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之夏

　　九月，我们开学了。
　　母亲在学校公告栏分班名单上找到了我的名字，我却意外发现辰与我同在一个班，这令我激动不已。报名的时候，我时时留意，他同他母亲一同在班主任那里报了名，便去篮球场打球去了。星和佳恩没有分到一个班，星倒不十分在意，只说：反正是隔壁，平常也能见到。
　　第一天选座位的时候，我刻意选了辰的同桌，他只是微笑向我示意，我却紧张不已。我们自我介绍，认识了彼此。
　　晚自习，我们选了班干部，领了新书，大家都忙着包书皮。因为第二天才正式上课，所以晚上并没有老师。我思考良久，便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从书桌里拿了一个本子，在第一面写道：“认识你很高兴！”，然后递给了辰。
　　他一愣，接过本子，回复道：“认识你很高兴！”
　　“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他接过本子，笑了笑，写道：“鄙人姓穆，字少辰，兄台如何称呼？”
　　“鄙人姓吴，单名一个尘字。”
　　“好名字。”
　　“何以见得？”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不错不错，兄台文采了得，竟然知道岳飞的《满江红》。”
　　“你取笑我？”
　　“不敢不敢，哈哈！”
　　一晚上，我们之间你一句我一句，就这样聊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解闷儿。
　　星期三的体育课上，体育老师教我们几个运球要领后，让我们自行练习。我原本就没有什么运动细胞，所以怎么也运不好。彼时操场中间男生们正在打篮球，外围女生们正在打羽毛球，大家都在自由放松，只有跑道上没有人，我便放下球，一个人站在跑道边站在凸起的砖块上行走。不一会儿，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叫喊，我不以为意，自顾自地继续走，此时一个篮球在我身后顺着砖块的缺口滚进了排水槽。突然一个人赫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把将我推倒，大声吼道：“你丫耳朵是不是聋了，叫你挡住球，你没听到吗？”
　　我从跑道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排水槽里的篮球，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冷冷地回复道：“被你说中了，我是聋了！”
　　那人正欲动手打我，辰出现挡在我的前面，厉声道：“你要干嘛？”
　　辰的个子比一般人都要高，那人便忌惮他几分，压低音量道：“也没什么，只是球滚过来了，我们让他挡一下，谁知道他没听见，球就掉下去了。”
　　“谁让你们在这边打球，他为什么要帮你们挡，不挡还要打人，这是什么道理！”
　　这时外围打羽毛球的女生闻声跑了过来，那人见势不对正准备走。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森冷道：“快给他道歉，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旁的女生附和道：“是啊，快给他道歉，不然别想走！”
　　那人无奈，只得跟我道歉。我看了辰一眼，辰会意，便放了他。女生们连连称赞辰的见义勇为。
　　辰见我身上的伤口汩汩渗血，连忙搀扶着我在台阶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创口贴替我包扎好膝盖上、手肘上擦破皮的伤口。
　　“你怎么随身携带创口贴？”我好奇地问道。
　　“我们打篮球的，经常磕磕碰碰，所以习惯把创口贴随身带在身上。”
　　我点了点头，沉默片刻说道：“谢谢！”
　　他见我如此认真地答谢，不好意思的回复道：“小事情而已，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嘛，关键时刻，就要挺身而出！我看要不这样，你认我做大哥，以后我罩着你！”
　　我被他后面的一句话逗笑了，他见我笑了，他也笑了。
　　自那以后，我们便开始做了朋友，经常形影不离。

　　开学典礼定在了第二周的星期一举行，那天阳光明媚。
　　我们站在国旗下，开始奏国歌，升国旗。先是学校领导讲话，之后，便是佳恩以学生代表讲话。虽然她的成绩不是年级第一名，但是由于成绩优异，长相甜美，加上办事能力强，深受学工处老师的喜爱，于是乎安排她上台演讲成了常态。她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全校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成为了全校女生嫉妒的对象。
