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一度深蓝

　　你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

　　8月8日，你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曾经我一度认为只是凑巧而已，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把它划分到了缘分的行列。

　　那一天，你打电话让我去你家庆生。

　　刚进门，我的眼睛就被蒙住了，清清凉凉的薄荷味，是你的味道。你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我要给你看样东西哦！”

　　等我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一幅大幅的油画，整个画面是一片纯净的蓝色，蓝的清澈蓝的透明蓝的似乎要融化这个世界。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看海。我仿佛感觉到有咸咸的海风吹过来，轻轻拨弄我的睫毛，一不小心，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慌了，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

　　“傻丫头，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哭什么…”
　　“笨蛋，你不知道这叫…叫幸福的泪水吗…真是笨蛋…..”

　　一阵绵长的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沉默。
　　“傻丫头…”
　　“嗯？”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爸妈要我去国外念高中……”
　　“诶？…啊…噢…那…笨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恩…”
　　“傻丫头，我不在的日子里，要幸福啊……”
　　“恩…”
　　……
　　我一直低着头，怕被你看见我的泪水，因此也没有看见你眼睛里晶亮的液体。

　　血。
　　漫天的红色。血。

　　又一次在梦中惊醒，眼泪顺着鬓角滑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
　　昏黄而寂寞的灯光。
　　我只能紧紧地抱紧自己的双臂，蜷缩在冰冷而残酷的现实里，仓皇找不到出口。
　　压抑的呜咽声在空荡的夜里异常突兀。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看见我的泪。
　　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幸福的。
　　对不起，我，爱，你。

　　笨蛋，你真的是一个笨蛋。
　　你原本打算瞒我多久呢。
　　那晚的灯光那么刺眼，隔着厚厚的门板依然锐利地刺穿了我的心脏。

　　“孩子他爸，我们明天去看看文娟他们夫妻吧…”
　　“唉，小希那孩子，年纪还这么小，就……”
　　“是啊，得了那种病，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

　　永远永远记得开学前一晚，自己半夜起来找水喝，经过爸妈卧室时听到这些对话的那一瞬间。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就那样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文娟是小希的妈妈。
　　小希是——莫亦希。

　　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卧室，靠着卧室的门滑坐到地上。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里。苦涩充斥了我的整个口腔，蔓延到我的五脏六腑。
　　莫亦希你这个大坏蛋，你让我在14岁的时候就尝到痛彻心扉的感觉。
　　不过，这些话，我不会告诉你。

　　我只知道，你出国了。是的，仅仅是出国而已。

　　以后的日子里，我很乖很听话，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我从来不问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为什么笨蛋从来不跟我联系。

　　同学说我开朗很多。那当然啦，因为我要把微笑和快乐分给笨蛋呀。
　　老师说我进步很快。那当然啦，因为我要实现笨蛋的梦想呀。
　　爸爸妈妈说我越来越懂事了。那当然啦，因为我要照顾爸爸妈妈还有笨蛋的爸爸妈妈呀。
　　心说：“我快累死了。”很累吧，呵呵，因为它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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