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薯片几多钱

　　过了清明以后，空气也不像回南天时那样潮湿了。虽然早上还有些冷，但到了中午明晃晃的太阳能把暗沉的地都染上刺眼的金色。等到天气再热一些，哪怕是饿死在里面，梁文森也绝对不会踏出自己的空调房一步的。

　　“阿文很讨厌夏天？”

　　与其说是讨厌夏天，还不如说她是什么季节都讨厌。闷热的夏天会让右手的湿疹和后背的痱子复发、阴冷的冬天会有无孔不入的寒风钻进她的围巾、多雨的春天会把墙角和床垫变得黏黏糊糊、秋天……这个城市没有秋天，夏末一场倾盆大雨过去后就直接迎来了冬天。

　　好在超市就在街口，并不算远，而且从零食到五金该有的都有，甚至还有一般超市里买不到的新口味薯片，看在薯片的份上梁文森还是很愿意出门的。

　　毕竟她最喜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口味说不定再过两个月就没得卖了，就像前年停产的那个叫做「ZUO」的牌子的酸奶一样。不管是海盐味或是巧克力味都相当好喝，只可惜现在的人们已经没什么接受新事物的勇气了。

　　收起发散的思绪，梁文森拿了两大包奶糖味的薯片和别的一些杂七杂八的零食，推车到收银处结账。

　　收银员行云流水地接过了商品扫码。
　　收银员抬头看了梁文森一眼。
　　收银员微笑着将打包好的商品递给她。
　　收银员说：“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怎么看都不正常！

　　梁文森像是程序运行到一半卡住了的机器人，维持着准备扫码付款的动作僵硬地看向微笑的收银员——那张脸她见过很多次，是这家超市老板的女儿，大概比她要大几岁，善于交际、偶尔会和她扯点家常（但是一般以梁文森的沉默收尾），这个超市会进那些乱七八糟的口味也是这位勇者的功劳。

　　可一直以来，这位收银员都没有算错过钱。
　　更别说直接不收钱这种事了。

　　梁文森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人意识到异常，后面提着一大包菜的阿姨还挤了挤站着不动的梁文森，将菜啪地甩到收银台上。

　　收银员面色如常地继续工作，这次她收了钱。

　　刚刚开始就没说话的系统忽然开口，电子音中细品之下还有些雀跃的情绪：“阿文，Suprise！”

　　她下意识地问：“什么？”
　　惊喜。这个词引发的回忆是一段鬼畜视频的片段，“翻译翻译什么叫祂吗的惊喜”的声音，但是很显然这个笨蛋系统不是在念叨这个已经过时的鬼畜视频，因为它很快又补充道：“之前你一直不肯听我说话，我都没能好好自我介绍一下，你也不要老觉得我没用，其实是你没掌握好我的用法……我是『超智能人工系统买买买不剁手』十号机——有了我，外出购物不用钱；有了我，网购快递不用愁！怎么样？惊喜吧！”

　　梁文森只尝到了惊吓的味道：“那要是我坚持付钱呢？”
　　『超智能人工系统买买买不剁手』十号机：“呃。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干嘛要这么做？”

　　买东西付钱天经地义，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然而这里也不是一个能对着空气中的人工智障讲道理的好地方，梁文森索性不再解释，低头算了算钱，微信转账偷偷发给老板娘后离去。边走边低声说道：“这样做不好…无功不受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
　　“喔！我明白了。阿文你是怕买东西不给钱被抓起来吗？我原本是打算你买完东西我直接把钱打进去的，这样你就不用进行讨厌的社交可以直接走了。不过你不喜欢这么做也没有问题，我直接把钱打你卡上也是一样的——不过是内购破解版和give的区别罢了。”

　　“这里又不是游戏世界，你这样会破坏秩序…”

　　十号机倒是很从容：“那么担心干嘛？反正世界还有六天就要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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