　　不过，有的时候，成绩好的男生也会嫉妒她，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万宏志就是其中一员。佳恩在演讲的时候，属他的牢骚最多。万宏志曾是全年级的第一名，成绩十分优秀，但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他这第一名总是被其他人“易主”，加上他生性孤傲，看谁都瞧不起，所以同学喜欢拿排名这件事情取笑他，除了极个别的人以外，几乎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玩。
　　男生见他在发牢骚，没好气地嘲讽道：“看到没有，有些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真不要脸，你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台发言，跟我们站在下面干嘛。”
　　万宏志涨红了脸，说道：“我再怎么不要脸，也比你有脸，一个考试总是倒数几名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我看你才是不要脸。”
　　那个男生正准备抡起拳头揍他，班主任这个时候缓缓从远处走过来，大家噤若寒蝉，不敢做声，那个男子就此作罢。后来，他把万宏志骗到男生厕所揍了一顿，这个事情才算真正过去。
　　开学典礼一结束，我准备回教室，突然看到成星连同几个男生被学工处老师带进了办公室，问他们班的同学才知道，昨天晚上他们翻学校围墙去上网，回来的时候被学工处老师当场抓住。一上午我一直在担心成星的事情，对于他的行为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电脑他家里本来就有，如果是想玩电脑，完全没有必要翻学校围墙跑出去玩，放假回家玩就行。
　　我给他们班同学留了言，说中午在食堂等他，可是饭点过了，也迟迟不见他的踪影。我跑去他们班教室找他，才得知他已经回去了。
　　晚上回家，我给他打了电话，是他爷爷接的。爷爷说他并没有回去，我怕爷爷担心，谎称自己记错了。忙挂了电话，从家里溜了出去，在网吧里找到了他。
　　见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看我，同他几个“朋友”正打着游戏。他们染着黄色的头发，耳朵上带着耳钉，穿着破洞裤，嘴里一边叼着烟，一边叫喊着。
　　我在门外等着星，等了好久他才出来，嘴里抽着烟。
　　“你回去吧！”
　　“你怎么学会抽烟了？”
　　“这不关你的事情。”
　　我一愣，接着说道：“你去我家吧，快十二点了，你回去不方便。”
　　“不用。”他一口拒绝，复又说道，“我是包夜的，可以玩一通宵。”
　　“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我就报警，说网吧允许未成年人玩游戏……”还未等我说完，网吧老板从里面走出来，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坏？你是哪家的小孩，你大人没教你做人的道理吗？”边说着边往我这边来。
　　“祖哥，我来处理！”星叫住了网吧老板，网吧老板这才停下来，转而走了进去。
　　“你再不走，你的安全我可不负责，只要你敢报警，祖哥和我那帮兄弟都不会放过你。”星冷冷地说。
　　我心一慌，还是佯装镇定，继续说道：“不放过就不放过，反正你不跟我走，我就报警！”
　　也许是看到我态度坚决，星转而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我走在前面，他跟在我后面，全程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回了家，我赶紧带他上了二楼，给他找了衣服和毛巾。他洗了澡，走了进来。
　　因为是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不免有些小，解释道：“你先将就着穿吧，等明天我爸妈去上班去了，我把我爸衣服拿给你换。”
　　“不用，这样就很好。”他想了想，接着说道：“你明天不去上学吗？”
　　“我跟学校请了半天假。”
　　星应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晚上我们一起躺在床上，大家异常地默契，谁都没有主动讲话，四周出奇的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打破这份安静。
　　“你睡着了吗？”
　　“没有。”
　　“今天学工处老师怎么说？”
　　星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能说什么，总不过是说我前途无量，不要自毁前程，劝我好好反省诸如此类的话。”
　　“你打算怎么办？”
　　“就这样，反正我也不想读了。”
　　“不行！”我立即制止道，没想到星会就此放弃。在我看来，他身负才华，要不是爸妈离婚的事情打击了他，以他的成绩是可以考一个很好的高中，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他就此放弃。
　　“不要为了别人，就为了你自己。”我劝慰道，见他没说话，又补了一句，“我也希望你能继续读下去！”
　　星没有再说话，第二天他答应我会好好考虑我说的话。下午我便去了学校，等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怕他又去了网吧，便去找了所有的网吧，并没有看到他的踪影。一个星期后，他果然来学校了，后来我们又重新玩在一起。

