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蝶ー魔道祖师同人

作者:进击的扑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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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将至,晨间阳光遍洒,白晃晃的晒得赖床的孩童拧皱了眉头。薛洋踢开薄被,手习惯性的往旁一搭,却搭了个空。他心下一惊,瞌睡顿时跑了大半,坐起一看,床边已是空空如也。

      自小孩伤好之后,晓星尘便将仅有的一张矮床拓宽,夜间两人紧作一处,挤挤挨挨倒也相安无事。薛洋暗忖:若是那道士起身,自己不该毫无察觉才是。他赤着脚奔下床,在屋内屋外急急望了一圈,却是人影全无。

      平日里,晓星尘若是出门办事,必定提前知会于他,从未如此不告而别。回想昨夜二人习字,薛洋见那人临帖时一本正经心无旁骛的模样儿,心下痒痒,故意擎着笔在他颈间轻挠,小道士尤其怕痒,被他作弄得气拧了眉头,用灵力捆了四处逃串的顽童双蹆,罚他就这么站着把《上清经》抄上十遍。

      两人这般闹到深夜,今日晨练,薛洋便欲赖床躲个懒,不想对方竟也未曾叫他起床。

      他哒哒哒地奔去了灶间,揭开锅盖一看,馒头白粥早已备好,被人细心温着,正散发出腾腾喷香。

      薛洋这才心下稍定,三两口解决了早饭,又去后院自己习练了一套剑法,待到天过晌午,仍是不见晓星尘踪影,小孩的一颗心顿时又开始七上八下,坐立不安地在屋子里打起了转儿来。

      夏日天,老天爷说变就变,辰时还是煌耀耀直晒得白地生烟,过了午间,却又唰拉把脸一阴,忽一下黑云罩顶。

      薛洋手中刻着一把小小木剑,隔一会就抬头看一下天色,越看却越是心烦气躁。思来想去,他再是安坐不住,一把拽过油伞便往门外跑去。

      跑出来的时候,他只一门心思要寻晓星尘,却丝毫没意识到,这一出又该去何处寻人。在田埂间无头苍蝇般乱转了半天,最后他脚下一转,噔噔直往城门方向跑。

      如今的薛洋虽还不会御剑,但脚程比当初还是乞儿的时候已快了不知几倍,加之心下焦急,不消半刻,便望见了高耸的城西门楼。

      自他在抱山观住下,到如今再次进得这绵州城内来,已是不知经过了几载。此时走在那繁华的大街上,小孩一路四下张望,鳞次栉比的商铺,往来叫卖的小贩,与当初自己在此流浪时,竟是分毫未变。

      熙攘攘人流比肩叠迹,翘首望唯恐不见斯人。正发愁该往何处寻去,薛洋突然忆起,之前晓星尘从城中采买归来时,给自己捎带的甜饼糕点,那些个油纸包上,都印着徐记二个大字。想到这,小孩心中一喜,赶忙拦住路旁一人,问明了徐记糕铺的方向,便急匆匆径往那处奔去。

      到得店门外,薛洋向内张望,果然不见晓星尘踪影,虽是意料之中,却难免令人更加沮丧。问过店铺老板,老板也只说今日抱山观的小道长并未来过。

      出了店门,薛洋一张脸越发比天色还显阴沉,望着往来人流如织的大街,一时只觉心下空空,茫茫然竟不知该往何去何从。

      正漫无目的地沿街边四处游走,迎面却歪歪扭扭撞来一人,这人手里掂着一只钱袋,路也不看,那边厢薛洋只顾着四处张望,避之不及,两人正正撞作一处。

      那人刚欲破口大骂,定睛一看,却见是一总角小儿,生得朱唇贝齿,目若悬星,一身黑色布衣虽不显富贵,却端的是干净整齐。他又观这小孩面色焦急,双目无神,当下眼珠一转,扯出一脸和善笑意来,俯身问道:“小孩,你这莫不是迷路了?”

      薛洋抬头,沉沉望了对方一眼,见面前这人语气虽和善可亲,一双狭长细眼中却精光闪烁。他心下警惕,也不欲与之多加纠缠,只摇头便走。不想那人却一把拉住他胳膊,又道:“那你可是与父母走失了?”

      见薛洋不答,那人索性将他拉到路旁,面露得色道:“要说寻人寻路,这绵州城上下三千户,哪个没听过我张义‘包打听’的名号?你想找什么,直管说,大哥帮你!”

