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太阳

　　我跟她讲了事情的大概。她嫌我说的敷衍，拽住我准备问细节。我挑眉，把季沐阳的问题反抛给他：你问什么要问这么仔细？她笑的不自然：因为我们是小学同学啊。

　　看，季沐阳，有人和我一样不诚实。
　　她喜欢你，掩藏的那么拙劣。

　　吴思思有了新的秘密。
　　她开始讨厌陆雅妃。女生间的喜欢或讨厌有时候来的莫名其妙。她开始寻找同类，她会时不时问我：夏亦你觉得隔壁班陆雅妃怎么样？我不讨厌她，但肯定不喜欢。
　　她说起季沐阳时满脸美好却又强自淡定的样子。让我很不爽。

　　刚准备回班。我和吴思思就听见陆雅妃在走廊上喊程瑾圣的名字。那么亲昵。
　　她拿着一瓶水问他要不要喝。程瑾圣点点头：快来快来，我要渴死了。然后我们就看见陆雅妃一脸得意的笑：我就不给你。
　　那时候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就是这样。别扭的可爱。

　　季沐阳和吴思思继续和平相处。我和季沐阳的交集依旧很少。

　　英语早读。
　　英语老师因为上次的考试分数不佳，内心很急躁。她要求把前半本书的单词全部重听。我举手：老师，组长一个人忙不过来。英语老师听了，觉得再来一个副组长。
　　于是，季沐阳成了我的助手。
　　暂时的。

　　分配组员的时候起了争执。
　　吴思思想叫季沐阳帮他报听写。季沐阳想和另一个男生做搭档。
　　季沐阳难得和我搭腔：组长我要和楼尧一起。
　　吴思思不准：我和季沐阳就是前后桌，很方便的。
　　季沐阳脸一撇：我觉得一点都不方便。
　　吴思思继续胡搅蛮缠：那里不方便？
　　季沐阳：我又不喜欢你。

　　他的一句话，让吴思思所有的理直气壮溃不成军。

　　最终，楼尧和季沐阳一组。两个男生坐到了其他地方。吴思思和我一组。接下来的听写，吴思思没有心思。她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戳戳画画。见她没有想说话的心情。我一个人在看课文。过了不久，吴思思停止了无意义的勾画。
　　她推了推我，说：季沐阳他算老几！他不喜欢我我无所谓！！

　　语气执拗的近乎自虐。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因为季沐阳而受伤。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她说：她刚开学没多久就喜欢季沐阳。
　　她说：自己不漂亮但没关系，她可以努力。
　　她对我说了一个早自修的话，一句接一句。
　　一句比一句偏执。

　　我见不得过分坚强近乎自虐的人，我想。我想试着安慰她。可那是徒劳。不是我给的伤害，我无能为力。
　　吴思思放下矜持，放下女孩子的骄傲。
　　赌上一切只为一个季沐阳。
　　结果，
　　她血本无归。

　　吴思思是个傻女孩。总以为很努力的喜欢就可以打动一个人。
　　我说：如果每一个喜欢都有回应，
　　那世界上会不会不存在悲剧。
　　亲爱的，爱情它不是天道酬勤。

　　也许，夏亦是对的。
　　暗恋其实真好，从来不用担心失恋，你一笑我高兴很多天，你一句话我记得好多年。

　　之后吴思思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她继续围着季沐阳打转。不管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嘲讽她。她一概忽视。期中考之后的一天，季沐阳和吴思思闹翻了。

　　语文课上课前。吴思思转向季沐阳。只是盯着他，不说话。季沐阳觉得莫名其妙。叫她转回去。吴思思不听，转身跑向讲台，拿着粉笔就在黑板上写：季沐阳我喜欢你。
　　七个大字，满满占了一个黑板。
　　好事者吹哨。
　　季沐阳皱眉。

　　他走到讲台上，擦了七个大字。毫不留情。
　　吴思思眼睛突然就红了。但她不哭。
　　季沐阳对着吴思思，一字一句的说：你不要再烦我。
　　语气里的不耐烦那么明显。吴思思的眼泪最终掉了下来。
　　我爱你，变成了我碍你。

　　吴思思变乖了，英语早自修自觉的来听写背书。
　　季沐阳却再也不会在早自修的时候坐到我边上了。
　　吴思思表白的事情最终闹了出去。陆雅妃是最紧张的一个。看着吴思思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我们谁都没敢安慰她。我们谁都没有立场去安慰她。
　　针刺不到自己身上，永远都不知道会有多痛。

　　时间过得挺快。
　　临近期末考，老师开始占课。那天，语文老师推开教室，看没有老师，就问：
　　你们这节是什么课？
　　班里同学预感：音乐课即将被占。于是班里同学都不说话。
　　这时季沐阳突然起来说：就是音乐课。语气不咸不淡。
　　语文老师是个老教师，或许老教师心里都会有股傲气。听见季沐阳的语气。语文老师顿时就火了：你什么意思！我给你们上课你还不乐意啊！
　　班里气压更加压抑。季沐阳不答腔。
　　见状，语文老师二话不说，领着季沐阳就去找班主任。
　　我担心，却没办法。
　　老师一走，班里窸窸窣窣就讨论开了。
　　无非是讲季沐阳胆子大之类的话。不久后，季沐阳一个人回来。班主任的处罚：向语文老师道歉外加3000字检讨一份。

