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

作者:暮春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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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园生活拉开序幕


      有一天吃午饭的时候爸爸对我说:“今天下午午睡后,我带你去学校游泳池游泳吧。”
      “我不会游泳。”
      “所以要学啊,你不是天天吵很无聊吗?”
      “我都没有游泳圈。”
      “我给你买了,你妈妈也给你买了游泳衣。”
      “可是我不想午睡,我从来都不午睡。”
      “那你就在床上躺着,爸爸要眯一会。”
      我不再说话了,因为小强也要去游泳,他说他游得挺好,所以我觉得我也可以。学校的游泳池只对学校师生开放,我一个人拿着泳衣在女更衣室里的大厅换衣服。“这是谁家的女娃?”一个女老师问。
      “木老师家的,来,清凌,阿姨帮你换。”刚刚在门外打过招呼的胡阿姨把我拉到一边的小格子间里,帮我换泳衣,“你妈妈怎么没来?”
      “她要上班。”
      “你挺勇敢啊,我们家小玥就不肯跟我来。”
      换好衣服,我谢过胡阿姨出来找爸爸,他在门口等我半天了。学校只有一个泳池,从左到右由浅及深。爸爸游泳的技术也不是很好,他也最多在泳池中间的位置游泳。他带我从泳池左边下水,进入水池的时候我惊恐极了,毫无安全感,幸亏有救生圈套住我。爸爸带着我游了一会便上岸休息。我看到周围有小朋友去买冷饮和冰淇淋,暗自咽了咽口水。我知道这些东西很贵,我不该有想买的念想;我更知道自己的身体弱肠胃不好,不该吃生冷的东西。爸爸起身去上厕所,我一个人呆呆坐在岸边。突然我看到一个小朋友的游泳圈是一个鸭子小船的样子,可爱极了,但是小船很快随着晃来晃去的水面漂荡远了。我一手挽着救生圈,加快脚步沿岸边追过去。刚走几步,我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跌进泳池里。游泳圈从我手中滑落,而我则不停在水里挣扎,可是水太深而我又毫无水性,我扑打在黑暗的世界里,整个世界很安静,只有我自己挣扎的声音。那是怎样漫长的几十秒啊。终于,一只大手把我从水里捞起来。原来泳池里的一个体育老师发现了呛水翻腾的我,及时把我救起来。等到我已经在岸边不停咳嗽和发抖的时候,爸爸才闻讯赶过来。我忍不住大哭起来,爸爸哄了我一会,看我还是很伤心便主动提出给我买一根冰棍,然后带我回家。那是根奶油冰棍,虽然奶奶说绿豆沙更好吃也去火,但是今天我可以自己做主,便选择从未尝过的奶油味。虽然吃不上娃娃头,但是甜甜的冰棍仍让我暂时忘却了惊恐的片段。从那以后,整个小学乃至初中阶段,我再也没有踏足泳池半步。
      暑假虽然漫长但似乎也过得很快,虽然没有小亮仔也没有小白,但是有小强。转眼就是小学开学的日子了,而我还差半岁才够七岁上小学的年龄要求。爸妈不愿意我在读学前班的那个普通小学就读,到处托关系设法让我入读城里的重点小学。整个崖城不过两所重点小学,一所比一所离家里远。他们希望我能在稍微近一点的那所红星重点小学读书,最后终于让小姨婆办成了这件事。小姨婆所在的单位强,个人社会关系广,人缘也好,她亲自登门拜托学校的副校长,我才最终得以入学。每天都是爸爸送我上学,我坐在他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靠着他的右手臂,很兴奋。因为学校隔得远,奶奶不可能再走路过来接我放学,我从第二个星期开始就自己放学回家。很快我就发现班里的马兴华同学也要跟我同走一段路,就像当初我和勇哥一样。对了,勇哥恰好也在我们班里,不过现在我们放学不同路了。小亮仔呢?我不知道,他没在这所小学里,我好像都快忘记他了。但是跟他一起玩的那段短暂的日子,我却总也忘不掉。
