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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情绪酸化’呢
“这部分文书酸化严重,边缘已经脆化了。”林冬葵用镊子挑起一页泛黄的纸,语气冷静得像在宣读尸检报告。
许知夏正在研磨咖啡豆,闻言抬头:“唔,就像过度萃取的咖啡粉——结构松散,风味流失。”
林冬葵愣了一下:“……什么?”
“过度萃取。”许知夏用粉锤压实咖啡粉,“时间或温度失控,导致咖啡纤维崩解,只剩苦涩。”
她歪头,“和你的‘脆化’差不多意思吧?”
林冬葵的睫毛轻轻一颤。
她低头继续修复,却在某个瞬间突然开口:“那‘情绪酸化’呢?咖啡师怎么翻译?”
许知夏笑了。
她往浓缩咖啡里注入蒸汽奶泡:“这叫‘过度打发’,嗯,看起来膨胀饱满,其实全是虚浮的气泡,一戳就破。”
林冬葵的嘴角极轻地扬了扬。
这还是许知夏第一次看到这位严肃古板的修复师脸上出现接近“笑”的表情。她的嘴角也不禁扬起了同样轻快的弧度。
“嗯哼,下次你再说专业术语,”许知夏把拉花好的杯子推过去,“我就用咖啡语系解码。”
只见杯中的心形拉花微微倾斜,像一座快要倒塌却固执站立的小塔。
真可爱啊,让人总想好好逗弄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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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上,林冬葵从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她的古籍修复室。但是吧,众所周知原则这个东西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这座严谨的古籍修复室,室内恒温21℃,湿度45%,无尘环境,紫外线会被特殊玻璃过滤掉。可以说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经过精密校准,像一座与世隔绝的象牙塔。
物如其人,室肖其主,就像林冬葵这个人一样充满古朴、肃穆的感觉,也像一张纯白的纸张,等待有心人的画笔勾勒出缤纷的色彩。
咖啡馆内,当许知夏第三次趴在吧台角落,恹恹地用蘸水笔在多余的修复文书边缘,勾画迷你可颂简笔画时,林冬葵突然开口:“明天早上九点,古籍修复室。”
许知夏的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出一个小太阳:“终于邀请我去你的‘无菌实验室’了?”
“是让你观摩专业流程。”林冬葵低头调整显微镜焦距,“免得你总把文书当咖啡杯垫。”
许知夏笑了,笔尖飞快地在备忘录上勾画起来,早没了刚才的荼蘼不振,整个人精神抖擞的不行。
林冬葵以为她在记录注意事项,忍住了好奇探头观察的念头,这个动作太不雅了。直到第二天才发现,那页纸上全是挤满奶油的泡芙塔和覆盆子挞图案。
好吧,高估了这位咖啡拉花师许女士。
次日,古籍修复室的清晨,像一块凝固的琥珀。
林冬葵戴着手套,用蒸汽软化一卷18世纪的羊皮纸,忽然闻到一股陌生的甜香。她转头,看见许知夏正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扎麻绳的纸盒。
“维多利亚海绵蛋糕,按1875年食谱复刻的。”许知夏掀开盒盖,金黄色的蛋糕胚间夹着猩红树莓酱,“用了一点白兰地替代朗姆酒,当然啦请放心,酒精蒸发完了,不会影响你的‘文物级空气指数’。”
林冬葵的眉心微微抽动。
她盯着那块蓬松的蛋糕,仿佛在研究某种可疑的有机污染物。
还真是人均洁癖的修复研究人员呐,不过她自有办法让其乖乖听话。
“尝尝?”许知夏用油纸托着递过去。
林冬葵沉默两秒,突然转身从工具台拿起镊子,精准地夹住蛋糕边缘,就像在处理脆弱的古籍残页一样。
许知夏愣住,随即笑得差点打翻糨糊瓶:“林老师,这是食物,不是出土文物啊哈哈。”
这反应也太可爱了叭。
林冬葵的耳尖泛起极淡的粉色。
她放下镊子,改用指尖捏住蛋糕一角,却在咬下去的瞬间僵住。因为奶油沾到了她的手套上了。
“脱脂棉蘸蒸馏水可以清除油渍。”许知夏憋着笑递上手帕,“不过呢,本咖啡师建议用舌头,因为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滴美味呢。”