      见这人拍着胸脯夸下海口,薛洋心中虽并不尽信,却又不由暗暗思忖:自己这么漫无目标地四处乱转终不是个办法,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向这人打听看看。

      他将晓星尘身形面貌稍一描述,那张义脸上立刻露出犹疑之色来,一边眯着眼往他周身不住打量,一边皱眉问道:“你……是抱山观的道士?”

      薛洋不答,这张义见状,眼珠四下一转,重又操虈起那副热切姿态,道:“你要找的是抱山观的晓道长,对吧?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他说着一指城东:“这不我刚打城门口回来呢,正巧瞧见晓道长往东边儿富乐山里去了!”

      听他说完,薛洋转身便走,不想这张义又一把拉住他,道:“这位小道长,富乐山那一带,山路可着实不大好走,没人领着,别说找人,怕是你自己都得绕进去!”

      他煞有介事地吓唬完了,又挤眉弄眼笑道:“不过你放心,张哥我打小就爱往东边头跑,那边的弯弯道道我熟悉得很!你跟着我,包管一找一个准!”

      这人言语如此浮夸,那股热切劲儿也委实可疑得很,怎奈薛洋此刻寻人心切,即便心中有疑,也仍是不愿放过那一丝希望,冷冷道了声“有劳”,便跟在对方身后朝城东疾走而去。

      两人出得城来,又往东行了三四里,路边行人渐少,那张义领着他,七弯八拐,越走越偏,最后绕进了山脚一片荒无人烟的杨木林子。

      这一路下来,薛洋一个小孩,个矮力弱,都不曾呼苦喊累,前头那个肩宽腿长的七尺壮汉,却是走走停停,间或还要歇坐擦汗,脚程比起他一个十岁孩童还要慢上数倍。

      心下不屑的同时,薛洋更是不耐至极,只盼着早些进山找个机会摆脱对方了事。此刻见他带着路不往山中走,却偏偏绕着山脚转圈,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正欲出声斥问,忽听对方满脸惊讶地一声大喊:“晓道长?哎,这不是晓道长吗?”

      薛洋心中一惊,继而又是一喜,正欲回头去看,却遭人猛地捂住口鼻。一股腥苦味袭进鼻间,他右手本已瞬间蓄满灵力,只待扬起便是一击,此刻却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啪嗒一下,便软软垂了下去。

      眼皮仿佛被黏住,光是睁开都废了很大力气。薛洋撑开一条眼缝,映入视野的是黑压压的浓密树冠,积蓄了半日的雨云终于不堪重负地化成水珠滴落,冰冷雨滴打在脸上,让他渐渐拉回了一丝意识。

      昏沉沉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潮湿的空地上,想撑起手肘挪动自己,浑身却是软绵绵的,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又躺了半刻,神志终于慢慢清醒了些,薛洋这才看明白自己处境,一时不禁又气又恨,气自己明知有诈却仍甘心当那咬钩的鱼儿,又恨这歹人如此小看自己,竟连拿绳子绑一绑他的功夫都省了。

      “看来只能等药效过了。”料想那贼人应该马上就回,万不可能就这么放他在地上不管。只是不知自己中的到底是寻常蒙汗药,还是其他什么厉害玩意。薛洋忍怒压下内心焦躁,闭上眼,放松身体,躺在原地装出一副晕迷模样。

      约摸等了有小半柱香的功夫,林子里果然传来了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响声。薛洋竖起耳朵,听来人脚步声虚浮急躁,正是那张义无误。

      耳边听得那人走近,踢了踢自己小腿,薛洋不动,那人见他毫无反应,张嘴便是一声嗤笑:

      “臭小子!之前不是挺傲的吗?这会儿怎么就知道挺尸了?”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拿脚踩着薛洋的头把他往土里碾:“跟我横?啊呸!知道你张爷爷的厉害了吧?”

