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狐狸不好拐

　　第二天清晨，嚎了一晚上的风雪总算是安静了。

　　怀意收拾收拾行李，启程出发。

　　一出树洞，阳光照在雪地上刺眼的白。

　　“是个好天气。”怀意伸个懒腰，想着自己运气还不错，结果一抬头发现树上挂着个人。

　　小狐狸心里一惊。再定睛一看，还好，那人闭着眼，只是睡着了而已。

　　想着不扰人清梦，怀意准备悄悄溜走。

　　“呦？你在我的洞里睡了整夜，可算是醒了啊。”那人一身黑色长袍，只见他眼也没睁却好似瞧得见他，甚至还知道他是妖。
　　“盯了你一晚上，睡得可真香，不过原来小美人还打呼噜呢。”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抱歉，在下是男子，美人不敢当。”怀意眯了眯眼，心道，“此人法力必定不在我之下，语气轻浮，意欲何为？”

　　“美人不分雌雄嘛～小家伙今年几岁啦？看起来年龄倒是不大，是哪族人？叫什么名字？家里人知道你出虚空镜了吗？不是偷溜出来的吧？”只见他挑了挑眉，朝身后的地方摸了摸，原来后头还藏了匹狼。

　　怀意不想回复他这些问题，只是盯着他看。不一会儿，似是想起来什么，突然睁大了琥珀色的眼睛，指了指一旁的树洞说：“树洞里画的是你吧？”

　　“年少贪玩罢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人一笑。

　　“我来见见世面看看风景而已，不需要和陌生人谈这些吧？”

　　“小家伙火药味蛮重的呀，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你看我像坏人吗？”他摊了摊手，一脸“你冤枉我了”的表情。

　　头一次见面，如果说要以貌取人的话，此人冷白皮肤，高鼻梁桃花眼，眼角一颗红痣，笑起来时小痣轻轻上翘，有种妖冶的好看。他嘴唇偏薄，如果不是上了唇膏，那大概就是天生的唇红齿白。
　　眉间族徽是凤凰尾羽的图案，红的鲜艳，大概是有翼一族。长得是真不错，可以下意识的让人放松警惕。只是话语间那股子轻浮味太重，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抱歉，先生可否让个道？”怀意歪着头看他，此人除了语气轻浮倒也还没做什么坏事，至少在他面前。
　　这么一想，刚刚语气是重了点，是为失礼。

　　“不怪你不怪你，是我忘记说了……”
　　“在下北境守护者，姓舒名华予，在您踏入边境前，请先登记。”那人召来一本泛黄的书册摊在身前。

　　“没想到边境那么落后，这里没有电子登记吗？我们虚空镜里都用5G上网了。”怀意略带疑惑的说道，“而且我听族中人说，北境守护者是只三千年的老凤凰，你看起来这么年轻……不会是骗子吧？”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孩嘴可真甜，我不是什么骗子，我的确就是他们说的那只三千年的老凤凰。”舒华予哈哈笑道。
　　其实他有点疑惑，三千年的凤凰难道不该是妖族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吗？凤凰最初一千年都还只是只会扑腾的鸟，需经过烈火洗礼，才可以成为真正的凤凰。
　　要知道妖族现在可就剩两只凤凰了，他怎么就成老凤凰了呢。

　　“虚空镜里千岁的妖，大多以中年或老年面目示人。你外表看起来却是弱冠之龄。”怀意想了想说。

　　“我们凤凰一族就是这样。你还是抓紧时间，快登记吧小朋友。”舒华予拿起笔，看了看表又看向他，“风雪又要来了。”

　　“好吧”怀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在下九尾狐族，姓婴，名怀意，男，三百岁整。”

　　“婴是狐族大姓啊。”舒华予一边记着一边抬起头打量了他几眼，“如果我没记错，狐族三百岁算成年，如此年纪就被准许出虚空镜，可见你天赋不一般呐。”

　　“多谢夸奖。”小狐狸骄傲的笑了笑。

　　“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

　　“行，跟我走吧。”舒华予收起笔，向后头走去。

　　“你的小狼呢？”怀意张望一下，看见那狼端坐在树下，一动不动。

　　“它留下来看守，我带你入境。小心跟着，你来的时节不好，这里冬日风大雾气重，莫要跟丢了。”

　　“好。”

　　语落，二人向身后的密林走去。

　　舒华予抽下他脖颈上的的围巾，一头系在怀意的小臂上，一头攥在自己手里。

　　边境的雾气是真大，迷的人睁不开眼。

　　不知走了多久，舒华予对他轻声说，“快到了。”