      马兴华是个男孩子,虽然他的名字一点也不阳刚。而且他老喜欢牵着我的手一起走,有时候还要挽起我的衣袖,握住我的手腕。握住手腕仿佛就是被人摁住脉门,我非常讨厌这种被人遏制的感觉。所以不出一个星期,我就以各种借口躲避同他一起放学回家。时间一长他也明白我不愿意跟他一起走,便相约其它女同学回家。我干脆就一个人回家,第一段路上总会有其他班级和年纪的学生,倒也还热闹。第二段路是从爸爸任教的中学前门穿越过整个学校到后门就到家了。学校里闲人免进,但我作为教职工子女可以畅通无阻。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也是被迫一个人放学回家。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小亮仔现在也跟我同班,我就带他一起走。不过那是如果,他现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教室里的座位分为四大组八小组,每一小组自成一列有八排,我因为个子高坐在第六排,属于教室的后半部分。尚雷是我的同桌,一个高大白净有些帅气的男生。刚开始我跟他话不多,彼此很客气。但一节课40分钟对习惯一个人自由的我实在是太长了。我很难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把手背在身后超过五分钟。有一天上数学课的时候,我眼瞅着代老师背过身在黑板上写板书的时候,从文具盒里掏出自己中意的新橡皮擦又闻了一闻。对于可以自己做主买到心仪的东西,我很开心便忍不住跟同桌分享。于是我小声对尚雷说:“我新买的橡皮擦很好闻。”
      他勉强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我显然不满意他的敷衍,干脆直接把橡皮擦递到他鼻子边问:“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我,教室里回响着代老师震耳欲聋的声音:“木清凌,你在干什么?!你不想上课就算了,还影响别的同学,你马上到教授后面站着上课!”我着实吓了一大跳,但自知理亏便觉耳根有点发烫。老师的旨意不可违抗啊,我只好拿着算术课本走到教室后面乖乖站着。好不容易坚持到下课,代老师没有走出教室我动也不敢动,只见她径直走到我旁边:“明天让你爸爸或妈妈到学校来一趟!”我一下懵了,传说中的请家长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怎么如此轻易就落到我头上了。放学回家的路变得超级漫长,午饭的时候我也一声不吭。我一直在想如何开口说出老师的要求,但如果不说明天去上课,代老师一定不会绕过我。还好吃晚饭的时候爸爸看出不对劲追问我,我才斗胆道出实情。
      爸爸没有多说什么,第二天早上送我上学后就直接去办公室找代老师。下午放学后吃晚饭的时候妈妈说:“你为什么就坐不住呢?其他同学都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你知道吗?老师说你是全班第二调皮的女生,你出名了!”我真的很不理解,自己怎么就成了调皮的坏女孩了?课间休息我没有打打闹闹,因为我怕出汗感冒看医生打针;课后打扫卫生我总是老老实实,并没有学别的同学想法偷懒;写家庭作业我从来按时上交,而且爸爸坚持守着我写了两个星期,我根本就不敢玩什么花样。我就是很难一个姿势坚持四十分钟,唯独想跟同桌分享一个自主选择的喜欢的橡皮擦,我就变成这么邪恶的女主角?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自己的世界差点崩塌,到底还要做什么才能让老师和爸妈都满意啊?慢慢地,我意识到我必须不断修正自己,回家第一件事写作业,字也得再写小一点,算术不能再那么粗心,当然最重要的是课堂上一定要自己稳住,更不能影响别的同学,尤其是我的同桌。否则就是我骚扰他学习,那简直是十恶不赦不可饶恕啊。