      泥沙侵入口鼻,薛洋强忍住呛意,眼中黑气氤氲成一片。

      许是见他半天也无甚反应,那张义渐渐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松开脚,他晃到近旁一棵树下,干坐着等了一会,又百无聊赖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拿在手中抛将起来。

      天色越发墨黑,那张义的面色也越渐不耐,短短一会,他便绕着树踱了好几个圈,复又蹲下,不过片刻又站起,走过来踢着薛洋翻了个身,嘴里喃喃道:“东家的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想诳你爷爷我吧……”

      雨势不减反大,林中渐渐不见五指。休息这多时,薛洋自觉手脚已积攒了不少力气。虽灵力仍未复,但若再等下去,只怕这贼人的帮手过来,自己恐再难逃脱出去。机不可失,薛洋暗睁双眼,趁着那张义往林外张望的一瞬,跃起便是一撞,直撞得那歹人一个趔趄,小刀脱手落地,薛洋趁机一把夺了过来!

      武器到手,薛洋气势大涨,撑起身就是一个猛扑,手里刀尖噗地刺入对方铛部!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张义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要害处一阵剧痛,激得他大叫一声,捂着□□便滚倒在地。机不可失!薛洋放开手,爬起身便摇摇晃晃向林外逃去。

      夜黑雨急,昏沉沉难辨方向。薛洋胡乱择了一处,闷头朝前疾奔。他心中慌乱混着恨意,又莫名渗进一丝嗜血的快感,一路跌跌撞撞往前,竟还不忘留神听取身后有无追来的脚步。

      半晌不见追兵,薛洋心下稍安,只是逃奔这半日,出路仍不知在何处。正焦急间,前方忽有亮光一照,薛洋大惊,立时止住身形,就要往树后退避,不料身后同时传来张义的嘶声大吼:“赖东家的!就这小子,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一时之间,薛洋只觉浑身冰冷,扑转身便朝反方向狂奔。

      凌乱的脚步声穿透雨幕,急促得像是夺命的鼓点,慌不择路之下,薛洋只得尽量挑着灌木茂密之处钻去。

      夜色下的暗林虬根满地,头顶枝桠诡形殊状,恍如群魔乱舞。心惶惶逃窜了一路,薛洋脚下突地一个趔趄,啪一声,被树根绊得直扑在地,正欲爬起,却惊觉浑身跟散了架一般,手脚都在发抖,这一下急得他满脑门都是大汗,无法之下,只能哽咽着匍匐在地,拿手肘撑着用力往前方坡下爬。

      爬没两步,忽闻脑后风声作响,薛洋咬牙就地一滚,头顶棍棒如风,嗙一声打在了树干上。来人见一击不中,又是一棍子朝地上猛劈。薛洋最后一丝力气已在刚刚耗尽,肩背立刻结结实实挨了一击,霎时间,碎骨般的剧痛传遍了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头顶那人却是毫不手软,抬手又是一棒狠狠砸了下来,薛洋把心一横,硬生生顶着这一棒,扑起身,抱住对方腿脚,扯着人直往斜坡下一滚!

      大小二人纠缠作一团,哗啦啦滚落了一路,及至半道,又撞在一块大石上,双双被分挡甩开。那斜坡底下是一条湍急溪流,平日水清河浅,这会却因大雨而急涨。合该是薛洋命不该绝,一路下落,竟然直直跌进了水里。连呛了好几口浑水,小孩的头脑反而因此清晰了几分。

      他浮在水中四下环顾,见那袭击自己的贼人同伙正躺在岸边一块大石之下,似乎是跌得不轻。想那人一时半会该是爬不起身来,薛洋松了口气,泡在水中,快速向下游凫去。

      被急流挟裹着漂浮了一阵,岸边远处隐隐出现了闪烁的灯光。薛洋心中大喜,扒着溪边石块爬上岸,跌跌撞撞往那光亮处直奔。

      没跑几步,斜旯里突然钻出个人来,两人冷不丁一打照面,竟是那被他捅了一刀的张义!

      原来这张义于林间乱转却遍寻不获,伤处又时时剧痛流血不止,无奈之下,便想着先找个人家落脚,好生敷药包扎一番。没成想,两人竟撞做一路,真正是冤家路窄。

      仇人相见,直道是分外眼红,那张义举起匕首,比照着薛洋的脸狠狠一划,那双贪婪的眸子里歹意四射,嘴里一声狞笑,纵起身便朝他猛扑而来!

      此一刻浑身是伤,灵力更是难聚,薛洋哪里敢直撄其锋,只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不料那张义报仇心切,心急之下速度奇快,数息间,刀风已逼近耳边。

      不得已,薛洋只得伏地一滚,险险从对方□□钻了过去。这张义此刻却像脑后长了眼睛一般,矮下虈身,反手就是一刀!