　　周末，原本约了星去饰品店给我的恩师木先生挑教师节礼物，他因有事来不了，我便邀请了邻居家的静初。静初是邻居小叶先生的女儿，但静初其实是她的侄女。八十年代开始，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国策，提倡一对夫妻生育一个子女，因小叶先生的大哥是公务员，超生会面临严重的行政处分，好不容易得到的“金饭碗”很有可能会因此化作泡影。因此，大叶先生就把超生的静初寄养在了一直无所出的小叶夫妇家。这是镇里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包括静初在内。小叶夫妇待她很好，养成了她开朗的性格。只是在面对她的亲生父母的时候，她才会难过，她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父母要把她寄养在别人家里？为什么她连一份公务员的工作都比不上？我们从小就形影不离地玩在一起，自然了解她的所有事情，就像她了解我所有事情一样，邻居们都开玩笑说她是我的小媳妇儿。我们一直同校，但她比我低一级，今年初二。原本她是不愿意的，但是我说去音像店租她最喜欢的电影《两小无猜》，才爽快答应。
　　“吴尘，你想挑什么礼物？”静初问我，虽然我比她大一岁，阿姨让她叫我哥，但是她从来没叫过，每次都很不客气的直接唤我名字，长辈们都说她上辈子可能是个男的！其实我也这样认为。
　　“我也不知道。太贵了买不起，太便宜了又拿不出手。”我应了一声。
　　“你有多少钱？”
　　“二十五块。”我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十块的，一个五块，回复道。
　　静初想了一会儿，在玻璃柜上选了一个黑色的杯子，“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十八块钱。”
　　我看了一下，觉得挺不错的，便选中了它。店员帮我包好后，我们便转而去了音像店。此时音像店里正放着江苏卫视最近热播的电视剧《甜蜜蜜》，老板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我是这里的常客，跟老板打了招呼后就和静初一起去找《两小无猜》光盘。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问才知道被人租借走了。静初有些沮丧，但是我又深知她对恐怖片情有独钟，转而给她租了《山村老尸》，顺便给自己租了《胭脂扣》。
　　离开的时候，碰到辰来还租借的光盘。
　　“你怎么在这儿？”辰主动跟我打招呼。
　　我微笑道：“陪朋友过来租光盘，你呢？”
　　“过来还光盘。”他把光盘递给我，在里面翻到了《两小无猜》。
　　他一惊，“你喜欢这个片子？”
　　“不是，我朋友喜欢，本来今天是在租借这个，没想到被你借走了。”我笑道。
　　“那正好，你们可以借走它。”
　　辰还了光盘以后，我们又租借了《两小无猜》，静初见我们在说话，就先自己回去了。
　　“你待会儿要去干嘛？”我问道。
　　“准备去书店一趟，买一本英语教材全解，要陪我一起去吗？”
　　“好呀！”
　　周末的小镇里很是热闹，道路两旁响彻着果摊、肉摊和菜摊的叫卖声，坑洼的柏油马路上行驶着疾驰的摩托车和逛街的人们，我们闻到了炸油条的香味、鱼的腥味还有泥土的味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们到了书店。他在挑英语教材全解，我则在一旁看着小说。
　　“在看什么书？”他问我。
　　“我合上书，把封面给他看。”
　　“《格列佛游记》？怎么没听说过。”
　　我向他解释道：“这本书很有意思，讲述了一个叫格列佛的外科医生随‘羚羊号’出航南太平洋的故事。”
　　“就像《鲁滨逊漂流记》吗？”
　　“可以这样理解，不过跟《鲁滨逊漂流记》不同，这本书奇幻色彩浓厚，比如小人国里的人都比正常人要小得多，像蚂蚁那样。大人国里的人却有二三十米那么高，还有住满了人的飞岛国，总是在空中飞来飞去。慧骃国还有智慧的马和长相像人一样的畜生“耶胡”。”
　　“人是牲畜？”
　　“反讽吧，讽刺人类社会的愚昧无知，不及马智慧。”
　　“感觉很有意思。”片刻，复又说道，“你懂得的真多。”
　　我腼腆一笑。
　　结账的时候，他说要把《格列佛游记》买下来送我，我说家里有一本，他便不做声了。分开的时候，他问我明天是否有时间，我说有，他便说明天来我家找我，向我请教英语，我说好。

　　从他说要来找我的那刻开始，我便开始激动，脑袋里想的都是他明天要来找我的画面。即使是陪静初看恐怖片《山村老尸》，心思也全然不在上面。
　　“真是奇怪了，那么吓人的画面，你倒不害怕？”她狐疑地看着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回过神，忐忑望着她，支吾道：“我能有什么事情？本来就不吓人，是你自己胆子小。”突然我心生一计，望向窗外，露出惊恐状，故意大叫一声“兰姨”，吓得静初尖叫连连。
　　我哈哈大笑，“逗你呢，瞧你吓成这样，至于吗？”
