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黑吗

　　小男孩一直从一开始就盯着脚尖，听到他说话才抬起头，对着他摇了摇头。

　　周沿以为小男孩误以为他要把他带回他家，解释道：“不是我家，是你家。你家在哪呢？”

　　小男孩没有回答，好像在思考，过了会才又轻轻摇头。

　　周沿没什么耐性，但对小孩子还行，斟酌了一下说：“或者你把家里人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小男孩这回答应了，伸出了手。周沿把手机递了过去，小男孩很熟练地在上面输入了一串电话号码，周沿拨了出去，顺便问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的声音很小，挺细的，说：“方糖。”
　　虽然声音有点小，但周沿还是听到了，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小朋友，是名字，不是吃的。”

　　小男孩又重复了一遍：“方糖”

　　周沿这回听清了，觉得这片地方的人真奇妙，取名字很直接，也非常的接地气。他忍不住对着方糖竖了竖大拇指，表示佩服。

　　周沿等了好一会，并没有人接电话，他又打了过去，还是没人接，第三次直接被人挂了。周沿满头黑线的看着手机屏幕，转头看向方糖，叹了口气说：“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方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周沿却好像感觉得到他并不是很乐意，想了会，跑进了店里，没过一会又出来了。他拉上方糖，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

　　周沿看着眼前的派出所，多了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实在是破的没人样，但他还是带着方糖走了进去。

　　找到人后他就上去问：“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里有个小孩走失了，能帮忙联系一下家人吗。”

　　那个警察穿的很不整齐，连衬衣都是皱成一团，有一边的衣角没塞好。他看了看方糖说: “这个你得等个一两天吧，你可以先带回家去，估计人也不会这么快来领，你留个电话，有人找就告诉你。“

　　周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又环视了一下这个派出所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衣冠不整，有在睡觉，还有几个头凑头开黑的，没几个在干正事。突然有点领悟了刚才男人的话。

　　他还是照样留了手机号码，等他出了派出所，方糖依旧在他身边。周沿火气有点上来了，方糖在旁边抬头看了看他，眨巴了一下他的小眼睛。

　　周沿望着他说：“你也被家人抛弃了？同病相怜啊。”

　　周沿和他对视了一会，只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在突突地跳，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他仰头吐了口气，下意识想要摸包里的烟，想起来旁边有小孩，又把手放了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周沿看了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以为是方糖家里人打电话过来刚接起来，对面开口就叫他名字：“喂？周沿吗？”

　　周沿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心想现在带电话还带了解个人信息的吗，这么快就知道他的名字，把手机放回耳边：“是我，你是。。”

　　“我是你哥，王凯，你到了吗？“对面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沿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这个亲生爹好像是有另一个儿子来着，他觉得这名字很有志向，不过他很平淡地回答道：“到了。”
　　“你知道地方吗，要不要出大街上等你。“
　　周沿没回答，而是先翻开地图。这个地方是真的很偏，拐了个山路十八弯，在地图上连地名和图像都不全，搜了一下留给他的地址，好在这个地方比较好找，地图上有。
　　王凯还一会没听到这边的声音，试探性开口：“喂？还在吗？”

　　周沿这才拿起电话说：“嗯，你在路口等吧。“
　　王凯终于听到声音：“行，知道了，你快到的时候打给我吧。”

　　他刚说完，周沿就挂了电话，他不想听他说话。

　　周沿偏头看了看小孩说：“走吧，先带你回。。我那一边。”他没有称之为家，他觉得这并不算他家，即便这就是他曾经出生的家庭。

　　这会方糖听话了，点了点头跟着周沿走。也是奇怪，让他回自己家还没去别人家勤快。

　　周沿很无奈，但还是带着这个小屁孩往新地方走去。

　　周围人来人往，房子老旧，一排列过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一条大街有好几个拐弯口进小街，小街还能再分成几个小巷。小巷也都长得大同小异。

　　周沿用着手机地图在里面兜来转去，一直没转到对的地方，以为走对了结果并不是，甚至有时候转来转去又转回原处。

　　他盯着眼前小卖部的挂牌，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她妈的怎么又拐回来了？！

　　不是拐的另一条路吗？！

　　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周沿感觉自己有点崩。

　　他开始烦躁了起来，想看路牌，只有两三个是完好的，别的要么是破的要么是只剩个棍子杵在原地。就在他想要把手机甩出去的时候，仅剩的那点理智让他不能这么干，扔了就没手机了。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像是被什么扯动了一下，他往下看，对上了方糖的眼睛。周沿此刻已经没多少耐心了，语气都有点急：“干嘛，有话就赶紧说。”

　　方糖没听到他这句话一样，从他的口袋里搜出了小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周沿的声音在上面响了起来：“你看得懂吗”

　　方糖还是一样没理他，认真辨认了一下上面的字，把纸条又塞回去给周沿。拉着他的衣角往一个方向走去。

　　周沿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走，本来他还有一点犹豫，回头想想自己找这么久都还没找到，还不如让这个小屁孩试试，万一真找到了呢。就这样一个大男孩被一个小男孩拽着在路上走。

