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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欢之后的忐忑
市中心的某高级商场内,音乐悠扬,富丽堂皇,因清晨来逛者极少,站完门迎后韩汐佳闲来无事方于店铺之中整理商品陈设等细节,她瞧着橱窗中展示的件件商品,细心的将领口裤脚卷折好且将橱窗边角擦拭的纤尘不染,其间,偶闻脚步声,她以恭敬的姿态起身迎了出去,却瞧那衣着光鲜亮丽的男女折身绕过他们店铺去了别家,那家店铺的导购张乔见有顾客来含笑将他们迎了进去。
迎了个空的韩汐佳并未离去,只站在门口继续望着,十五分钟后那对男女果然提了购好的衣鞋走了出来,礼送在后的程莹一脸灿笑,且对站在门口的她挑眉以示喜悦之意。此情此况,韩汐佳早已习以为常,通常高级商场的一楼,皆是一些大牌,因其知名度高,纵然价格不菲地段不佳也会有人慕名前来,而她守的这家商铺早些年极受各界时尚弄潮儿的欢迎,今年已然过时,纵然位于商场一楼的中央且挂着全场五折的标示,也鲜有人来,数月前店长见状,便以本店不景气为由仅挂了个店长的名头另谋生路去了。
如此一来,韩汐佳便暂代了店长之职。所谓“暂代”,便是拿着销售的工资做着店长的事,一个人看守着这个已然过气的潮牌,原本上头是说看个几天便会安排新人过来,可谁知,数月已过诺大的店铺竟还是只有她一人,那段时间,她一人忙前忙后,为防商品丢失三餐皆在店里解决,如此从早到晚,从开店到闭店,直到沐澄梓的到来。
回想那天,正值初冬,黄叶落尽,阴雨连绵,商场里游客甚少,店内音乐悠扬,韩汐佳闲来无事便站在柜台后整理昔日的账目,忽然感到有人走了进来,她方习惯性的抬头。
眼前的女子衣着中性,高个儿,短发是流行的摩卡冷棕色,许因淋了雨,额前的碎发皆无型的耷拉着,此时,她站在柜台前正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自己。
“你好,是总部派我过来的。”
“嗯,我听说了,他们说今天店里会到一个人。”
“包该放哪?”
“那边仓库。”
“工作服该去哪换?”
“这边更衣室。”
“你是店长么?”
“不是,店长去别的地方了,留我在这儿暂代店长之职。”
“暂代也行,既是这样,那我以后可就跟着你了。”
“我叫沐澄梓,你呢?”
“韩汐佳。”
“你还在上学么?”
“今年毕的业,你呢?”
“毕业两年。”
许因年龄相仿,短短的几句闲聊,两人很快便熟络。沐澄梓的到来给韩汐佳的生活增添了一丝色彩,那个中性风格的女子外冷内热,头三天她手把手教她店中事宜,她只跟在自己身后静静的听着极少发言,她带她认识商品给她讲解的时候,她只瞧着那摆在自己眼前的衣鞋,神情淡漠,只偶尔闪现过一丝玩味的笑。
十来天后,两人的对话便多了起来,她们守着偌大的店铺,常常在四下无人之时隔着橱窗小聊,也常常在阴雨连绵之际为对方将饭食带进店里,因沐澄梓对游戏上瘾,上班途中经常躲进仓库打游戏,对此作为代理店长的韩汐佳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督导巡店之时为她打掩护。
那时候的沐澄梓开朗,健谈,简单,闲时常喜欢站在柜台旁翻阅相关服装搭配的技巧;她对服装时尚很有见地,每套私服皆搭配的极妙,韩汐佳习惯了沐澄梓不分时段的来电及毫不客气的打扰,她以为沐澄梓是同自已一样的大学毕业生,过着普通的打工生活,住着廉价的出租屋,生活的自由且略带贫困,直到某日,沐澄梓向一位偶然进店的顾客介绍本品牌时一一说出了当年各季最新款的推出时间及主题风格;直到那天,她们所在的店铺连续几天没开张时,面对督导给的压力,她自掏腰包一口气买下了十几件商品来冲业绩;直到那夜,她亲眼瞧见她极其自然的坐上了一辆宝马的副驾······
一个月后,随着认识的加深,韩汐佳渐渐觉得她曾自认为生活贫困的沐澄梓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因为她年纪轻轻,除了有钱之外,身上还有许多不良嗜好:
她对竞技游戏痴迷,已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她工作态度不端,常常迟到早退;
她在私下抽烟,几近成瘾;
她玩世不恭,对待生活极不认真;
她傲慢情轻狂,对顾客恶语相向;
她喝酒;
她纹身;
她通宵;
还有,
她排斥异性。
这里太多许是个人习惯,但在韩汐佳看来却皆为不良品性,好在平时沐澄梓在她面前收敛许多又对她极好才叫她在面对她时放松许多,纵然两边各店铺的人皆对沐澄梓颇有微词,韩汐佳也不大在意,在她看来,她们虽然年纪相仿,但绝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纵使再心生好感,也仅可止步于朋友之间。
近来,是个人皆肉眼可见沐澄梓有心事,她闲话减少,沉默的时间渐长,纵然得了空闲也极少像从前那样与韩汐佳热聊,数次她超长时间消失在店铺韩汐佳皆在商场后的抽烟区将她找回来,对于此,她不止一次曾问过沐澄梓遭遇了何事,奈何皆没问出个因由。
前天,天色阴沉,韩汐佳值晚班,沐澄梓早班,临近五点下班之际,她并未像从前一样迅速离去而是拿着包包坐在商场的长椅上默默打起了游戏,韩汐佳心中好奇,便问了几句,她只说在等几个朋友。待夜幕悄然降临,店内顾客接了一波又一波,沐澄梓还坐在原地,韩汐佳不禁又心中生疑,欲上前问询,却又被顾客绊住了脚抽身不得,只得以眼角时不时的留意她的动静,可当她收罢银后再抬眼时,却见那长椅上久坐的身影已经消失,趁着送顾客的空挡她朝商场出口看去,只见沐澄梓和几位穿着前卫的男男女女一道走了。
“刚才听他们商量着说去夜店蹦迪,看那穿着打扮皆是些纨绔子弟,你怎么还能和她聊的来呢?”看着韩汐佳站在店铺门口张望还一副忧心挂念的样子,隔壁店铺的张乔凑上前来说道。
夜店,蹦迪·······张乔的话让韩汐佳心悸,她不是心情不好么?心情不好为什么还要去夜店消遣?此举让二十刚出头的韩汐佳难以理解。那天晚上,她守在店中一直心神不宁,做账出了几次错只得强打精神继续重来,结果直到十点下班她的帐也没算个清楚,张乔挎着包来叫了几次,见她还没忙完便自己先走了。
耳畔商场同事们下班的热聊声不断,其间夹杂着楼上楼下店铺关门的声音,皆刺激着韩汐佳的耳膜,直叫她接连算错几个数;约摸十五分钟过后,商场人去楼空,四下黑漆一片,唯独韩汐佳独守的店铺还剩些许光亮,随着耳畔的清净,思维逐渐清晰,她流畅的敲击着键盘,终于赶在十点半之前将账目理清,可正等她闭店离去之时,手机响了起来。
幽蓝的屏幕上闪烁着的是沐澄梓的名字。
“喂······”
“来接我。”
“什么?”
