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 章
“珍珠,真的是你!”当朝思暮想的人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李俶还是不敢相信。“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啊,两年了,梦过多少次,就痛过多少次。
可是这一次,她真切的应答就在耳边,她真实的体温就在身畔,再不似从前那样虚无缥缈、抓不到摸不着,在梦里,他一次都不曾触碰到她,只留惊醒后的无限心痛与怅然。
她握着他的手:“冬郎,是我!上天厚待于我,我还活着!”
李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空虚了许久的心一下子被填的满满的,是幸福的感觉。
他抱着她,久久不舍得放开。
两年前,她从他怀里缓缓抽身,便是诀别,他再不能忍受这锥心之痛再来一次。
她抱着他,久久不愿离开。
两年前,她从他怀里缓缓抽身,身边便再没了他的气息、他的温存,她活着,却如同孤魂野鬼般无所依托。
他们就这样久久相拥。
太阳收尽了余晖,四周渐渐暗了下来。
感觉到了温度渐凉,李俶轻声说: “进屋去吧,别着凉了!”
珍珠依言,带着他进入木屋。
环顾四周,李俶有些发怔,这屋里的陈设好生眼熟。
“都是按照山下木屋的陈设摆放的,桌椅的位置、床铺的方向,我每天都坐在这个位置,想象着你就在身边,我每年都替自己煮碗长寿面,当那是你做的……”
李俶心疼地搂着她的肩,在床边坐下:“为何不早些让我知道,两年时间有多久,你可知道,你也太狠心了!”
他佯装生气的表情还是十年前的样子,俊美的脸庞隐着一丝的笑,一扫帝王的威严。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不自觉流露真性情。
珍珠伸手抚上他的脸,这让她魂牵梦挂的面容啊!
她的手指微凉、微颤,轻轻触碰,李俶便触电一般浑身一战,是她的珍珠,千真万确了!
这让他心动、让他悸动的感觉只有珍珠能给。
他握着她的手:“那么,你现在大好了吗?还有没有什么不适?”
珍珠撩起衣袖,右臂上一条蜿蜒的红线,从大臂处直抵手腕,大半已经是浅浅的印记,只留手腕处两寸,还是鲜红欲滴。
“等到这条红线彻底消失了,我便痊愈了,而且——”珍珠附在李俶耳边悄声细语。
“当真?”李俶喜极,转而又有些落落,“看来,朕的爱妃当真要成仙女了,而朕却要独自变成个糟老头子……”
“瞎说什么,冬郎英俊挺拔更胜从前,和我心中想象的一模一样!”伸手轻触他的眉间,那里多了一份沉静威严的帝王气,也多了一丝细细的纹路,她不在的这两年,他的冬郎都是眉头紧锁的吗?
李俶握着她的手,让她的手指顺势从自己的眉心划过高挺的鼻梁,放到唇边,轻吻……
“如果朕说现在就想临幸你,你的身体可否承受的住?”李俶声音暗哑,语气低沉,压抑了太久的情愫此刻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珍珠脸色绯红,眼波流转,看了看他,垂下眼帘。
这便是肯定了!
吻上她的唇瓣,抚上她的娇躯,她的柔软、紧致竟果真少女一般!
山下木屋互通心意那一晚、回纥相遇尽释前嫌那一晚、再世般重逢这一晚,他们的每次相逢都是初心不改,每次相逢又都是焕然一新。
山顶的阳光似乎来的更早、更浓。
三更刚过,小小的屋子里便一室阳光。
李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向枕边,他的珍珠还在,他舒了口气,她的脸半掩在枕中,倾泻的乌发衬着绝美侧颜,他伸出手、又停在半空,不忍打扰她的睡颜,不忍打破这美好的清晨。
多久了,他混混沌沌分不清白与昼、辨不明醒与梦。他知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却不曾想孤独至此,他一肩挑起家国天下,却渐渐忘却了自己,忘了自己也会倦、也会累,也会想像个普通男人那样拥着妻子睡个懒觉,陪着儿女打闹嬉笑。
从他记事起,他就在被算计、被暗杀中提心吊胆,在宫斗、战争、背叛里险中求生,这样宁静安详的所在,这样心无旁骛的早晨,天知道他多想天天拥有、日日重过。
他就这样久久地注视着她。
“冬郎的目光比阳光还要耀眼……”身边的人儿动了动身体,梦呓般地开了口。
“你醒了?”
