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探.老九门）烟花.十里洋场

　　确定了要自己查案自证清白后，路垚看了看旁边的张予诺，“诺诺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张予诺歪着头想了想，反正自己回去也没什么事，回笼觉是睡不成了，不如去看看，于是点点头欣然前往。
　　到了傍晚，三个人抵达了聂家大宅的犯罪现场。路垚进去现场就东敲西摸，恨不得把卫生间给翻一个底朝天。一旁的乔楚生看着他这样浪费时间便说道：“别找了。我们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墙上没有夹层，天花板也只有两寸高，根本不可能藏人。”
　　路垚回头问道：“你们相信镜子里能出来个人吗？”
　　乔楚生冷笑道：“扯淡的事情。我只是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这个局的。”
　　路垚也跟着点头，这个时候他突然蹲在墙角认真地看了起来。乔楚生以为他有什么发现，也跟了过去。这个时候他就看到路垚十分轻松的地从那里摘下来一面镜子笑道：“密道来了。”只是镜子摘下来后，发现墙后面是实心的。路垚不由有些恼火，他皱着眉头道：“我记得那晚他身旁跟着三个人，你没有怀疑过他们可能串供么？”
　　乔楚生起身道：“不是没有怀疑过。案发后那晚我就查了那两个保镖。他们在赌坊欠了一屁股赌债。最近突然还清了，着实可疑。”
　　路垚恼怒地说道：“那你不去查他们，查我干什么？”
　　乔楚生沉吟一声道：“保镖有问题，可何鲲也在现场。他跟了陈老六十几年，忠心耿耿，有口皆碑！当年，何鲲是打手，后来受了伤，成了个废人，陈老六非但没赶他出门，还把他留在身边当秘书，这是大人情，江湖人，能记一辈子。你要说何鲲有问题，我实在不相信。”
　　“相信？我在大学期间的犯罪心理学教授曾说过，他经手的凶杀案百分之七八十都是熟人作案，越是熟人越会作案，毕竟只有熟人之间才会产生矛盾并且熟知对方的死穴方便下手。乔探长您现在是探长不是江湖人了，江湖人讲义气可凶手不讲，您要是还拿混江湖的想法来办案，那估计您是白忙活了，要知道这十里洋场可不是只有江湖。”听到张予诺的这一番话乔楚生低眉沉思，倒是一旁的路垚转身对张予诺摆手道“算了，跟他说也没用，把验尸报告拿给我看一眼。”
　　乔楚生让卢阿斗把卷宗递给了他。路垚打开一看就愣住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还真是拿人命当儿戏呐。这报告是糊弄鬼的吧。验血，验尿，所有指标，挨个都查一遍。另外，我要去见见聂成江。人在他家死的，作为屋主，不查没天理啊。”乔楚生点点头道：“我带你们去。”说着就带路垚和张予诺下楼。
　　敲开了卧室门后，三个人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然后就看到地上一地的报纸碎片。聂成江躺在躺椅上面色愤然，气喘吁吁，而且看上去他的病似乎更重了一些。
　　赵医生正端着药在喂他，乔楚生便低声地对他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赵医生低语道：“还不是报上乱写，把聂叔给气的不轻。他和陈老六那点事，都是无凭无据，捕风捉影的事儿，这不是胡扯么？”
　　路垚就问道：“他俩有过节啊？”
　　赵医生摇头道：“能有什么过节？聂先生的新宅，以前是个村子，他花钱委托陈老六办拆迁，后来，听说还死过人。报上说，这是报应。你说气人不气人？”
　　路垚便好奇地问道：“你知道村上死的是什么人吗？”
　　赵医生摇头道：“具体事儿，我也不清楚。但聂先生一向古道热肠，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否则死于非命的，应该就不是陈老六了吧？”
　　路垚听到这里便问道：“当时，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吧？”
　　赵医生点头道：“是啊，保镖满屋喊救命，我冲到二楼，发现人已经躺下了，脉搏也没了，我赶紧把刀拔了，捂住伤口，做胸口按压，做了好几十下，可惜没救过来。唉。”
　　听到赵医生的这段解释，张予诺的眉毛翘得老高，这种急救手法要是被赵医生医学院的老师们听到该是要把他们送急救室里抢救了吧？这样的庸医也能毕业？
　　另一边路垚似乎并未听医生说话，倒是紧紧盯着他的表。等他说完，路垚把赵医生叫道一边窃窃私语。具体两个人在聊什么，别人也听不清，不过看上去有说有笑的，倒是十分投机。一直沉默的乔楚生发现，聂成江沉着脸，正死盯着路垚，似乎对他很不友善。这倒是有点意思，乔楚生心想。
　　三人从聂宅出出来后，路垚若有所思地道：“一个家庭医生，凭啥戴那么贵的表？我是个股票投资经理，都没戴那么贵的表。你赶紧把他抓了，表我带回家，仔细研究。”
