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骄阳

　　许慕走之前，詹素英问了他好几遍犯啥事了，然后又跟他说年轻人要想开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未来的路很漫长，还需要你一个人慢慢走下去。

　　刘绪言在走廊外偷听的模样活像被卡住的土拨鼠，他觉得好兄弟的学习生涯要休一段时间了，但他没发现的是自己被路过的教务处主任瞪成鹌鹑了。

　　在余昭的操作下，警局内多了颗大白菜，从余昭到两个人的听后发落。

　　警局内的空调让室内没那么闷热，泠姐忍住笑意给新来的小同学也倒了杯茶水，气氛稍微缓合了点。

　　“怎么不说话？跟个不认识一样。”

　　许慕：“不认识。”

　　余昭:“不认识啊。”
　　俩人异口同声的默契让泠姐不禁惊叹。

　　“不认识你帮他背什么锅？”泠姐懵了。

　　“？”许慕也懵了。

　　余昭笑了笑：“确实是不认识。但是我觉得我和这位同学，似乎很面熟，而且很熟悉呢。”

　　谁？谁和你熟悉？面熟？老子是你大坝。
　　“你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

　　“你……”

　　“你们俩闭嘴。”许慕刚想开口说他，被泠姐一声制止。

　　泠姐将眼前的电脑转向他们面前，荧幕上是车上的监控，余昭眉梢间染上好奇的笑意看向旁边的人，许慕一目了然，来之前他就知道是自己动手打了人的原因。

　　泠姐手指在鼠标上动了动，监控静止在许慕打完人那一段帧画面。

　　“同学，我理解你出手时的情绪，不过动手打人在刑法上呢，是不允许的，除非是在他行犯期间你出手。”

　　“看不出来啊，你一拳直接把人脸打青了，下手挺狠啊。”

　　余昭：“警官，可不能小瞧人家这细胳膊细腿的，就跟小猫似的，被惹到是会记仇的。”

　　许慕不禁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好玩意。 “是我冲动了，我的问题。”

　　泠姐开始长达半小时的教育，期间还让许慕打电话通知他妈妈来一趟，因为许母在外出差，警官也没在追究下去。

　　泠姐把原本撕给余昭用的A4纸递给了许慕：“同学，写两千字检讨，还有把你妈电话跟我说一下。”

　　许慕想说什么，但还是照做，泠姐拔着电话打了过去。

　　季沅垂落的珍珠耳坠晃出细碎的光，白色衬衫领口别着胸针，发梢抚过脸颊，她笑着和同事打着招呼，眼尾细纹好似月光浮在水面。

　　电话铃声响起，季沅拿起手机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被接通，泠姐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你好，是许慕的母亲季沅吗？”

　　温柔似水的声音回应：“我是，请问你是？”

　　“噢，我是警察局的警官，我姓安。”季沅的声音不禁让泠姐背直腰身。

　　“你好，安警官，我儿子他？是犯什么事情了吗？”

　　“是这样的，你儿子他……”

　　许慕听着渐渐变细小的声音，沉默地转着笔，钢笔在纤细的手指间转圈，内心似乎也跟着门外细小的声音也紧张了起来。

　　“写检讨还走神？”余昭屈指叩了叩桌面，许慕的思绪被拉回。

　　许慕掀起眼皮： “要你管？”

　　“还挺凶。”

　　许慕指间转动的笔骤然停顿，笔尖的墨水甩了出去，余昭垂眼看着手背沾上的墨点。

　　“怎么？还想让我这个被坑的感谢你？”

　　“也不是不可以。”

　　“有病。”

　　余昭不禁失笑，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指节凸起如竹节，青筋易显而见的手还沾着墨点，他拿起手机，看着消息栏。

　　Rye：余昭，你南桥中学报完到没？

　　昭：嗯，这学校办事效率真快，班都给我分好了。

　　Rye：卧槽？那你在哪个班？你这成绩准重点班无疑了。

　　昭：等等，那是不是说明你百分之百会和你那万年老二在一个班？

　　余昭抬眼看着写检讨的万年老二，目光又回到屏幕上。

　　昭：是。

　　Rye：别怪兄弟没告诉你，你这个手下败将在南桥中学还挺有料！你知不知道？

　　昭：？

　　Rye：我要去课间操了，晚些发你吧！

　　Rye：对了，自从你离开卓远后，那群不要脸的在打探你的消息，你在南桥注意些。

　　昭：好，谢谢。

　　警局内窗户透进的光束抚平了少年白衬衣的皱褶。院外树叶簌簌摇曳，微风拂过，蝉鸣不止，少年心事难藏，眼底的微芒，在穿林而过的朝晖里悄然发亮。

　　电话未断，季沅小心翼翼又温柔的询问，让安泠的语气柔和下来，光隔着电话听季沅声音就让人觉得很亲和。

　　安泠没见过这么好声好气，情绪稳定温柔的女人了，她开始好奇电话的另一端的模样了，能把儿子生得这么好看，母亲自然也差不了的。

　　“事情就是这样了，你儿子的见义勇为令人钦佩，不过也要看情况的，他就是过于冲动了，我也教育他了，打电话给你呢，是让家长熟知，注意一下。”