      是啊,尚雷可是老师很喜欢的一个男同学,字写得漂亮,上课规矩听话,下课帮助老师,很多同学也喜欢跟他玩。最再加上他生得唇红齿白,说话轻声细语,简直花见花开人见人爱。唉,好吧,都是我的错。爸爸守在一旁监督我写家庭作业一个月之后,我基本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回到家第一件事写作业,要赶在晚饭前写完。否则就是全班调皮的女生,给父母抹黑;写完作业还要自己检查一遍,争取自己能纠正错误。这可苦了小强,大多数时候等我写完作业,我们只能玩半个小时就该吃晚饭了。还好他爸爸有几个哥哥,他的堂哥们比他年长不多,时不时可以带他玩一玩。但他们也不在附近住,鉴于他还在上幼儿园大班,他也不能离开学校后门太远去玩,所以很多时候他也觉得挺无聊。
      爸爸的右手臂弯在一个月以后也出现疼痛,怀疑是我在自行车前的横杠上坐着使劲往上靠造成的。于是我上学也要步行前往,起床时间更早了。教语文的刘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很多时候都笑眯眯看着我们,比代老师温柔许多。她读课文的声音很好听,我经常回家偷偷模仿读给小强听。小强的父母发现我已经开始给小强灌输小学一年级的课本知识非常高兴,他们热烈欢迎我随时找小强玩。汉语拼音学习很枯燥,但我很喜欢听刘老师说普通话,我还喜欢模仿着对自己说普通话。虽然除了在课堂里,同学、家长、老师们都只说方言,但为了把普通话说得更好听,我积极努力地学习汉语拼音,同时一遍又一遍地书写汉字和词语。还没学完第二课,我已经把课本配套磁带第五课的课文听完了。磁带里的朗读比大双哥讲故事的声音还有磁性,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心,我开始找到学习的乐趣。
      算术依然是一道难过的门槛,虽然我很多时候出错是因为粗心大意。半期考试我语文考了九十四分,数学九十一分,差点就变成双科九十分以下的差生。语文考卷上我写得自己的名字还被刘老师用红笔圈起来,她说:“清凌,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写错了,以后会被人笑话啊。”我一看,果然“凌”字左边两点水写成了两点,好尴尬好心塞。谭一凡和其他几个同学都得了双百分,刘老师用各种文具作为奖品奖励他们和那些单科得一百分的同学。我自然什么也捞不到,头一次觉得心里有些失落。回去后爸爸也没多说什么,就是鼓励我下次争取能考个一百分。
      我每周六晚上会去爷爷奶奶家过夜。家里就两张床一间卧室,一张床还摆在客厅里。我平时跟妈妈一起睡,爸爸得自己一个人睡,所以周末他们能过过二人世界。而我也很高兴在爷爷奶奶家度周末。因为奶奶会给我买零食,虽然每次只能买有限金额的糖果什么的,但是父母基本不会给我买。爷爷很喜欢我,对我很温和不像爸爸永远对我那么严厉,好像我是充话费送的一样。爸爸一般周六下午吃完晚饭送我过去,周日上午快吃午饭接我回家。爷爷时不时会让奶奶特意把红烧肉这样的大菜放到周六或周日上桌,这样我也可以跟着大快朵颐。
      转眼就是爷爷的八十大寿,大伯决定要为爷爷操办一下。他那时作为公司的总经理大热候选人显得意气风发。因为职位和收入的攀升,也让他有能力把老婆和孩子从农村接到城里。表姐那时因为成绩不够好,没能就读爸爸所在的重点中学,而选择了另外一所普通中学。说是操办,无非也就是一家人一起吃一顿饭,菜式远不如春节丰富。但是我从头到尾都被大伯带来的那一大个奶油蛋糕所深深吸引。饭后切蛋糕的时候,我只分得一小块。妈妈说分多了我也吃不完,还说我眼大肚子小,一小块足够了。奶油蛋糕上的粉红裱花真好看,绿叶搭配相得益彰,蛋糕也很香甜软糯,真是让我回味无穷啊。我尽可能慢慢地吃,延长这第一次吃蛋糕的体验。吃完后我咽咽唾沫眼睛一直盯着盒子里剩下的两块蛋糕。爷爷仿佛早已看穿我的心思但又不能明显偏袒我便提议:“还剩下的蛋糕你们拿去吧,我们不爱吃,尝过就行了。”
      我心里想说但没出口的话是:“能分一块给我吗?”