她故意说起昨天刚学的拗口名词,有些调皮的对她眨了一下左眼。
林冬葵无奈摘下手套,舌尖快速掠过虎口处的奶油。
很甜,甜得让她想起小时候偷吃父亲书桌上的麦芽糖,那种需要立刻擦掉指纹的僭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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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修复的羊皮纸食谱是从一堆20世纪的厨房账本里发现的,夹在《英式布丁制法》和《果酱贮藏记录》之间。也是她外婆拍下的藏品之一。
泛黄的扉页上写着“亨丽埃塔的私藏”,内页用褪色的蓝墨水详细记录了糖霜比例和烤箱温度。
“这里被撕过。”许知夏突然指向末页。
一道锯齿状的残边突兀地留在装订线旁,隐约可见半个花体字母“C”。
林冬葵调亮台灯,用放大镜观察纸纤维的走向:“钢笔字迹,大概率是‘献给C’……像赠言。”
许知夏的指尖悬在残页上方:“你觉得这个‘C’是谁?”
“需要比对笔迹和纸张年代。”林冬葵的语气依然专业。
但许知夏注意到她的睫毛眨动频率变快了,这是她兴奋时的微表情。
“或者……”许知夏突然合上食谱,“我们不如直接还原被撕掉的部分?”
“不可能。缺失信息超过30%的情况下……”
“不是用科学手段。”许知夏眨眨眼,“用厨房手段。既然这是食谱,不如把里面的甜品全部做一遍?说不定‘C’会在味道里给我们留下线索呢。”
林冬葵想反驳,却看见许知夏已经掏出钢笔,在备忘录上列出一长串清单:萨赫蛋糕、伯爵茶费南雪、玫瑰水司康……
晨光透过紫外线过滤玻璃照进来,给许知夏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
林冬葵突然意识到,这个带着奶油香气的入侵者,正在她的秩序王国里种满甜品的种子。
她应该制止的。
可当她低头看向沾过奶油的指尖时,发现自己居然在期待下一场“味道侦查”。
许知夏翻到食谱中间一页时,发现边缘有一行褪色的小字:
「L讨厌肉桂,切记。」
她挑眉,抬头看向林冬葵。
对方正用镊子夹着一片脆弱的羊皮纸残片,神情专注得像在拆解一枚微型炸弹。
“林老师,”许知夏晃了晃书页,“你对肉桂过敏?”
林冬葵的手腕微不可察地一顿,镊子尖在灯光下闪了闪。
“只是不喜欢。”她语气平淡,但许知夏敏锐地捕捉到她睫毛的轻微颤动,就像被风吹过的书页边缘。
“真巧,我也不喜欢。”许知夏笑眯眯地合上食谱,“总觉得像在啃树皮。”
林冬葵没接话,但许知夏注意到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寸。
而亨丽埃塔的食谱里藏着太多巧合了。
三天后,许知夏带来一个丝绒盒子。
“专业工具,献给专业的人。”她故作严肃地双手奉上。
林冬葵打开盒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里面躺着一套镀金雕花镊子,尖端细如发丝,柄上缠绕着藤蔓状花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一件艺术品。
“甜品专用镊。”许知夏得意地宣布,“吃马卡龙不会碎,夹泡芙不会塌,甚至能精准分离千层酥皮……”
“荒谬。”林冬葵合上盖子,“修复室不是茶话会。”
可当晚离开时,许知夏透过半开的抽屉缝,瞥见那套镊子被林冬葵郑重地收进了最底层的暗格。
哼哼,口是心非罢了,喜欢她送的礼物就要勇敢表达呀,感觉林冬葵真的好像上世纪的老古董,总是这么羞于表达内心的想法,嗯,是个吝啬的小修复师呢。
她不知道是,每到周五下午,当修复室只剩林冬葵一人时,镀金镊子总会出现在她的指尖,轻轻夹起一块杏仁饼或柠檬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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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古籍修复室的灯依然亮着。
林冬葵将食谱残页放在红外扫描仪下,屏幕上的蓝光映出她微蹙的眉心。
被撕毁的“C”字笔迹在放大后呈现出独特的折痕,钢笔尖在收尾时微微上挑,像一声未尽的叹息。