　　静初反应过来，用脚踹我，生气说道：“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我一边笑着，一边回了家。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明天辰来我家的事情。他会穿什么衣服？他第一句话会说什么？明天会是愉快的一天吗？思绪越想越乱……我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闹钟，快到凌晨一点钟了，我竟毫无睡意。从床上爬起，打开台灯，打开日记本。
　　翻到7月30日那天，我写道：
　　2007年7月30日星期一 晴空万里
　　还有一天，七月就结束了。与成星的“恩怨”终于过去了。这个自大的家伙让我帮他追佳恩，可惜他不知道，我在给佳恩递东西的时候，早就偷偷在里面加了提醒她远离渣男的字条，所以他们肯定成不了。佳恩一心想上更好的高中，根本不会考虑这方面，即便她要考虑，她也配得上更好的人。希望佳恩可以幸福！
　　今天，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同学，早上，我看到他和成星在操场上打篮球，他穿着白色的T恤、灰色的运动裤、白色的运动鞋，个子很高。我感觉他的身上发着光，会让看到它的人就感觉到温暖，而我也被他温暖到了。

　　2007年8月26日星期天风雨交加
　　今天是补习结束的日子，一场暴风雨为我们离别划上圆满的句号。想到我的世界里再也不会看到他，我的心里感到十分悲伤。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眼神的交流，但是心里却莫名其妙的装下了这么个人，我开始鄙视自己。
　　也许再不相见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2007年9月1日星期六晴空万里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意外地发现穆少辰跟我同班，我偷偷把桌子挪到了他的旁边，这样我们就是同桌了。我感谢命运能把我们安排在一起，感觉这是可怜我的礼物。于是乎，我们了解了彼此，我知道了他的生日，知道他英语不好，但是物理很好，这与我刚好相反。我还了解到了他的喜好。他喜欢打篮球，喜欢看电影，喜欢听音乐，喜欢吃橘子，不喜欢吃芹菜，喜欢白色、黑色、灰色……
　　能够多了解他一点，我便多一点幸福，我应该感恩生活。
　　感恩！

　　这样的日记不知道写了多少，那些年的许多个日日夜夜都贡献给了他。读到这些，青涩的言语里还是透露那些年我的激动、慌张和幸福。后来，许多日记丢的丢，烧的烧，我和他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了床，准备好水果和零食，站在二楼阳台看着路口。看一遍，两遍，三四遍，他也没有来。他不会不来了吧，我总是问自己。
　　约莫十点钟，看到路口有个人缓缓地走过来，长得有些像他，我连忙跑下楼。果然，那个人就是他，他笑着往这边走，看到我，说道：“等很久了吧？”
　　我腼腆一笑，答道：“还好。不过下次应该问一下你时间，不然真的——”原打算说“煎熬”，总觉得用词不妥，才徐徐吐出“麻烦”两个字。
　　“你爸妈呢？”他接着问道。
　　“他们上班去了，给我们做了饭，中午我们热一下就行。”
　　“好。”
　　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他走了进来。这是他第一次来我家，出于好奇，时不时打量着周围。90年代的房间都是独栋的小楼房，一般都是两三层，外面贴在瓷砖，由于邻里楼房外观大致相同，不熟悉的人进来并不好辨认。我们家的楼房建的要比其他人略早，瓷砖的光泽也要略暗一些，楼房一共三层，一二层住人，三层放杂物。一楼有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和一间卧室，供父母居住。二楼没有厨房和餐厅，多了一间次卧、一个书房，我一般住在二楼。
　　我请他坐下，倒了水，端了果盘上来，见他在环顾四周，便提议带他逛逛。家里陈设是00年代流行的红木家具风，从电视柜、茶几、沙发到床、书架、书桌……一应都是红木，一眼望去倒也和谐，加上母亲勤于清扫，家里也甚是干净整齐。他说他家比这里宽敞，家具也比这里时髦，我说改天去他家参观一下，他说好。
　　走到书房，辰看到整整齐齐一书架几百本书，不禁惊叹道：“你家的书好多啊！”
　　我回复道：“小部分是我的，大部分都是我爸的。”
　　“看来你爸是个知识分子啊。”
　　我笑道：“那你是谬赞了，他根本就不喜欢看书，那些书说是买给我看的。”
　　我们相视一笑。
　　他径直走到书桌旁，看到置物架上放了几本书，便问道：“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哦，这本书我看过，”他打开书，翻到夹有书签那一页笑道，“原来是看到了保尔躲进了冬妮娅的园子这部分。”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后面发生了什么，我自己会看。”他刚准备开口，我连忙制止道。
　　他看我如此着急，就不好继续说下去，准备把书放下去。刚放下去，便瞥见压在最下面的日记本，他欲伸手去拿。我见势不对，连忙跑过去，一把抢过来。