      大伯仿佛看穿我的心事抢着说:“给清凌带回家吧。”
      “小孩子家不用,给晓玲带回去吧。”妈妈急忙替我回答。
      我感觉自己仿佛坐过山车一般,明明已经到了最高点突然又把我拉回最低点。但是我真的好想明天也有一块蛋糕吃,所以我壮起胆子说:“我就要一块,可不可以?”
      “只有一个盒子,一块怎么好拿回去啊?我还想着明天可以做西餐早点呢。”表姐冷不丁插了一句。
      “就是啊,都让晓玲带回去好了。”妈妈的嘴真快啊。
      我看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和爸爸都没有再说话,便觉得有点难过但又很认真地说:“你可以把盒子带走拿一块,然后我自己用手捧一块回家的。”
      “一块都不够做西餐…”表姐噘着嘴不高兴了。
      我不再作声,低下头心里很难过。爷爷看了看大伯和爸爸,两人都没吭声。妈妈继续抢话:“清凌肠胃不好这些该少吃,就让晓玲带回去。”
      大伯娘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晓玲,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让清凌带回去。”
      “不嘛,我想做西餐吃嘛…”
      “清凌,你带回去吃吧。”大伯看大伯娘也这么说了,便装好盒子要递给我。
      “清凌,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妈妈拉住我刚想伸出去的手。
      我咬咬嘴唇说:“我不要了,给晓玲姐姐吧。”
      “说了给你,你拿着。”大伯娘接过盒子要塞给我,我说什么也不肯,尤其看看我妈的脸色更不敢再要了。
      真奇怪啊,我不过是只想分一块而已,并不想独吞。因为从小到大我都被这么灌输引导,不能自私要学会分享。可是为什么到了大人嘴里,就变成我想两块都要,这两块蛋糕只能属于一个人,非此即彼。我看着表姐怨恨的眼神,妈妈急于遏制住的焦躁,还有爸爸欲言又止试图阻止我拿蛋糕的神情,我说什么也不愿再接受这蛋糕了。生日聚会有些不欢地散了。回到家里妈妈还在教育我:“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都说了,让你晓玲姐拿回去,你还在那里坚持要分一块。”
      “我没说都拿…”
      “又不是没吃过,有什么稀罕的?”
      我心里飞过一万个回应:“我从来都没吃过,你们也从来不会给我买,因为贵啊。”但是我不敢应声。
      “而且那东西全是色素,五颜六色地吃下去对身体不好。”
      我盯着妈妈的眼睛低垂下来,脑袋也顺势耷拉下去。
      “还有,那蛋糕是你大伯花钱买的,晓玲拿回去是天经地义,你明白吗?”
      我觉得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点点头回屋睡觉去了。
      我慢慢适应小学的生活,课堂似乎也不那么枯燥无味,我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就像面对那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自然是一门我很喜欢的科目,还没上课前我就把书本翻了个遍,看里面有哪些花草植物是我没见过的。讲标本制作的那堂课时,我很骄傲地给同学们展示以前我的作品,大家头一次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通常下午放学后我一点不敢耽搁,条件反射地只想着快点回家写家庭作业。尚雷也从开始对我的有些厌恶变得同对待其他人一样,温和礼貌。高年级教室门口的那一排白杨树叶子已经落光,我又如期感冒了。
      看着课下同学们追逐嬉戏,而我只能坐在那里。因为教室里没有暖气,上课时间多数都是静静坐着,我只能尽量多穿衣服御寒。可是衣服穿多以后稍微动一动就会发热出汗,然后我又会循环感冒。所以我只能尽量坐着少动。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上课我会迟到几分钟,因为爸爸带我去看病打针再去上课,老师都已经习以为常。
      有时候我会偷偷观察谭一凡为什么那么聪明,数学老师遇到有难度的被称作思考题的题目都会让他来回答,而我连头绪都摸不到。他的脑袋挺大,思考的时候会斜眼盯着黑板看,然后眼睛一眨答案就出来了。他和许飞是同桌,坐在我们大组最后一排。许飞经常会摸摸谭一凡的脑袋然后哈哈大笑说:“这脑袋真大像冬瓜,谭冬瓜!”我觉得他才像大冬瓜,虽然个子高但整个人胖乎乎的。可惜他力气大很少有男生打得过他,虽然老师总是设法杜绝大家打架。我有时候去教室后面的簸箕里扔垃圾,他就趁机拨弄我后脑勺扎的马尾。我转头他理论的时候,他就会瞪大眼睛笑眯眯地说:“不知道啊,谁干的?”
