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雪

　　陶陶在这种事上，向来胆小，听之任之。

　　她如愿以偿地吻上封衍的喉结，却茫然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又不愿被他看出自己的忐忑，只好收敛唇舌，试着慢慢轻咬他脖颈上的皮肤。

　　然而封衍的皮肤冷白，很难在上面留下痕迹。

　　越是艰难，陶陶越想烙上独属于她的痕迹。

　　她体质孱弱，体力也不甚多好，不多时，踮起的小腿开始轻颤，而封衍表情淡淡，双手安静地束在身侧，半点要帮扶的意思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动情的意思。

　　昏暗的书房内，两人仿佛陷入一场无声的拉锯。

　　在力气快用尽之前，陶陶抬头，轻瞥一眼，他依然是那副矜冷的模样。

　　那双淡色茶眸，幽深如夜，沉沉触不到边际。

　　她垂下眼睫，没有再收敛的意思，洁白的贝齿直接磕上喉结的那块皮肤。

　　满意地听见头顶的男人轻嘶。

　　“属狗的？”封衍表情是冷淡的，偏偏说出来的话带着点暧昧的调侃，勾得陶陶的心失控地跳了一下。

　　她的腿倏地软了，没了支撑，向后倒去，细软的手伸在半空中，企图得到封衍的帮助。没想到，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陶陶抿了抿唇，赌气似的闭上眼。

　　失重感没持续多久，她的手腕一紧，一道不容分说的力量将她猛地拽起来。陶陶感觉自己像个被荡远的秋千，在即将接近最高点时，又被绳索拽回来。

　　她跌进封衍清冷的怀抱。

　　指尖分明能触到他，却又时时感觉在走钢索，空荡荡的，仿佛下一秒坠入茫茫大雾。

　　陶陶更加用力地抓住他的领子。

　　他总是这样，对任何事、任何人都高高在上，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常人恼怒的边缘，打一棒子，又给人一颗糖果，让人生生憋着，对他发作不得。

　　陶陶倚靠在他的怀里，整个人都卸了力，有些沮丧。

　　无论是她怎么做，都无法打破封衍平静的面容，窥见当年惊鸿一瞥下的真心，也没办法让他有任何的失控情绪。她抬脚想从他鞋上下来。

　　封衍却不放人了。修长的手指自细腰起，慢慢挪移，凡是路过之处，烧起了火。

　　寸寸轻移，时时轻颤。

　　“咬我？”封衍的声线清冷，他的手掌也到了脖颈，横亘在上，拇指紧扣耳侧，微微用力，迫使陶陶抬起头。

　　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在陶陶眼角泪痣上，落下一个炙热的吻。

　　熟悉的信号，她因向柳和叶明月而惶惶的心，忽然落定。陶陶舒展身体，如玉的双臂勾住封衍的脖颈，她看到男人眼里燃起为自己跳动的火焰。

　　突然升起满足感，婚后，她终于走到和叶明月同一个起跑线。

　　封衍没放下她，就着她踩上自己的鞋，慢慢挪动到椅子上。他将陶陶按在自己腿上，让她背对自己。

　　落地窗漏尽最后一点光线，封衍按了下控制器，窗帘完全拉上，书房彻底陷入夜色。

　　黑暗滋生暧昧。

　　他的手牢牢掌控纤腰，带着凉意的指尖划过背脊，令陶陶不得不挺直背脊，精致的蝴蝶骨深陷，微微前倾，光洁滑腻的背部形成一道诱人的线条，自上而下。

　　勇气渐渐消散，升起的是心脏无法落点的失控。

　　她想要摆脱无端被掌控的处境，肩窝处却落了一道温热，慢慢下移，带着水渍，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她难耐的嘤咛一声，想要转过身。

　　却被男人强硬地按在他的腿上，将雪白的背脊展现的更多。

　　书桌上的白纸被手指抓皱，她有些失神，却又突兀想起，自结婚以来，他似乎格外偏爱这种姿势。

　　一次也没有例外过。

　　封衍的动作更迅速，陶陶像是被寒风拉拽的雪花，只能随之上下，无力多想。

　　*

　　浴室哗哗作响。

　　陶陶蜷缩在椅子上，胸腔起伏有些剧烈，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

　　她将手臂横在眼前，上面红印密布。她旋转手臂，仔仔细细将所有的印记全部看完，才低声呢喃，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回答：“这些总算不了假吧。”

