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溯洄从之

　　门锁响的同一刻五条悟踢开了门，本人一边夸张地叹着气，一边把鞋子蹬掉，玄关的雨伞架被撞得东倒西歪。他一路走一路解开外套和上衣，随便甩在什么地方。
　　“欢迎回来，”妻子从厨房探出脑袋，“正巧赶上哦，今天的晚饭是咖喱乌冬面，冰箱里还有下午烤的布朗尼蛋糕。”
　　“哎？”五条悟抬手掀开眼罩，露出一半的眼睛，“换台词了？不是应该问我‘主人大人，先洗澡还是先吃饭’吗？”
　　“你不是都已经脱上衣服了吗，赶快去洗，”阿宁说，“而且从来都没有‘主人’这种说法吧！”
　　身高都快碰到厨房门梁的男人像孩童一样噘嘴，磨磨蹭蹭地挪过来，嘟囔着：“难道都不会跟别人介绍，‘这是我的丈夫’之类的吗？”
　　阿宁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混在咖喱那浓郁的香料气味中的，是污浊的血液气息。
　　背后这个人不可能染上别人的血，只要他乐意，尸山血海里走过也都是干干净净。他受伤？就更加离谱了。是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咒物，沾过血的咒物。
　　“有什么介绍的场合吗？”她问。
　　“今天不就是吗，听说你去学校找我啦？”五条悟弯腰，把脑袋枕在她肩上，明明这样子很费劲，但他总喜欢这么做。
　　“没找到，以后应该提前问问伊地知的，”阿宁用调羹搅动着锅内，“不过见到了你的两个可爱学生。”
　　“哦哦，阿宁也觉得可爱？”
　　“不是你自己老用这种形容词吗？”她扭头，近距离地撞上那双苍蓝色的眼睛。
　　凿开冰层会看到光线折射出幽幽的蓝色，五条悟的眼睛那就是这片冰川。
　　阿宁移开视线，重新专心照顾晚餐，话题就这样中断在这里，仿佛棱角尖锐的什么东西，无形地横亘在两人中间。没过一会儿，五条悟起身，去了浴室。
　　等他拖拖沓沓地出来，餐厅亮着暖黄的灯光，热腾腾的晚餐已经好好地摆放在他的位置。餐后甜点用精致的盘子装好，放在备餐柜上，唱片机低声地播放巴赫，玄关的凌乱重整完毕，丢在地上和沙发上的衣服也已经收了起来。
　　“就不能把头发吹干再出来吗？”阿宁埋怨道，去取了一条毛巾，用不影响他吃饭的力道替他擦头发。
　　五条悟吃到一半，用叉子敲了敲瓷盘的边缘，吐舌头嫌弃：“好咸，太咸了。”
　　“不会吧，我刚刚尝过的啊，”阿宁奇怪，倾身接过他手里的叉子尝了一块土豆，“不是正好吗？”
　　“可怜的我真是命苦啊，”他垂头丧气地自说自话，“明明已经是已婚男人了，却经常吃不上一口好饭。天天在外面做着危险的差事，千辛万苦回一趟家，还被随便地打发掉。”
　　阿宁隔着毛巾捧住了他的脸，用力挤压，让他赶紧住嘴。
　　“悟是在找茬吧？”她说，“生气了吗？”
　　五条悟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像是白色的蝴蝶起飞。
　　“为什么生气呢？难道觉得我会打那个孩子的主意吗？”
　　“如果阿宁敢的话，”他嘟着嘴含混地说，画面一时有些搞笑，吐出的字眼却森然，“杀了你哦。”
　　“好啊，无论多少次，”她松开手，“只要是五条前辈，我都很欢迎。”
　　五条悟抬眼望她，并没有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但仍然有一种缓慢的窒息感从胸腔深处蒸腾向上。
　　“顺着我的怒火存心挑衅的话就不必了，今天心情不好，好像确实有点无理取闹，不好意思！”他笑起来，唇线压出一弯漂亮的弧度，“不过还要再强调多少次呢？不许再那样称呼我。”
　　阿宁垂下眼睫，再抬眼时已经状若无事。她温顺地回答：“知道了，我尽量控制。”
　　“禁止尽量，”他以一种天真的残酷语气说，“是绝对。”
　　真是奇怪啊，阿宁心想，我都欢迎你杀掉我了，还有什么能拿来胁迫我遵守命令呢？
　　果然，就是因为那最恐怖、最扭曲的诅咒了吧。

　　午夜时分。
　　屋子里很安静，男主人虽然睡姿霸道，但不制造噪音，连呼吸的声音都很轻。阿宁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压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开了，他换了个姿势，大大地摊开。
　　定制的床榻面积不小，她起身，轻手轻脚地从床尾走，越过五条悟，灵巧落地，赤脚走了出去。
　　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往家里带的，尽管只是拿来安置她的一个落脚点，也姑且称为“家”吧，不会把脏东西带回来。干什么呢？明明回了一趟高专才会知道自己去找过他，但没有把咒物存放在学校。
　　她摸索着唯一由五条悟自己挂好的长裤，口袋里有一个试管般的圆柱——封印容器，隔绝了咒力的泄漏，但是拦不住那缕血腥味，到底是多糟糕的玩意儿啊……
　　她把它取了出来。
　　空的。
　　曾经装过相当霸道的咒物才残留下线索，她瞪着空空如也的试管，忍不住心里一叹，回头几乎是没有意外地看见五条悟斜靠在卧室门口，睡眼惺忪地盯着她。
　　“这算钓鱼执法吧……”阿宁小声说。
　　“这叫超级无敌大笨蛋，”五条悟打了个哈欠，“真的会有人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这种事情吗？”
　　她镇定地把封印容器放回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去挤他身边那道不宽的空隙返回主卧，直接走向自己的卧室。本来通常情况下都会分房睡，毕竟五条大爷是三米宽的床都不够他滚的人。
　　没摸到门把手她就被拦腰扛起来。
　　空气涌进喉咙里就像凉水滴在烧红的铁板上。阿宁开口前不得不先清了清嗓子，然后抬手摸摸五条悟的头发。
　　“心情还不好吗？”
　　他勉勉强强地哼了一声。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我是故意惹你的吧，”她说，“给悟一个发火的机会，这样就不用带着怨气入睡。我啊……”
　　她笃定地结论：“很温柔吧？”
　　埋在她颈窝附近的白毛脑袋沉闷地笑了一声。
　　还真敢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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