　　张予诺在一旁不优雅的翻了一个大白眼，而乔楚生一听就停住了脚步，路垚一看赶忙正色道：“一个念哈佛的高材生来聂家当家庭医生，不知道这个哥们怎么想的。对了，拆迁，有油水吗？”
　　乔楚生边走边道：“那得看拆哪儿，这种村子，应该不值几个钱。倒是这个大宅子，钱没少花，德国人设计、监工，在上海也属于顶级豪宅。”
　　路垚听完后就说道：“我需要一切拆迁相关的资料。”张予诺顿了一下朝路垚说“你是怀疑陈老六的死和当年的拆迁有关？”
　　“只是怀疑，还不一定，不过是个线索就要查。”路垚转头看着乔楚生，乔楚生叹口气说“我去给你找！”说着乔楚生心里琢磨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祖宗。
　　清晨时分，乔楚生心事重重地来到了中央巡捕房。他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案子的水很深，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情况远要比他想的棘手。只是短短的过了一个晚上，关于路垚嫌疑人的身份这件事就又发生了变化，那个看门人昨天晚上突然翻供了，眼下看来是有人急切地想弄死他。当然，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是有人想着急结案，不想让他们再查下去了。
　　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路垚焦虑地正在啃指甲。见到乔楚生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问道：“你都知道了吧？有人想栽赃我。”乔楚生默默的点点头道：“昨天晚上有人来找过我。让我尽快把你缉拿归案。我猜应该是聂成江干的。因为当初就是他把线索引给了我。你得抓紧点，因为我抗不了多久了。”
　　路垚沉默着，额头都渗出了冷汗。乔楚生无语道：“我说，你之前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白幼宁去你公司打听了一圈，同事们都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了才泄愤。我以为你只是人缘差点，没想到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你和聂成江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
　　路垚苦笑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和他实在没什么往来。”
　　张予诺在一旁拍了拍路垚的肩膀以示安慰，“我觉得是聂成江自己屁股不干净，怕我们查出来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着急想让你当替罪羊，好快速结案了事，不过现在还没有你杀人的关键证据，警察也不好潦草结案，我可以找沙逊先生帮你先斡旋一下争取时间，毕竟沙逊也不算干净，你进去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路垚眼含热泪的看着张予诺，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乔楚生说“昨天我们去了现场后我就判断这是一场做的极其精密的局。如果凭这个人的实力想要弄死陈秋生，何必大费周章？可他偏偏选择了在聂府下手，摆明了要拖聂成江下水。其次，聂家一定有内应。对了，尸检报告出来没？”
　　乔楚生一拍额头道：“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一起去看看。”
　　三个人刚出门就看到白幼宁等在门外，乔楚生一愣就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白幼宁皱眉道：“我还不是为帮你啊。这是我昨天晚上费了好大劲才查到的。”说着就把采访记录递给了他。
　　乔楚生粗略的看了一眼。当时聂成江修宅子，陈老六负责拆迁，大部分村民都已被迫离开，只剩一个孤寡老太太，给多少钱都不搬，陈老六怒了，半夜往老太太家里扔鞭炮，老太太吓的当场心脏病发作，一命呜呼！后来家人都没在她身边，收尸的时候，都没人来。乔楚生看完就把本子递给了路垚和张予诺。
　　路垚看完后说道：“我就猜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有猫腻。这两个人背地里还不知道干了见不得光的事情。”
　　白幼宁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聂成江动的手？”
　　路垚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道：“脑子是个好东西。你杀人，选择在自己家，还当着全上海的名流？什么智商啊这是？小学毕业了吗？”