　　他狐疑看着我，说道：“莫非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内心忐忑，却佯装镇定，回复道：“我能有什么秘密？不过是一些不好对人说的小事情。”
　　“‘小事情’？”他一脸不信，一脸严肃，“我看不简单，你肯定藏了大秘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要是抢过来，你是根本抢不过我的。”
　　正如他所说，我根本抢不过他。但是如果他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觉得我也要完蛋了。于是我灵光一现，立即回复道：“我谈恋爱了！”
　　他脸上立刻邪魅一笑，一边走向我，一边说道：“是哪个女生啊？还不快快交代。”
　　“是静初！”
　　他停下脚步，思考了一下，说道：“我昨天就觉得你们关系非比寻常，果然有问题。”
　　我挤出几分微笑，把日记本锁进抽屉里，拉着他下楼来。我们看了一会儿电视后，他说饿了，我便把早上母亲做好的排骨藕汤、珍珠丸子、红烧鲫鱼去厨房热一下，顺便炒一个小白菜。此时电视里正播放北京奥运会的相关资讯，明年就是奥运年，已经有很多电视台开始安排上了讲解奥运会的历史和项目的内容。辰饶有兴趣地看着，时不时问我：“你喜欢什么奥运项目？”
　　我思考了一会儿，回复道：“我不爱运动，如果非要选的话，游泳吧。”
　　“你会游泳吗？”
　　“不太会，成星教了我好几次，我也没有完全学会。运动方面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天赋，不过成星就很厉害，什么运动项目他都一学就会。”
　　他见我夸成星，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们很熟吗？”
　　“还行吧！”
　　“我经常看到你们一起吃饭。”
　　我看了一眼辰，小心翼翼回复道：“那是因为……”
　　还未等我解释，静初端了一碟饺子走了进来，她跟辰打了招呼，径直进了厨房。
　　“我妈包了饺子，让我送一点过来。”
　　“太感谢了。”我一边把饺子放进冰箱，一边在旁边的置物架上拿袋子抓了一些板栗，递给静初，“刚晒好的板栗，可甜了！”
　　她接过板栗，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又是他？你朋友？”
　　“对啊，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什么话都跟你说，这个怎么没听你提起？”
　　“我们才认识的，他是我同桌，今天来是让我辅导英语的。”我故意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啊？”
　　“还是算了，放过我吧！”静初连忙拿了板栗，离开了。
　　去年暑假，静初的妈妈让我给她补习，补习了一个星期，她就害怕了。说我对她太严格，每天还要做作业，剥夺了她的假期，死活也不愿意来。现在看到我说补习就后怕了，还说她可能真的不适合读书。
　　中午，我们吃完饭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辰还没有醒，我转向他，枕着左手，呆呆地看着他。电风扇的风吹着他的头发和长长的睫毛，挺拔的鼻子下是他红润的嘴唇，白色的T恤随着他的呼吸匀称起伏，灰色的运动裤衬托着他运动气质……我忙收回目光，转而盯着他的脸、他的嘴唇，他的样子令我着迷。我屏住呼吸，头轻轻地扬起来，最终还是不敢吻上去，只是在他的肩头处轻轻地吻了他的衣角。辰醒来的时候，见我在看他，微微一笑，“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醒我？”
　　“刚……刚醒不久，见你还在睡，不想打扰你。”我避开他的眼神，紧张地回复道。
　　“你的脸怎么红了？没发烧啊。”他一只手摸着我的额头，一只手摸自己的。
　　我急忙躲开，支支吾吾道：“天……天气太热了，我把风扇开大点。”
　　起身去调节风扇风速，辰制止道：“还是不调了，别感冒了，这个风速刚刚好。”我只好作罢。
　　下午，我给辰补习了英语，四点钟不到，我们就收拾东西，一起去学校上晚自习。
　　晚上，我们一起下晚自习，估摸着他回家了，连忙给他打电话，第一通没有人接，我又拨打了一次，方才接通。他见是我，苦笑道：“大哥，我在洗澡呢，出来接你电话，要不是重要的事情，你看我明天怎么修理你。”
　　我嗤地一笑，说道：“我又不知道你在洗澡，不过还真有重要的事情。”
　　“你说。”
　　我正色道：“我明天要去拜访一位老师，你要是方便，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可以啊。”他爽快答应，复又说道，“就是这个事情？”
　　“对啊。”
　　“你可以明天直接在学校跟我说啊。”他故作生气状，调侃道，“我现在身上还是湿的，要是被风吹感冒了，你记得对我负责啊。”
　　我羞赧一笑，没接他的话，赶紧挂了电话。那天夜里，我梦到……（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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