　　道歉和检讨书语文老师都接受了。
　　但是上课的时候却开始针对季沐阳。
　　她会在抽背的时候特意把季沐阳叫起来。会批评他抄写不认真然后叫他再重写一份。会在讲解课文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嘲讽某些不尊敬师长的同学。
　　季沐阳面对语文老师的做法永远都是漫不经心。
　　吴思思再也不会为季沐阳打抱不平。

　　我看了看周围。好几个男生站在位置上，跟着音乐一起唱。下意识就转向季沐阳的方向。
　　他坐在位置上，一只脚搭在桌子的靠脚上，正跟着音乐轻轻的和。他唱的很认真，嘴巴一张一和，冬日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
　　美好的一塌糊涂。

　　冬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江南的冬天，温度不会很低。但是感觉却冷的刺骨。
　　于是，每次下课之后。出教室晒太阳的人数呈几何式增长。看着季沐阳薄薄的两件衣服，对比自己裹得厚厚的棉袄，
　　我有点担心，他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

　　事实证明。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做法很傻。
　　季沐阳生病了。很严重的感冒。
　　最先发现的是吴思思。被季沐阳伤的彻底，说好不再管他的吴思思。
　　听着他一直不停的咳嗽声。吴思思像老妈子一样唠叨。无非是批评他穿的少。
　　季沐阳难得没有漠视她。

　　作为组长，应该去慰问一下组员。我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事实是，我假装漫不经心的从季沐阳他们那个大组的过道前经过。听见吴思思熟悉的调调。以及季沐阳略带沙哑的嗓音。
　　那股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气。消失殆尽。
　　我慌不择路。害怕有人看出我想去关心季沐阳。

　　出了教室。象征性的转了一圈。我回到座位上。
　　这个冬天原本就冷。冷的让人想哭。
　　我想，要是情绪会冬眠，那过冬会不会容易很多。

　　就这样迎来了初中的第一个期末考。
　　第一门是语文。考前，语文老师走到我的位置边上，摸了摸我的头说：好好考，别紧张。
　　我顿时受宠若惊。

　　期末考试的排名让人惊讶。第一名竟然会是季沐阳。
　　让人始料不及。
　　休业式那天，我看到了季沐阳的姐姐和爸爸。他的姐姐穿着很中性，长长的刘海，皮肤白的让人惊艳。他的爸爸个子不是很高，脸上都是笑意。
　　儿子考了第一名，一定很高兴吧。我想。
　　嗯，我也高兴。

　　等到班里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班干部和三好学生开始打扫卫生。我和季沐阳负责打扫班里和走廊上的卫生。
　　他走到我面前，问我：是不是很难过。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说话。
　　他又说：你不要难过，我这次考的好只是侥幸。
　　我讶然，他是想安慰我。
　　我说：我一点都不难过。语气真挚的违心。

　　季沐阳，看，在你面前，夏亦只会撒谎。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夏亦，
　　一个假装快乐，一个真心难过。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太逞强了吗。应该算是吧。之后就是无尽的冷场。
　　好久之后，季沐阳走了过来，盯着我说：夏亦你其实一点都不高兴。
　　我突然脸就红了。
　　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应该是高兴的吧。毕竟季沐阳和我说了这么多话。打扫完卫生之后。各自回家。
　　临走前，季沐阳给了我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说：女孩子太要强不好，会没人要。
　　语气戏谑，眼神认真。

　　我试着从各个方面去解释这句话。
　　可是，我知道，夏亦她解释不通的。她的心里有个结，那个结是季沐阳打上去的。
　　凡是季沐阳说的每一句话，夏亦都万分谨慎。她就算用一个寒假的时间去推敲这句话，答案依旧无果。

　　寒假其实很短，端午之后就准备回校。回校那天，校门口是各色的家长。我对回校报道这种事一向积极，有时候暑假两个月还会嫌太长。早早的到班里，
　　我心里有隐隐的期待。

　　差不多一个月没见，大家自然有很多话题可聊。还是坐在上个学期的位置上，
　　班里的吵闹声不断。
　　吴思思一到班里就开始和季沐阳聊天。
　　季沐阳那天穿了一件黑色外套，头发剪短了一点，我觉得他好像变瘦了。
　　踌躇了很久，我还是没有去和他们打招呼。

　　任课老师还是没变，英语老师依旧可爱，早自修的任务直接布置给组长。新学期的第一个英语早读是在聊天中度过的。
　　我们四个人以早读之名行聊天之事，
　　畅快的不得了。

　　吴思思问季沐阳：寒假干了什么。
　　刚刚问完，楼尧就在一旁惟恐天下不乱的喊：吴思思你太偏心了，只问季沐阳一个人。
　　我嘴巴一抽，楼尧抓问题好深刻。吴思思脸上尴尬丝毫不见，等着季沐阳回答。
　　季沐阳的回答简而又简：吃饭睡觉。
　　季沐阳对吴思思的提问没什么热情，几个字的回答让人觉得敷衍。
　　楼尧有自知之明，一个人观察着桌子上的条纹，认真的不像话。
　　我不去制止季沐阳和吴思思之间的提问。

　　我也想知道他的寒假过得怎么样。
　　我不会去问。
　　我只能寻找媒介。

　　季沐阳，你不会知道，
　　夏亦这个女生有多别扭。
　　她假装漫不经心，却在暗地里搜集关于你的所有，
　　她知道你最喜欢蓝色，
　　她知道你不喜欢火影忍者，
　　她知道你最喜欢逗家里的那只小狗。
　　她只想尽自己所有，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你永远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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