      薛洋连滚不及,被一下插中了肩窝,他痛极恨极,眼中血光大盛,张嘴就是一口,正正咬在对方握着匕首的手背上,上下齿用力一合,生生撕扯下一块肉来!

      那张义大叫一声,撤开手踉跄倒地,薛洋紧咬牙关,噗地拔出肩上匕首,双手握柄,大吼一声,对准张义的脖颈猛地一插!

      夜间大雨滂沱,泥水混着血水,四下流淌。张义喉咙被一把匕首对穿,惨叫声刺破了雨幕。

      薛洋骑在他身上,将全身力气聚于双臂,紧握刀柄不敢放松分毫。只片刻功夫,身下人的叫声便已低不可闻,只余喉中喀喀作响。

      闪电撕开天幕,惨白的亮光照亮了孩童的脸,阴森森仿佛不似个活人。那张义的同伙捂着头,浑身狼狈地从林中追来,抬头望见这惨烈一幕,一时竟怔在原地,半晌不能言语。

      薛洋转头,黑沉沉的双眼看向来人,少顷,突然身体一软,枕着尸体朝下倒了过去。

      头昏沉沉的,全身上下都钝痛不已,微微一动,骨头便发出喀喀碎响。

      薛洋□□一声,用力撑开眼。四周仍是漆黑一片,骤雨已停,天边隐有月光。待双眼适应了黑暗,他才发现,自己正身在一个大坑之中。

      忍痛翻了个身,鞋底突然触到了一团半软不硬的物事。薛洋心中一惊,试探着轻轻踢了一脚——那触感,分明是一条人大蹆!

      倏地一下,薛洋汗毛倒竖,蹭地坐起往一旁缩去。只是等了半天,那团黑影都毫无动静,时间久了,薛洋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伸脚过去,小心翼翼将地上那人踢得翻了个身。

      这般折腾,那躺在地上的人仍是毫无反应。薛洋彻底放了心,爬过去,借着月光便欲仔细查看。没想到这一看,却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那坑底之人早已死去多时,周身衣物残破不堪,但仍能看出便是之前棍击自己的贼人同伙,尸体胸口处破开了一个诡异的大洞,内里脏器不翼而飞,再看他脸上眼球暴凸,青筋毕露,死前必是痛苦万分。

      木然呆坐坑中,薛洋浑身冰凉,自己昏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这人,失去意识之前看到那最后一眼,分明还是活着的,却又为何突然死在了这里?尸体还同自己躺在一处?

      脑子里乱糟糟揪成一团,正当时,却感觉头顶有水珠低落,薛洋仰首一望,顿时头皮发麻——一个脑袋,正探进坑中,面朝着他的方向定定张望!

      这张脸正悬在他的上方,几乎就要探到他的发顶,冰凉的液体不住滴落,带着腥气打在他的脸上,薛洋呆呆望去,一眼便看见这人的喉咙处,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是张义!

      薛洋往后猛缩,背抵住洞壁,两手四下摸索,抠出地里的石子紧紧攥住。上方那人维持着趴伏的姿势,定定看着他一动不动。半晌,也没听到一丝声音,薛洋心下不禁疑惑万分。

      他试探着将手中石子掷出,那人不躲不避拿脸接了,之后全无半点反应。薛洋暗忖:这张义莫不是已经死了?

      坑中光线昏暗,难以辨明真情。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刻,薛洋这才慢慢爬起身,在坑壁上凿了几个垫脚小洞,吭哧吭哧爬了上去。

      置身洞外月光之下,压抑憋闷的感觉稍减,薛洋微微吁出一口气,回头见那张义仍大头朝下在坑沿上趴着,他不敢贸然上前,于是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朝对方脑袋扔去。

      石子儿砸中张义后脑,只见他突然浑身一震,整个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动着站了起来,口中发出“嗬嗬”怪声。

      薛洋唬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大叫一声:“别过来!”手上树枝险些掉落在地。

      此时正值云销雨霁,天边云阔月明,月光洒落在这片空地之上,让薛洋看得分明——张义的整张脸惨白中透着灰青,沿着脖子往上,黑色的粗筋根根鼓起,早已不是正常活人的颜色!

