里松下一口气，艮逸却又不着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表面堂皇地讲着他的事。群玉心里彻底冷了。
　　晚上，几组人都被迫在多功能厅耗时间，群玉买了咖啡来找艮逸，想下定决心和他谈谈。说起来群玉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喜欢艮逸，也有可能只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让群玉舍不得割舍。但是分开这四年来，群玉学会了享受孤单，也结识了不少新朋友，他不愿再为了等这一个人而耽误了自己，群玉终究是个洒脱的人。
　　艮逸把没喝完的咖啡放在桌子上，瓷器碰撞的声响惊醒了正沉浸在自己思路中的群玉。
　　“艮逸，我们谈…”
　　“艮逸导师！可以来帮我们一下吗！”
　　艮逸看了群玉一眼，稍带歉意地说了声我过去一下，然后就走到求助的组员旁边，俯下身看她的电脑。
　　群玉沉默了，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了，他看向窗外，月光照亮了附近层层叠叠的阴云，就快要下雨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艮逸。艮逸是个随和的人，跟谁都能聊两句。
　　“这是你的素颜照吗？”艮逸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女生的锁屏。“稍微p过一点。”“跟本人没差距嘛…”
　　“您观察得还真仔细。”女生有些不好意思了。“嗯…其实是因为，你长的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群玉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突然不受控制了一般，他快速地抬起头，紧盯着艮逸和那个女生。
　　“哈哈哈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吧。”女生想开个玩笑扯开话题。“其实，是我前女友。”
　　群玉突然觉得心里有一个什么地方破碎了，但紧接着又觉得心里变轻了，压了他许多年的重石终于怦然碎裂，虽然把他的心划得鲜血淋漓，但他终于和自己和解了。
　　柳珍珍一直在边上闲得吃瓜，没想到吃到自己房子塌了，赶紧四处搜寻司茶的身影。晚司茶就在附近的电脑桌前坐着，她听到这里也赶紧起身看向柳珍珍，然后又赶紧看向群玉——她挺怕群玉承受不住的。
　　墙上的挂表猝然发出尖锐的滴滴声，一共八下，到下班时间了。多功能厅里开始躁动，大多数实习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显得司茶珍珍群玉他们几个站着不动的人格外突兀。
　　“大家都收拾下准备走吧，再不走可就锁门了。”艮逸好像永远这么温吞，即使是他平时威胁不认真工作的组员好像也不会让人惧怕他。群玉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工位收拾东西，在别人看来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公司。
　　晚司茶和柳珍珍是跟在群玉后面出的公司大楼，她们住得比较近，晚上一般都搭伙一起走。
　　云层厚积遮住了月亮，夜幕越来越沉，仿佛下一秒就要凝成实质倾泻而下。城市的灯火通明层层渐渐地熄灭，在最后一盏灯的光亮消失时，警笛声怵然响彻在高楼林立的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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