“过来接我。”
“你在哪?”
“原野······”
原野是这座城市著名的娱乐场所,据说在里头消遣的人皆非富即贵,里头富家公子们的奢靡程度就连生活极其单调的韩汐佳也听闻一二,可是她从来未曾去过。
换乘了几趟车到达原野门前时已是半夜,眼前霓虹闪烁,富丽堂皇,男男女女搂在一起出来驱车离开,韩汐佳怕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便闪身寻了个角落静等,约摸十五分钟过后,人潮渐散,她未见着沐澄梓的身影便躬身坐在一侧的台阶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身侧的花叶装饰,许是太过入神眼角余光中似有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她猛然回神,抬头便见沐澄梓耷拉着脑袋站在自己面前,微光下,她神情微醺,眼神涣散,下一瞬,便一头栽在自己怀中。
韩汐佳心惊,只将她稳稳地接住,慌忙中两人脸贴着脸,她清晰的听见她在含糊的跟她说话:
“见到你真好······我很难受······带我去睡一觉吧······”
她说难受,想要睡觉。韩汐佳张望着四周,想找个酒店将她暂且安置,可附近酒店皆价格不菲,让她不得不犹豫片刻。怀中人的身体逐渐发热,紧接而来的是急促的呼吸,她唯恐她是发烧生病,咬咬牙朝便侧方的一处酒店走去。
酒店大堂内浓郁的香气混合着酒精的气息,稍显暧昧不清,前台小姐对深夜而来的各种景象早已见惯,包括眼前这对女生,所以她自然地递出了房卡。
待进了房间,将身体滚烫的沐澄梓放在床上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她的难受是何种难受,她所说的睡觉该是怎么个睡法。
次日,她在豪华酒店的大床上醒来,身侧空无一人,房间中满是体味混合的香气,而沐澄梓早已离去。本是困意未消,可责任心的驱使叫她毫不留恋地爬下床,且迅速拾掇好自己,因为,沐澄梓不知去向,她必须要赶在十点前去守店,可这一守便是整整两日。
而在第三日的某个中午,她终于见到了沐澄梓。那时,店中无人,她正在整理衣物,忽觉一个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看着自己,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歉意。
“你来了?”
“嗯。”
“这两天······我帮你请假了。”
“好,谢谢。”
“这两天你去哪了?”
“哦······没去哪,只是回了趟家······”
两人对视,短暂的沉默,空气中充斥着隐隐的尴尬。沐澄梓提了提手中的挎包,示意了一下便朝仓库走去,脱离了韩汐佳的目光,她悄然暗松了一口气。那日,进店顾客不多,她们闲的无聊又不愿彼此沉默,便胡乱寻了个事由各自忙活,可每逢抬头之际,两人的目光便会接触到一起,仅一瞬便又匆忙避开,似有话到嘴边又无法开口,反复几回,沐澄梓终是忍耐不住便隔着橱窗和韩汐佳开了口:
“那晚我和朋友聚会喝多了有些神志不清······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个事······没关系,我已经忘记了。”韩汐佳讪笑道。
“·······”
谈话中止。那晚的事似在两个人之间说开了,又似什么都没说,正如两日里,韩汐佳的忐忑及沐澄梓的不堪经历一样,皆被一言带过。
其实对于那天晚上在昏暗房间里的亲密接触,两人心中都有太多的疑惑,韩汐佳不明白沐澄梓为何会痴迷于与自己同样的女体并且乐此不疲,也不明白为何她明明有朋友在身边却偏要打电话给自己,而沐澄梓的不解在于次日清晨她看到了自己指尖的血。
许是因成长环境所致,她所接触的圈子大多开放奢靡,那些个纨绔子弟常常当众大谈□□话题,甚至根本不知清白为何物,从而让她觉得那晚韩汐佳颤抖的身体显得格外的可敬,可她愈是可敬,便愈显衬出自己的卑劣。
想到这里,沐澄梓透过壁橱的间隙瞧着眼前正在整理衣饰的女子,眼底有几分异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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