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宴

　　江南有个女神童！

　　江南小郡郡守顾成川与夫人沈舒生了个漂亮的小女娃，据传言说这个女娃在顾夫人的肚子里整整呆了一整年，也算是汲取了春夏秋冬各季精华，在胞胎中便尝过了四季轮回，岁月变迁。等到降临时，树上的喜鹊齐声鸣叫，引得街坊四邻热议纷纷，人声鼎沸。

　　顾老爷看着这个娇娇女娃，如获至宝，当即拍案定下了小女娃的芳名——顾人语。

　　这还不算奇的。

　　“诶诶，还有什么更奇的，快说啊，别墨迹。”

　　“就是就是，卖什么官司啊”。一品茶楼内，众人围着一八十岁上下的说书老头，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且慢且慢，待老夫喝口茶，润润喉”。说罢，端起手边一杯清茶，微抿，不待放下，便再度开口。

　　“这小女娃生的是白白净净，脸颊上一对酒窝更是惹人疼爱。本来这顾郡守是没打算太过计较顾小姐的课业，毕竟劳心费神，顾老爷这般疼女，定是不忍心的。可这小女娃，偏偏像是个文曲星下凡，不到一岁已然可以叫出爹娘，让顾府众人大吃一惊，三岁时已熟记唐诗宋词，什么诗经楚辞，什么史记汉书，五岁时，竟在顾老爷举办的群英宴上一举拔得头筹，让众儒生甘拜下风。”

　　“这顾家小姐这么厉害，难道天下之大，真就难逢敌手了吗？”

　　“呃，这倒也不是，前年皇上下江南巡查，途径此郡，突至暴雨，歇脚在驿站，一众王爷被安排到了顾府暂歇，其中就有皇上最宠爱的十六岁的九王爷，据说顾小姐与九王爷唇枪舌战了三个时辰，最终九王爷志得意满地离开了，从那之后顾小姐哭着喊着要拜李墨为师，顾老爷敌不过这梨花带雨，便将女儿送到了黄山，至此也已经六年了。”

　　众人大悟。“怪不得这些年极少听到顾家小姐的消息，原来拜师去了。”

　　黄山山脚，徽州城。

　　“黄山有个大诗豪，他的名字叫李墨，李墨有个俏徒弟，唇红齿白像丫头，丫头丫头真不凡，连中三元不是事儿啊，赶明儿当个小状元，小状元······”一群小孩唱着街坊流传的顺口溜，玩的不亦乐乎。

　　这一边，从街头走来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从远处看，这位少年挽了一个丸子头，稀稀疏疏的碎发露出在额头上，鬓角上，脖颈间，爽利又不失俏皮，近些看，一双杏眼，澄澈清明，唇红齿白，粉颊上的酒窝惹人喜爱，意气风发，颇有种“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之感。

　　这首孩子们玩闹的顺口溜，顾人语从街头一路听到街尾，不由得杏眼微挑，嘴角微扬，连日赶路的疲惫都消失不见了，腿脚轻快了许多。

　　“走走走，什么就···就俏···俏徒弟，什么···么就就···就连中···三元，小屁孩们，你见···见了吗谁见过？你，还···还是你？”说话的皮阳见小孩们被堵得一声不吭，鼻子里发出轻蔑地一哼，一副“看在你们无知被骗，我就好心告诉你们”的嘴脸，继续开口道“就他，顾···顾顾语，还想考状元，做梦去吧，他师傅都考不上，躲到咱们这黄山沽名钓誉来了，他···他能考上？谁不知道他师傅当年自视清高······”话未说完，只见一记绝尘脚直直朝皮阳飞过来。“死结巴，住嘴，皮阳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找打······”
　　“叫你污蔑我师傅，叫你狗眼看人低，叫你误导小朋友，叫你长这么丑，叫你结巴，平时说个话磕磕巴巴，一到砍价和背后说人坏话，你说的比谁都溜······叫你虚伪，叫你嘴臭，叫你丑···打死你打死你···”顾人语翻身骑到皮阳身上就是一顿闷拳。

　　“你···你怎么···诶呦，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啊，疼···疼疼，你要是···真厉害，你上···上上京啊，你考个状元给我看看啊···诶呦，别别···别打我的帅脸···”皮阳被顾人语压在地上不能动弹，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死结巴，大爷我就考个状元回来，让你们看看，看看小爷我是不是颜才兼备”说罢，从皮阳身上起来，向黄山顶走去。

　　皮阳看着这个纤瘦地背影，在夕阳映衬下拉的老长老长，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句不知道哪个诗人写的诗“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下意识开口称赞道“别说，有点帅，呸呸呸，真是魔怔了。”随即，起身，回家。

　　顾人语回到菜根堂时，夜色已深。黄山不愧是第一名山，单单这四时之景，朝暮之景地变换，足以叫人沉醉。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好一幅恢弘气象！

　　“观至此景，阿语胸有沟壑，怎能不一吐为快？”

　　“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哈哈哈，不错啊，那你听老夫的。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岛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顾人语陡然想起皮阳的话，心中一阵酸涩，开口逗笑道“老头儿，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师傅你永远年轻！”

　　往事一幕幕在李墨眼前闪现，悲伤和压抑涌上鼻腔，似要喷涌而出，回神，望着眼前这般壮阔之景，罢了罢了，世上又有多少人能一抒豪情壮志？又有多少人能获一红颜知己相知相随？我已然幸运万分了，只是······人语，终究是留不得的。

　　“老头儿，我想入京。”

　　“为何入京？”

　　“我如今已经考过了院试和乡试，明年我必要入京参加会试的啊。”

　　李墨面露难色，看着顾人语说到“可你别忘了，你终究是女儿身啊，你父母还在江南老家等你，等你侍奉膝下，等你出嫁，你别忘了，你不是顾语，你是顾人语啊。”

　　“我······我知道的，等我考取了状元，我便辞了官职，弃了荣耀，从此世上再无顾语，只有顾人语······”

　　“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啊。”李墨担忧的看向顾人语，眼底一片慈爱。

　　顾人语眨眨眼，咧嘴一笑，“这，老头儿你就别操心了，我用顾语的身份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照样没人怀疑我吗？好了，老头儿，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说着，朝寝房走去还伸了个懒腰。

　　李墨看向顾人语的方向，再三思量，当即便写下一张字条“吾徒安否？你师弟不日便将赶赴京都参加会试，望你务必护她周全。——李墨。”飞鸽传书到了京都的楚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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