      尸变!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薛洋一下子手心冒汗,他下意识捏紧了手中树枝,紧盯着对方,慢慢向后退去。

      往日里晓星尘与他教习,便曾提到过怨灵走尸一说:人死后尸体僵而不腐,为怨气所控,喜扑食活人。这张义刚刚尸变,也不知肚子是不是没有“吃饱”,这要是被他当肥肉盯上了,别说缺胳膊少腿,只怕自己的小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想到这,薛洋屏住呼吸,把手里树枝往那大坑用力一扔,趁着张义被吸引转头之际,撒开腿便往反方向一路狂奔。

      身侧树木在奔跑中急速后退,薛洋的两边脸都被迎面而来的灌木枝条抽打得生疼,被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回头遥遥望了一眼,却见那走尸仍呆呆站在原地,似乎并未追来,随着距离拉远,渐渐被黑暗掩盖,再也看不见了。

      晓星尘赶在天黑前回返道观的时候,浑身已被大雨淋得湿透。

      白日里得到消息,来不及知会薛洋一声,他便急匆匆赶出了门。此去虽仍是失望一场,心间却因此骤起波澜。怕薛洋问起,他索性远去山中采了半日药草,待心情平复了,才悠悠回返家来。

      一路上,他一时想着回来晚了,家中孩童也不知可有肚饿,一时又想,自己早上不告而别,只怕还要被那人好一顿埋怨。临到城郊,见路旁有人挑着一担甜米糕,便买了两份,一路用灵力温着揣进门来。

      不料一推开门,却发现观前后院寂静无声,黑洞洞空无一人,本该在他甫一进门便迎出來,嚷嚷着喊饿的孩子,此刻竟不见了踪影。

      他心中诧异,在屋内寻了一圈未果,只好先行坐下,闭目定神,催动灵力探查对方下落。这一探之下,却让他心中一惊,平日里那双静湖般的眸子倏忽波摇雾荡,一时间满面惊疑不定。

      抱山观东西毗邻皆是普通农家,傍晚时分,东边胡家那小儿子撅着屁囪股,正趴在院子篱笆下掘地龙玩儿,忽见隔壁道观的小道长一路匆匆进了观门,一眨眼,又面带焦急地从门里出来,跳上剑,嗖地一下不见了踪影。小孩爬上墙,盯着天边瞪了老半天,等得都犯困了,才又看见小道长出现在天上,背后似乎还背着个人,一落地,便脚步不停地冲进了道观。

      小孩好奇得心里抓儿痒,迈着短腿哼哧哼哧翻过院墙,跑去道观门边偷觑。只瞧见那道观后院咻地冒起一阵白光,须臾又黯淡下去,又亮起,不多时,观门打开,小道长端着一盆暗沉沉的水出来,哗地倒向门外,见到躲在树后的他,却是一句话也未说,只在那张白纸颜色的脸上慢慢挤出了一个微笑来。

      一灯如豆,暖黄的火光晃着眼皮,扰得本就酸涩的双眼直想流泪。

      薛洋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全身被包扎得仿佛一只粽子。

      脑中有短暂的空白,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倒下,倒在了何处,又是如何回到道观的,此时的他只想见到晓星尘,立刻,马上,哪怕只是看他一眼也好。

      仿佛是老天也听到了他心中的大喊,下一眼,那人便端着碗出现在了门边。

      薛洋再忍不住,猛地滚落下床,朝着对方扑去。

      满心的急切冲淡了周身疼痛,却也让他低估了身体的虚弱,刚起身,薛洋脚底便是一软,眼前金星直冒,噗咚一声栽倒在地。

      “别乱动!”

      焦急的轻喝在头顶响起,身体被小心抱起,重新扶回了床上。

      薛洋用仅剩的力气牢牢抓住那人的手,全然不顾对方手上还端着的药碗以及那双眼中的为难,只紧紧地,用力地,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晓星尘犹豫了片刻,软下眼神,伸手将他抱起,搂住他的肩背,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抚。

      小孩趴在他肩上,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从小声哽咽,到嚎啕大哭,最后打着哭嗝,在这柔如潮水般的无声安慰中,沉沉睡了过去。

      右手被紧紧牵住不放,晓星尘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孩童的睡颜,迷离灯火之后,那双眼中的波澜微微晃荡着,又慢慢凝静,最后终于沉寂下去,湮归于一片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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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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