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

　　谢长兮难得听了一次话，站在老柳树下等人来接他。
　　这天，说是秋天吧，也不像，只不过风挺大的，也只有这一点做到了秋。老柳树现在还有一些绿。柳树爷爷的长胡须随风飘荡，枝丫沙沙作响，急着把胡须拢回来。棕色与绿色交叉飘动，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红。
　　谢长兮抓住一把柳须，芜湖，居然还挺粗的。
　　原来，有人把红卡挂在老柳树上了。不细看，还看不出来，挺多红卡的。谢长兮看上去，觉得至少有上百张。他轻抚着柳树，树干上有着一定的干裂的树皮。粗糙的树皮磨得他手疼。
　　谢长兮摸出手机，给叶铃铛女士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正在通话中？得了，让我在这儿等，这都有二十分钟左右了吧，都没见着个影子。
　　谢长兮走到旁边的长木椅上，一屁股坐上。
　　“啧。”谢长兮把帽子拉低遮住脸，抱着手臂睡觉。

　　“许子老师，”苏锦恒指着木长椅上的人，“是前面那位同学吧？”
　　“应该是。”许嗣走了过去，“哎，这孩子还睡觉呢，心真大。”
　　苏锦恒蹲下，拍了拍睡着的人的肩膀，“同学？醒醒。”
　　谢长兮好不容易打了个盹，还不到五分钟就被人扰了清梦，一脸黑线地盯着把他叫醒的两人。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咳咳，”许嗣咳了咳，“谢长兮同学，是吗？”
　　“是。”
　　怎么回事，听着怎么觉得这位同学有些咬牙切齿地感觉。
　　许嗣突然觉得这位同学不好惹，和他妈一样，都不好惹。
　　谢长兮站了起来，把放在旁边的书包单肩背着，遮住脸的帽子下，透露着“我心情不好别惹我”。
　　苏锦恒对这感觉太熟悉了，常常在路言身上感受到。
　　“呃，谢长兮同学，”苏锦恒说，“我们不如边走边说？”
　　“行。”
　　谢长兮把拉低的帽子重新带好，刚刚一直被盖住的脸终于露出。
　　“小……小长兮？！”
　　谢长兮总算抬起头仔细看了看眼前穿着校服戴眼镜的人，细细地打量一番，因为打扰他的觉，“充满歉意”地说道：“抱歉，我脸盲。”
　　苏锦恒顿了顿，哭笑不得，“你小时候，我住在你家隔壁，你一直跟着我们玩。”
　　谢长兮更加迷茫了，怔怔地看着苏锦恒。
　　“名字。”
　　“苏锦恒，你小时候叫我锦哥。”
　　小时候？锦哥？我小时候的玩伴？
　　谢长兮想了一会，才想起来：
　　小时候确实很喜欢跟着隔壁邻居们的孩子们一起玩，只不过他们都比谢长兮大，都没有一个比他小的。苏锦恒就是其中一个。这群孩子很喜欢围着他转，他也喜欢跟着他们玩，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姐姐”。只不过有一个很讨厌的人，喜欢抓弄他，不是揪他耳朵，就是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谢长兮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但绝对不是面前这个人。
　　“想起来了？”苏锦恒说。
　　“嗯，”谢长兮说，“锦哥。”
　　苏锦恒笑着摸了摸谢长兮的头，虽然只能摸到帽子。

　　许嗣在一旁听着，总算弄清了。苏锦恒认识谢长兮，还是小时候的玩伴，
　　他走在前面，打开了教导处的门，让两个孩子进来。
　　空调一直开着，冷气吹去了三人身上的炎热，也吹去了刚刚一见面的尴尬。
　　苏锦恒和谢长兮坐在沙发上，许嗣给他们拿了冰水。两人也不客气，转开盖子就喝。
　　谢长兮喝了几大口冰水，把干渴的喉咙滋润了一圈。
　　“原来你们俩认识啊，”许嗣说，“你妈妈也是放心，让你自己从北京回到广东。”
　　“嗯。”
　　“入学资料铃铛……你妈妈已经发给我了，都办好了，你就和苏锦恒一个班，等会让他带你过去吧。”
　　“好。”
　　“啊？小长兮比我们小啊，不是应该读高一吗？”苏锦恒说。
　　许嗣笑笑不说话，把他手上的资料扔给了他。
　　苏锦恒翻开一看，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玩都不带这样玩的啊。
　　谢长兮初中时期请假请了一年，初三直接不读，跳级到高一，省掉了中考。高一还一直请假，都不上课的，只在期中期末前几天上了复习课，成绩还稳居榜首，不带掉的。
　　苏锦恒扶了扶自己当初初三因为通宵复习而带上的眼镜，又想了想自己当初复习得死去活来的，简直欲哭无泪。
　　苏锦恒说不出话来。
　　许嗣看了看苏“学霸”的样子，假咳了一下，说道：“谢长兮同学，我不希望你在这座学校里，一直请假不上课，即使你的成绩很好。”
　　“哦。”谢长兮淡淡地回了一句。
　　苏锦恒这个把暑假作业给别人抄的学霸不想说话了，以为自己成绩已经够好了，总能在年级前五里，遇到身边这位，真的，很扎心。
　　“许子老师，那么我们先去教室了。”苏锦恒说。
　　“去吧去吧，我给长兮的母亲打个电话报安。”许嗣说。
　　“不用了，我给她报过安了。”
　　“哎，”苏锦恒缓了缓神，强行把自己从惊讶与悲伤交叉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你高二新学期就不要和之前一样请假了，一请一学期。”
　　谢长兮走出教导处，声音毫无起伏地回道：“看吧。”
　　“走吧，不是还要去教室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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