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露丝玛丽[原名：你是千堆雪]

　　Maybe it’s a star in twilight
　　Dying upon me
　　或许这是一颗黄昏将死的行星附在我的背脊

　　沉在水底的时候，我会天真地笑，仰起头来，似金鱼一般竭力睁大眼睛。
　　我不是想看天空，而是想看看水面，碧澄澄的，像果冻一样的水面。
　　我的另一颗破碎又重合的心。
　　琛蹲下来与我对望，笑得牲畜无害。
　　忽地窜出水面，激扬的水花打湿了琛的裤脚。
　　残留的水迷了眼，涩涩的疼，却润了他的眉目。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琛轻易地将拎我出水面，裹进校服里。臂膀的力度让我清楚他克制的愠怒。他径自拿掉我手心里捏得死紧的纸条，塞到自己的裤袋里，摇首：“可惜了。”
　　嘴角抽动了了两下算是笑了，我顺势瘫软在他身上，躲过那荒寂的黄昏。
　　每当我躺在琛的床上，看着他在这四十平米的公寓里走来走去，忙这忙那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会出现以下的据我所知：
　　郑琛，男。身高，177公分。体重，60千克。性向，应该正常。职业，学生。特长，忍耐。爱好，认真。和我的关系，一团糟。
　　琛坐到一边，手里握着装了热水的杯子，冷声道：“张嘴。”我未动，一粒药经已贴上我的下唇，舌尖颤颤一卷，甜的。
　　“带糖衣的，别一脸不乐意。”琛递过水来，我就着他的手喝了。
　　抬了眼，见他还看着我，几乎是目不转睛地，就回了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给他。琛慢慢地站起来，背着窗外将死的黄昏，俯视我。
　　我看不清琛的表情。但是，我知道琛不快乐。
　　一只大手如常如愿地伸过来，揉乱了我的发。这使我微微松懈了，可一转念，眉头又皱了起来。
　　“今儿你和我睡吧。”我抓来一只靠垫放在一边，示意。
　　“要不要放杯水？”琛停下手里的作业，抬头看我。眼睛不知怎么地蒙了雾气，看不清。
　　“怕我偷袭你？”见他认真的表情，我突然乐了起来。带着一点色情的想法，瞄了一眼他柔韧的腰，嗯，我真的很喜欢。
　　“不是，怕你踹我。”他闷闷地道，摘下耳机，把东西从床上挪到地上。
　　“就你纯吧！”我哂道。可就在下一刻，他就这样扑了过来，擒住了我的嘴唇。几乎像触电一般，我奋力一推，下意识地抹住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紧接着，羞愤，排山倒海。他滚在地上，眉心突跳，咬着牙看着我。
　　他的眼中有太多东西了，我看不过来。
　　“对不起。睡吧。”他道。
　　灯灭了。
　　然后，我看见他灰白的衣角消失在门边上。
　　黑暗。

　　在床上滚了一会儿，我还是翻身套上个衣服溜了出去。
　　把这件事同章蔚说了。
　　她没说话，又点了根烟，玩了一会儿打火机。
　　我喝了口可乐，目光扫过空空的舞池。回过头，她又突然靠近我。
　　好一口性感的烈火红唇。
　　我有点怔怔地看她，谁知她竟笑得略带凄艳，虚无的目光掠过我的额头，一语道破：“他那么哈你，叫他怎么忍。”
　　是啊，何诺，我这么爱你，你又叫我怎么忍。
　　我苦笑，自掘坟墓罢了。
　　“对了，有个小孩让你带英语来着。是我一朋友的孩子。”她道，烟雾迷离，带着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过年不回去？”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没作答。见她幽幽柔柔地吐出烟圈，递了一张纸过来。我瞟了一眼佣金便塞入裤袋，暗叹，家教不好做。小和给我加可乐，我飞快地抓住乱漂的吸管。待她倒完，我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嘬。
　　低垂的星幕，昏睡的灯光，章蔚问我：“你到底喜不喜欢郑琛？”
　　我的目光有些飘渺，看着顶上倒挂着的酒杯，从一个变成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两个以上。
　　我没有回答，反而回想起和琛的第一次见面。因为一架钢琴，以及我蹩脚的技法。
　　那是一架三角斯特劳斯。
　　是我原本一直想要的。可是谁让我学了三年就废了呢。
　　看着泛着柔和珠光的琴键，雀跃地摸上去，用力一敲。
　　就在那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横过来，屈起手指，优雅自若地一击。
　　那个手势让我失神。
　　我望向他，他那双黑得过分的眼睛亮亮地直视着我，说：“高抬指应该这样，你要多练。”
　　我傻笑了一下，心道：“此人有病。”
　　第二次，是陪米辰考钢琴四级。
　　见他也在，便问他怎么那么晚才学。他说是过了小提十级才学的钢琴。我笑祝国王和皇后早成正果。他很认真地点头，像个踌躇满志的小学生。
　　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过了那么久，记忆还是如此清晰。
　　或许，我是喜欢过他吧。
　　或许吧。我想。
　　我记得他的手指在键上所带着的力道和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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