她调出数据库比对,无果。
鬼使神差地,她想起许知夏某次闲聊时的话:“我祖母留了一箱子旧信,全是这种花里胡哨的字体。”
鼠标光标在屏幕上悬停三秒,林冬葵点开了咖啡馆的监控回放,许知夏上周整理储物间时,确实搬出一个褪色的红木匣子。
她截取了一张信纸边缘的特写。
仔细用肉眼评估,折痕角度匹配度应该超过80%。
林冬葵猛地靠回椅背,修复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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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许知夏发现修复室的规则正在松动。
先是温度的改变,某天她抱怨“冷得像停尸房”后,恒温器悄悄升到了22℃。
接着是气味,当她把新鲜烤好的司康放在窗台时,林冬葵没有勒令她拿出去,只是默默推开了换气扇,让食物的香气慢慢逸散出去。
而真正的转折发生在某个雨夜。
许知夏熬夜调试一批新到的咖啡豆,推开修复室的门时,看见林冬葵正用那套镀金镊子夹着一块树莓巧克力。
两人隔着雨汽朦胧的玻璃窗对视。
半晌,才有一句话打破沉默。
“湿度超标了。”林冬葵率先移开视线,“巧克力会受潮。”
所以,她只是在消灭……防止食物提前变质。
许知夏把咖啡杯放在她手边,而这次没垫杯垫。
“你知道吗?”她突然凑近,近到能数清林冬葵镜片上细小的雨痕,“亨丽埃塔在最后一页写了‘甜品是跨越时间的密码’。”
林冬葵的镊子悬在半空,一滴融化的巧克力落在修复案上,像某个古老文明突然溃败的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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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夏最开始对肉桂无感,只是调试咖啡时经常会用到,后来就都改用柑橘粉了,滋味更清新。也算是受到了某人的影响啦。
而林冬葵讨厌肉桂。
不是普通的厌恶,而是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排斥。
只要闻到那股甜腻辛辣的气味,她的喉咙就会条件反射地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她从未向任何人解释过原因,但许知夏似乎总能察觉到。
那天下午,许知夏端着一杯热可可走进修复室,杯沿缀着一根肉桂棒。
林冬葵的视线几乎是瞬间钉在了那根褐色的木棍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羊皮纸的边缘。
许知夏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把肉桂棒抽出来丢进了垃圾桶。
“抱歉,”她耸耸肩,“别人送的,忘了你不喜欢。”
林冬葵没说话,但她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平稳了下来。
她不知道的是,许知夏的祖母曾在信里写过:“L小时候误服了含肉桂的药剂,差点窒息,从此再也不能碰它。”
许知夏花了三周时间复刻“亨丽埃塔特调松露”。
食谱上的步骤模糊不清,有些材料甚至已经绝版,但她固执地一遍遍尝试,直到某个深夜,她终于端出一盘近乎完美的成品。
黑巧克力外壳包裹着酒渍樱桃和杏仁碎,内层是微苦的咖啡甘纳许,表面撒着金箔,像古籍修复室里偶尔闪烁的鎏金文字。
她敲响了修复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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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夏就像一只爱玩毛线球的猫,而林冬葵就是她手中的毛线球嘿嘿

好几年没写了,有点把握不好节奏,遇事不决那就发糖发糖发糖吧哈哈
写的不好,望小天使们多多海涵


不吝支持,感谢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