　　白幼宁一听就想冲上去揍他，乔楚生赶忙拉住了她道：“先办正事儿。我们要去验尸房。你去吗？”
　　白幼宁摇头道：“算了吧，我还想深入查一查那个孤寡老太太的事情。”说着白幼宁朝一旁的张予诺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白幼宁。”自从昨天看到张予诺后白幼宁就觉得这就是自己心中职业女性的典范所以一直想找机会结交，今天可算是让她逮到机会了。
　　“你好，白大小姐。”张予诺冲她甜甜一笑。
　　“好了好了，别你好我好了，我现在很不好，快去看尸体吧，时间不等人啊！”说完路垚拉着张予诺的手就要往外冲，乔楚生嘱咐了一句白幼宁路上小心也跟着跑了。
　　三个人到了验尸房后路垚和张予诺去看尸体，而乔楚生找仵作把报告拿上给了他。路垚仔细的看了起来。报告上写着刀口比心脏低两公分，从胸口直插右心房，割断右冠状动脉，一刀毙命。下手稳准狠，是个高手干的。而且凶器上无指纹。死者体内，有超高浓度的利尿剂。于是他问道：“陈老六有高血压？”
　　乔楚生摇摇头。路垚又问道：“那病历呢？”乔楚生又摇摇头。路垚便皱眉道：“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查案啊？”说着他翻了一页就皱眉道：“体内居然还有莨菪碱、阿托品。”
　　张予诺看乔楚生不懂，便解释道：“从草药中提炼的麻醉剂，吸入后，会肢体僵硬，反应放缓，看来，凶手在动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
　　说着张予诺和乔楚生看到路垚低头看了一眼陈老六的手表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路垚当即就蹲下仔细又看了一番道：“他的这块表不对劲啊。”
　　乔楚生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于问道：“怎么说？”
　　路垚解释道：“这是镶钻款宝玑陀飞轮，原本镶的应该是钻石，可是你看，被换成不值钱的水晶，价钱差几十倍呢。”
　　乔楚生不以为然道：“江湖人，平时要面儿，手头紧，又想装阔气，也是常事。”
　　张予诺也和路垚蹲下来一起查看，她反复看了几遍又动手摸了摸后，抬头对乔楚生说“这表其他零件都是真的，只有钻石被换掉了，这表应该是一支真表，钻石应该是被人掉包了。”乔楚生听完也低头看了看这只表，只是他一向对这些奢侈品不太感兴趣，所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对了诺诺，那个镜子。”经路垚提醒，张予诺想起来之前他让自己画的草图还没画，张予诺走到一旁的桌边拿了张纸和一支笔细致的画了起来，十几分钟之后一副设计图九成型了，张予诺把画递给乔楚生。
　　乔楚生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没看懂，“这是什么？”
　　“那个镜子的机关，你直接找个手巧的工匠做出来就行，工匠看得懂，等它做出来了说不定我们就知道镜子里穿出一只手的秘密了。”路垚解释了一下。
　　一个小时后，三个人回到了乔楚生的办公室。乔楚生命人按照张予诺的图纸做的机关已经完成。白幼宁早就等在哪里，看到他们三人回来赶忙迎了上去。
　　“这是什么？”白幼宁指指镜子。
　　路垚大摇大摆的走到镜子前敲了敲镜子，对着众人说“这块镜子完好无损检查一下。”
　　张予诺和乔楚生没动，白幼宁见状自己上前上下左右的敲了敲玻璃确定没有问题，紧接着路垚在镜子前铺了一层白纸又让白幼宁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路垚走到了镜子后面。
　　“我还缺一个帮手。”张予诺闻言要上前，结果乔楚生抢先一步走到路垚身边“我来。”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话音刚落路垚的手就从镜子中穿了出来，白幼宁大惊，紧接着路垚的手又缩了回去，白幼宁忙拿开白纸发现镜子完好无损。
　　“这是怎么回事？”白幼宁惊奇的问。
　　“小戏法而已。”路垚让白幼宁走到镜子后面解释了一下这个装置的原理，白幼宁恍然大悟。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凶手就得需要一个帮手啊。”张予诺指了指站在路垚身旁的乔楚生。
　　乔楚生听到张予诺的话已经知道了这个案子的关键，看似荒唐的一幕没有内应是绝对做不成的。而且现在陈老六的那两个保镖确实经济有问题，至于何鲲，他觉得应该还不会。但是就像张予诺说的，他现在谁都不能相信。于是乔楚生拿起电话拨通道：“去找何鲲和阿龙阿虎，带他们回来，我要重新录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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