　　一路上二人借着围巾，由闻野牵着他走。

　　“声音还蛮好听的。”怀意小声嘟囔着。

　　“那我再多说几句？”闻言，舒华予笑着回头看他。
　　他突然停下，害得怀意差点一头撞他怀里。

　　“不如唱首歌给小爷听听？”怀意歪着头，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那是另外的价钱了。”他撇撇嘴，回过头继续走着。

　　片刻后，他们在一处荆棘丛停下。

　　只听舒华予小声默念着什么，原本漆黑一片的荆棘丛突然变成青绿色的藤蔓，散开，眼前光景骤然转变。
　　原本眼前一片灰白褪去，荆棘丛后竟是片仙境。

　　“欢迎来到妖族边境。”

　　舒华予看着眼前此景，长叹一口气。

　　“我有点好奇。”怀意说道。

　　“怎么了？”

　　“我没猜错的话，你刚刚念的应该是打开妖族故地的咒语，人族应该是不知道的，千年前若要停止战争，大可以让族人退回边境。那族长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创造一个平行时空？”

　　“刚刚那咒语是一千年前我创的新咒。
　　两千年前那场大战，知道为什么我军死伤惨重吗？”舒华予语气严肃了些。

　　“书上说是因为叛徒。”

　　“没错，族中出了叛徒，且那叛徒不是什么小妖，他是当时驻守边境的一员大将，族长非常信任他。
　　他向人族泄密，教他们念咒。人族解决了他们最大的问题。不仅如此，我军其余几位将军的所有弱点都被他们一一知晓、逐一破解，无一生还。”

　　“妖族天赋异禀又如何，到底敌不过人心叵测。”舒华予一改之前轻挑的语调。

　　“照你这么说，人族此番行径必然使我军元气大伤，占领边境岂不易如反掌。那为何这里没有人族的气息？”

　　“事情有转折。小家伙，有听说过莫苑长老吗？”

　　“听过，她是族长的爱人吗？我记得那老头有次喝醉的时候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没错，是她以身化界，创了新的结界，她修为甚高又行踪不定，神秘的很，哪怕那临时结界是有漏洞的，那叛徒也不知道弱点在何处，人族想方设法都破不了新结界，百年后只好罢休。
　　只是境内怨气太重，时常引得族人暴走，那段时日里族中人心惶惶、日子过得不安生。四周有人族军队驻扎，我军经此一战实力大减，而人族整顿过后精力正盛，我们无处可去，族长只好开启虚空镜来保证族人正常生活。”说到这里，舒华予长叹一口气，“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听完故事，我们就走吧。”他拨开挡在面前垂下的冬日枯枝，又停了停，转过头看向他。

　　“人家毕竟是族长，你一口一个那老头……那老虎没揍你？”

　　“他在我一百岁的时候把我抛起来当球玩！还拽我尾巴！”怀意回想起什么，磨了磨牙。“称他为族长是我对他最大的尊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吧好吧。”舒华予仰起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一个红彤彤的毛球在韩渊手里滚来滚去，怎么扑腾都逃不出那白虎的手掌心，只能咿呀咿呀乱叫。

　　再在看看旁边气鼓鼓的小男孩，嘴角的笑意怎么都下不去。

　　“别笑了导游先生，带路！我听说金风谷百十里外有座雪山，山顶的踏雪峰雪景甚美……”

　　“我什么时候变成导游了？”

　　“你别欺我小，我听我娘说边境已经平静一千年了，南北两境守护者都闲的很。”

　　“确实，在下身为北境守护者，近年来唯一的业务就是登记入境人口了。”舒华予点点头，“不过我还真没当过导游，看你生的漂亮，暂且带你四处逛逛吧。”

　　“多谢，但不要说我长得漂亮行不行？”

　　“你们狐族男女都生的靓丽，夸你还不乐意啦？”

　　怀意的母亲有狐族第一美人之称，是上届狐族选美大赛选出来的。
　　怀意的长相随母亲，一双凤眼像极了她，眼尾上挑，睫毛又翘又长。不过他到底是个男孩，骨相并不失硬朗，或许是刚成年的缘故，他的脸上还是有些幼态但眉眼间尽是少年恣意。
　　且怀意一直有蓄长发的习惯，乍一眼看很容易女孩子，所以每次认识新的伙伴，只要他不开口，就总会有人对他的性别抱有误解。

　　“我猜……你母亲是禾伊。”舒华予仔细瞧了瞧他。

　　“你怎么知道？！”怀意有些诧异。

　　“你这双眼生的很像你母亲，她照顾过我两个月。”舒华予笑了笑。“难怪我一见你就觉着眼熟。”

　　“既然如此，我便好好带你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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