　　即便结婚不是因为爱，婚后的相处却是真的。在他心里，自己也有点不同吧？叶明月定居国外，封衍总会慢慢看见自己。

　　陶陶起身，做了简单的擦拭，华美的裙子像块陈年旧布。她扫一眼外面，花园里面已经没人，但是管家不知道是否还在。

　　余光瞧见书桌上躺着封衍的手机，她走过去，想要看看时间，手还没碰到手机，屏幕刷的亮了，跳出来林助理的消息。

　　【封总，已经拿到《丧尸行》原著的改编权。】

　　陶陶心里一跳。

　　《丧尸行》是最近几年的大IP，原著粉基础盘非常大，早几年就传出要影视化，却迟迟没有消息，因为没有哪家公司能自己吃下这块蛋糕，想不到最后被互娱买下版权。

　　现在市面上还没有任何《丧尸行》的消息，可想等官宣会引来多大的讨论热度。参演的人员肯定能借着这部电影飞升，更遑论主演。

　　只是封衍他会找谁来演女主角呢？

　　像是回答她的疑问似的，手机上接连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明明该避开的，陶陶鬼使神差地继续看着，心虚地朝浴室看了一眼，里面水声依旧。

　　手机上最新一条消息是：【女主演已经与导演确定完毕，是叶小姐。】

　　是自己？陶陶下意识跳出这个想法，却顷刻否定。

　　不知道是哪位叶小姐？她在心里暗暗想道。

　　刚刚还想赶快回房间清理的心思，现下完全淡了下去。她的脚底像是生了根，不让她不明不白地离开书房。

　　她在书房里踱步。她从没主动进来过，也尽量让两人能各自保有自己的空间，书房里的一切都让她有新奇感。

　　书桌正对的是一整个墙面的书柜，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各个领域的都有。她走到书柜前，随意抽出一部电影史翻看。

　　上面冗密的文字看得她头皮发麻。陶陶虽然喜欢演戏，却不喜欢看剧本，因为她从小便不喜欢密集的文字，通常拍戏前，都是小米将她的台词整理好拿给她。

　　她无趣地翻了翻，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只带着水渍的手，随后身后靠过来热气翻涌的身体。

　　那只手将书抽开，然后放回书柜上。

　　封衍不着痕迹地隔开书柜，拥着人走回书桌，视线在手机上划过。

　　“还不累？”封衍以手作梳，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梳，露出精致凌厉的五官。

　　暗示性的语言，让陶陶红了脸，她没回答，大胆地将封衍按在椅子上，然后转身拿了吹风机过来，慢慢为他吹干头发。

　　封衍头发短，干得快。陶陶轻轻梳理黑发，此时她站在封衍身后，他完全不能看见自己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住，坦白道：“刚才林助理给你发的消息，我不小心看见了。”

　　“嗯。”他胸腔低低的震动，似乎完全不在意。

　　陶陶松了口气，然后装作随意地说：“丧尸行多久开拍呀？”

　　陶陶故意这么问，像是每一位关心丈夫工作的妻子，又能旁敲侧击的得到自己的答案。

　　“话剧公演完。”

　　“主演们能排开档期吗？”

　　他轻点手机，看向陶陶，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想应该能。”

　　*

　　叶明月长居国外，活跃在欧美圈，早已放弃国内市场，不可能是她，况且那人参演了话剧。所以，封衍费尽心机拿到丧尸行的版权，是为了她？

　　陶陶想要叫自己冷静一点，脑子里的猜测却如同雨后春笋，一茬一茬地冒出来。

　　她常年演舞台剧，也调整好了自己，想要重回演艺圈。小米不久前才给经纪人透露过复出消息，想不到封衍早就私下打点好一切。

　　陶陶有些失神，机械地修剪花枝，慢慢放进花瓶里，指尖刺痛，唤回理智。她赶紧将手指放进嘴里，吮掉血珠。

　　她静下心来，整理花瓶，拿上去摆放在书房窗台边，封衍疲惫的时候，一眼便能见到。

　　阳光挤进来，轻吻玫瑰，不一会儿，洒满整个书房。

　　她后退几步，看着眼前的景，忍不住笑了。

　　次日，陶陶排练完自己的戏份，难得没有在剧院观看，而是驱车来到安城最大的疗养院。

　　她熟门熟路地进去一个房间，将床上散乱的被子整理好，又换上带过来的鲜花，拉开窗帘，空气中的微尘都清晰可见。

　　陶陶略作收拾，便走到花园里，站定在一棵成荫绿树下。

　　等到太阳快下了山，不远处的男人才意犹未尽地走过来，肩宽身长，黑乎乎的手捧着泥。

　　他兴冲冲跑过来，黑发软软搭在额头，瞳仁清亮，一眼就能望到底。

　　“陶陶，你快看我刚做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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