      “我知道就是你!”
      “谁说是我?有谁看到了?”他眼睛瞪得更大了,但已经没有笑脸。周围有几个同学不敢吭声。
      “反正就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他眯缝着眼睛狡黠地又笑了,“来打我呀!”我刚要伸出的手中终于还是被我的理智拉回来了。我不想再成为老师眼里全班第二调皮的女生,那样尚雷又不会理睬我,我也无法再像谭一凡看齐了。我默默走开了,留下许飞得意地哈哈大笑。
      天气越来越冷,我穿了不知多少件衣服,还有秋裤毛裤和外面的裤子,自我感觉很像巨型陀螺。而且所有的衣服和裤子除了内裤和背心是我的,都是捡别人穿过不要的,我的内心很奔溃。我跟勇哥很少说话,感觉那天和大花猫嬉戏就是我们这辈子说话最多的一次了。大双哥我偶尔才碰到一次,我跟他打招呼他冲我笑笑很快就走开了。是了是了,他们都是大人,只有我是长不大的小毛孩。
      有一天晚上大概八点的样子,妈妈去姨婆家了,爸爸让我做什么我也记不清了,我不肯照做。他立刻变了脸让我马上按他的意思做,我却鬼使神差像吃了豹子胆一样,那天半撒娇半抗拒地就是不愿意听他的话。爸爸瞬间站起来把我推出门外说:“你这么厉害,那你自己一个人生活吧!”然后“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我傻愣了几秒钟然后开始嚎啕大哭,拍打大门,希望爸爸能原谅我开门让我进去。拍了一会,门突然开了我看到他铁青的一张脸,听到他咆哮的声音:“我不想再听到你拍门的声音!”我彻底绝望了,看着他再次把门关上。我知道如果我继续拍打大门,只会更加激怒他。于是我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屋外面,只有一盏微弱的路灯在风里晃来晃去。我抽泣着站在冷冷的风里,却不知道该往哪里,也没那个胆子这么晚一个人去别的地方。我想去找小强,但这么晚估计他已经睡了。如果他父母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我想找大双哥,可是我知道他妈妈不喜欢我上他们家。我想去找守门的何大爷,谁料他不在屋里。我看着天上的月亮,觉得好伤心无助。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意识到爸爸可能真的不要我了,我又忍不住开始“呜呜”地哭起来。这时一个过路的老师看到我了:“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孩子,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她走过来擦我的眼泪:“别哭了,阿姨带你回家去。”
      “爸爸不要我了,他把我赶出来了。”我哭得更厉害。
      “阿姨帮你跟爸爸说,别害怕,来跟阿姨回去。”她拉着我的手让我给她带路。其实我哪里敢走远,不过绕过两个邻居的房子就是我家的房门。客厅里的灯还亮着,阿姨敲门喊:“木老师,木老师!”门开了,爸爸看到我和阿姨有点吃惊。
      “木老师啊,孩子再怎么不对,还小啊。这么晚了你把她一个人丢外面不安全啊。这孩子要是有什么事,你说该怪谁呢?”
      我记不清爸爸说了些什么,我很害怕也很累。叫我做什么后来我是否有做,我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爸爸把我推出门外,我一个人在幽暗的路边低低饮泣。我也没对妈妈、奶奶、爷爷提过这件事,因为我怕他们一问起爸爸,我又会吃不着兜着走。从那以后,爸爸说东我基本不会朝西,我不想再被赶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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