　　“好的谢谢，也麻烦你了安警官。”

　　“没有没有，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那我就让他回去了，需要我把电话给他吗？”

　　季沅看了看时间，神情无奈：“不用了安警官，我现在有点忙，麻烦你告诉他放学回家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您忙去吧。”

　　嘟嘟嘟一一一

　　安泠将发丝别过耳后，随着是长长的叹息，表盘上指针转动，杏眼扫过室内的俩位少年，她透过玻璃望见许慕睫毛在垂下时短暂的停滞。

　　许慕不久就写完了检讨，安泠纳闷了，现在的小孩子明明认识，还偏说不认识，不认识这余昭怎么偏要等他写完了走，途中还和他嘻嘻哈哈的，那个小少年看着脾气不太好，和他妈妈简直是两种人。

　　她觉得余昭似乎对许慕很好奇，好吧不是似乎。派出所外，许慕走在前面，对在身后的余昭视若无睹。

　　余昭追上前：“嗳，你不觉得我们俩……见过吗？”

　　许慕不耐烦：“谁跟你见过了。”

　　看来他是一点也没在意过自己这个死对头，余昭来了兴致凑近他，俩人影子凑在一起，许慕的身高落了下风。

　　“认识一下？我觉得和南桥第一的许学神做朋友很威风，我是卓远的，参加过几次竞赛，说不定，我们很熟呢。”

　　闻言“卓远”两字，许慕轻嗤：“卓远？你想威风该去找你们学校那位余昭，你们卓远的人，你觉得……”

　　“我想和你们认识吗？”

　　余昭不顾他的明显的敌意：“你很讨厌他？”

　　许慕觉得他这句话在说废话，不做回答，短暂的走几步又停下来。

　　“还有，不要叫我什么学神。”

　　许慕扔下一句“滚开”，撞开他的胳膊疾步离去。

　　余昭看着随光晕消失的身影，笑意漫上眼角。

　　南桥卓远都是市中心重点高中，因为相争，常年竞赛联考还是什么，余昭总能压许慕一头，也自然眼熟了在上下的对方，学校论坛不管是比环境比环保还是资源都不相上下，所以论坛就开始拿双方学校的第一作比较。

　　俩人身边熟悉的人也陆续提起，渐渐的两位相争的强者，也就熟悉了对方。

　　*
　　午日时分，烈日更盛，食堂吊扇划破热浪转动着，食堂阿姨打饭的手都冒着汗，干脆套上了手套。

　　刘绪言“哐”地摞下餐盘，油星溅在边缘，坐了下来，“我跟你说许慕！你早上突然被叫去办公室那会，我在外面偷听被唐秃头路过抓到，教育了一个小时！”

　　“你说他至于吗！都把我瞪成鹌鹑了！他那唾沫星子喷的我睫毛都在打颤，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闻言，江野吃着汁水多的肉丸没忍住笑，突然弓起脊背直剧烈咳嗽，握着筷子的指节因憋笑泛起清白。

　　许慕把水瓶拧开递给江野：“那很倒霉了。”

　　刘绪言沉默看着眼前憋着笑意的俩人：“真的是够了。”

　　江野憋笑憋得眼尾泛红还带着几滴泪水，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清水，刚要开口又被咳嗽截断，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刘绪言更加沉默了，他抄起拳头就往好兄弟背上砸。

　　江野喘着气抓住他的手腕，立即转移话题：“月底学校组织春游，你们俩去不去！”

　　“春游？学校良心发现了？”

　　“我听说是去很不错的景点哦，晓晓姐说的，她没跟你们说？”

　　许慕：“说了。”

　　刘绪言： “就没跟我说？？”

　　江野：“说不定，人家不想告诉你，总之你们去吗？”

　　刘绪言：“你们俩去我就去。”

　　许慕：“那就去咯。”

　　刘绪言：“黎晓晓呢？”

　　江野：“哎呀这种好玩的事她肯定去，女孩子不都是喜欢去好看的地方然后拍照吗？好好的玩吗？”

　　刘绪言：“这么说你很懂了？”

　　许慕：“先别高兴得太早，月底春游完没过几天还要月考。”

　　刘绪言：“……”

　　江野：“……”

　　江野：“咱能不这么扫兴吗？”

　　刘绪言：“许慕放一放你的学神专业病行不行！！！”

　　桌面被白嫩的手屈指敲了敲，黎晓晓端过空餐盘告知他们：“嗳，你们没想过狸花猫让不让许慕去吗？不止是许慕，你们俩也有可能呢！”

　　刘绪言被突然出现的黎晓晓吓了一跳：“不是大姐，你能不能别老是神出鬼没的！”

　　黎晓晓：“你叫谁大姐！”

　　许慕：“不会的，月考倒不至于。”

　　刘绪言：“就是，你吓唬谁呢？就你想得最多！”

　　“……”

　　刘绪言喜提一顿揍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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