“早就醒了,本来想去给你做早饭,又不舍得离开。”珍珠将身体向李俶靠了靠,眼波流转,满脸娇俏。
李俶愣了愣,习惯地警醒地四下看看,并无他人,珍珠这反常的举动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怎么?不习惯啦?”珍珠继续娇俏着,看来她不仅身体回到了少女时代,连心智也回到了少女时代,李俶心下思量。
“我不是心智倒退,”珍珠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是这两年我一直在回忆我们的过去,越回忆我就越悔恨,我们白白错过了那么多本该相依相伴的日子。一开始是我报仇心切,你就在眼前我却视而不见;然后是我装着大度让你娶静瑶,和你一别就是两年。在我独自面对死亡的时候,在我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好后悔、好痛惜那些错过的时光……如果我真就那样死去了,我也会死不瞑目的……”
李俶心痛又宽慰,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你终于肯为朕吃醋了,啊?还真是不容易呀!”
“我怎会不吃醋”,珍珠娇嗔“只不过,我知自己爱的、嫁的不是普通男子,他注定以天下为先,他身边的女人注定不止我一个,我知你的责任,怕你为难,我哪是当真不在意,莫要说后来我钟情于你,就连想到当初你‘屏儿,屏儿’的唤那崔彩屏,我都……”
珍珠的话被李俶的吻封住了,这一吻直吻得两人浑身绵软、气喘连连,再一回神,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
两人在床上各自舒展身体。
“该起床了”
“嗯——”
却谁都不愿动弹,简单的木床,却舒适的让人不忍离开。
“咕噜噜,咕噜噜……”肚子在唱空城计。
“你的肚子在叫!”李俶笑。
“你的!”珍珠反驳。
“你的!”
“你的!”
两个人你捅我肚子一下、我捅你肚子一下,笑成一团。
“好啦,好啦,是我的!”珍珠开始告饶了。
“承认了就好,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听话,嗯?我给你煮面吃……”李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自称“朕”了。
在这里,在珍珠面前,他不是那个位居高位的天子,不是那个神情冷峻的帝王,他只是一个深爱着妻子的普通男人,肯为她卸下一身傲气和铠甲,肯为她洗手作羹汤。
晨光中,他忙碌的身影挺拔中透着温馨。
两年前,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不敢上前。
如今,她还有机会再看到这样的身影,再陪在他身边,珍珠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李俶的腰身,将脸紧紧贴在他的结实的后背上,真好!
她泪如雨下。
李俶沾满面粉的双手顿在半空,微微回首,笑意盈盈,连初升的阳光也不忍乱动,长长地、久久地将一双影子投在空旷的地面上,相依相恋。
“你喂我!”李俶俨然一个小孩子,仰着头笑嘻嘻地看着珍珠。
他的样子,一下子让她想起二度到回纥的日子。
他为她历尽艰辛、险些丧命,她却将他当仇人,心心念念要杀了他。
他为救她命将休矣,她却犹犹豫豫,想要倒掉那唯一的解药。
那时,他亦是这样,“你喂我!”
余音尚在耳边……
原来,自己曾经是这样狠心,这般辜负过冬郎。
一滴清泪落下。
李俶慌了,“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只是想起了从前,冬郎,珍珠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对我,你贵为天子,什么样的女人找不……”
“到现在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李俶气急,打断她。
“我本就不喜三妻四妾,从小看着后宫争来斗去,厌烦透顶,后来母亲也被牵扯其中,更是让我对此深恶痛绝。”李俶叹了口气,“如若不爱,再多的女人又有何用?如若爱了,再多的女人只会伤害爱的那个……”
他看了珍珠一眼,欲言又止。
珍珠亦是知晓,他们这些年受的苦楚,大半不就是因为爱他的女人太多?
“谁让冬郎既位高权重,亦英俊挺拔,怕是全天下的女人都爱慕于你!”珍珠一边撇着小嘴嘀咕,一边用筷子卷了面,送进李俶嘴里,筷子送进去时是轻柔的,抽出来时却是愤愤的。
李俶笑了,他多喜欢这样的日子,吃饭时候没人看着,睡觉时候没人守着,没有君臣之礼,只有夫妻之情,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不用思量人心向背,他们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话,或许还会拌拌嘴……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可是,他是天子,是皇上,这一国的重担都在他的肩上,这些平常人的琐碎幸福,于他却是天大的奢侈。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