　　还别说，方糖还真找到了。周沿此刻心说自己还真是个蠢的，找个路都还没小孩会。

　　没到路口的时候，王凯正举着手机打算打电话给周沿问他到了没，一回头就看到周沿。。和一个小孩一块走向他。

　　王凯盯着周沿的脸一个劲的看，好一会才开口问：“周沿？“

　　周沿被盯得有点不爽，但还是忍着心里的不适点了点头。

　　王凯对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咂嘴道：“啧啧啧，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哈，这小脸白得，长得也是真帅。刚电话里说了我你哥。”

　　一边说一边打算把手勾上周沿的肩膀，他闪了一下避开了，他已经被他刚才的行为弄得极度不爽，但是脸上还是一副平和的样子。

　　王凯勾了个空气，没想到周沿会躲，不过不妨碍他因为来了个弟弟心情好：“哎哟，看着挺乖巧的脾气还挺大，不勾就算了吧，走，带你回咱家。”

　　说完后刚往前迈了两步，就想起周沿旁边跟着的方糖，他转头打量了一下，问：“这个小孩谁？弟弟？还是你儿子？”

　　周沿心说这眼神也是绝了，他才多大哪来个这么大的儿子，就算要造也得提前一年，这么算下来年龄上能对得上？

　　这么想着，他还是尽量用没那么有攻击性的话说：“不是，半路捡的。”

　　王凯一副满是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你这行啊，半路还捡个儿子回家。不过我这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嘶。。”

　　周沿实在是没兴趣跟他胡扯下去，快步往前走了两步算是提醒他赶紧走，他怕一会再说下去，会忍不住动手，毕竟是第一天还不想伤了和气。不过要是想伤他也不是很介意。

　　王凯没再说下去，带着周沿往里面走去，走到一栋长得和别栋房子差不多的楼，三个人走了上去。

　　楼不仅外面看着旧，就连里面也一样，推门进去的时候还吱呀响，楼梯挺窄的，基本上只能走一个人，走两个人走得有一个人侧着点身子，某些地方都已经缺边缺角了，有点陡扶，手也已经生锈，还有一些灰灰的手印在上面。

　　灯是声控灯，他们一进去就亮了，不过一直在滋滋闪着，偶尔还会灭一下，已经是年久失修了，放到晚上，指不定能自己一个人上演一部恐怖片呢。

　　上到第四层时，王凯停了下来，在口袋里掏出一串老旧发黄的钥匙开了门，顺便在那串钥匙上拆下了一个比较新的扔给周沿：“给，这是家里头的钥匙，别丢了啊，丢了你自己去配，我可不花钱。”

　　周沿拿着钥匙，把它放进了包里的一个小隔层。然后带着方糖走了进去。

　　里面开着灯，周沿第一眼的印象就是小，窄，暗，人还多。他瞥到了一个身影坐在沙发上，满腹便便，这个应该就是他那个亲爹了。

　　坐在沙发里的亲爹察觉到外面有人进来看了过去，细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哎哟，这是我儿子？”
　　“对，怎么样高兴了吧，两儿子。”王凯在前面一边翻白眼一边回答。

　　“啧，有你什么是，个窝囊废。”那个亲爹嫌弃了他一嘴，王凯刚想反驳他，这个亲爹就开始向周沿介绍起自己，“周沿是吧，我是你爸，王强军，记住了啊。”

　　周沿顺着那道声音看了过去，刚才在门口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形状，这回看清了，还看到沙发下有个女的蹲在那，正在给王强军洗脚。

　　周沿只是笑着回答，但并没有开口叫爸只说：“知道了。”说完还看了看蹲在下面的女人。

　　王强军发觉了他的视线，跟他说：“哦，这是你后妈，叫杜娟，有什么事让她做就好，你就快活着吧。”

　　周沿看着女人，女人始终没有抬头，这名字也是很感人了。

　　他只点了点头，心里对这所谓的父母，家庭好感度急速下降，他现在只想快点回房间，他问王凯：“劳驾说一下哪个是我房间。”

　　“哦，最左边这间，收拾好了你进去吧。”

　　周沿拉着行李箱打算往里走去，迈出半步又退了回来，看着方糖问：“你先跟我待着，一会给你送回你家。“

　　王强军听到他说话，却不知道跟谁说，疑惑地看过去：“你跟谁说话呢，哎，这咋有个小孩？你儿子？”他看到了玄关矮鞋柜上露出的半颗脑袋。

　　周沿觉得这两父子的眼神和脑洞也是极其相似了。

　　王强军探头看过去，好一会才看出个结果：“这不是方途他弟吗？”

　　周沿听他说了出来，转头看过去：“你知道？”
　　“知道啊，这个区的没几个不认识的。”
　　“那我怎么刚刚打电话给他家人没人接。”
　　王强军哼了一下说：“那我怎么知道，她妈是个半疯的，方途他嘛。。个小刺头，搞得有的没的居然还赚了点小钱。”

　　王凯说话还算客气：“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那混家伙他弟。你再试试打电话给他，要是不行丢街上估计也有人能给送回去。”

　　周沿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那个叫方途的应该不是个好惹的，不过他也管不着，他现在只想把这个臭小孩送走，太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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