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下

　　在这片空地靠近中心的位置一截手臂插在地上，手指五指张开，散发着青白色，四周的泥土上带着明显的暗沉，指甲涂着诡异的红色。

　　赵萧何提着工具箱往里走，嘴里还在不住地嚼着，“一大清早的，煎饼果子里的肉肠没吃上，上这里来吃晦气了。”

　　“行了，赶紧的。”姜承允听到对方不是抱怨的埋怨，瞪了一眼说道。

　　“冯雪，马上联系教务处，查一下最近不在校的师生名单，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失踪。”

　　“是。”

　　“何朗，老赵处理完带弟兄把着周围的地在翻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其他断肢，联系一下局里，调派几只警犬过来。”姜承允说完就四处看了看。

　　这个地方是化学实验室的背阴面，周围栽种了不少树木，现场土质松软，而且，很显然在发现手臂之前有不少人来过这里，导致现场留下了杂乱的脚印，这样的现场可以说是破坏的彻底了。

　　姜承允侧身看着周遭的围观群众，真不知道该说这些人胆子大还是骨子里爱凑热闹的本性在作祟，这样的凶案现场，都非要挤破脑袋看上一眼。

　　没过多久，冯雪就匆匆跑过来，“姜队。”

　　“人员查清楚了？”姜承允问道。

　　冯雪喘了口气，“嗯，最近请假的师生总共有50人。”

　　“连续请假数天的人有吗？”姜承允眯着眼问道。

　　冯雪点了点头，拿出了做记录的本子，“连续请假数天的人有13个，刚才教务处排着打过电话了，有一个人联系不上，尝试联系了一下家里人，家里都人支支吾吾的。”

　　“为了避免遗漏，学校里现在正在安排各个班级宿舍进行人员清查，下午会有结果。”

　　姜承允闻言眼底微闪，径直朝外走去，“何朗照看好现场，我去一趟教务处。”

　　姜承允大步流星的走到教务处，门一开便看到一个他有些熟悉的背影，乔宇川似乎也受到了身后那有些专注的眼神影响，扭过了头，两人的目光隔空触碰，擦出了点点的星光。

　　一瞬间擦出的烟火并没有让两人执着，乔宇川微微点头便扭过头去，姜承允径直走了进来，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你好，衡天市刑侦支队支队长姜承允。”

　　教导处的主任听到这话，立刻起身伸出手与姜承允握了握，十分客气的说道，“姜队长。”

　　“麻烦你们帮忙提供一下，近期连续请假数日的师生名单。”姜承允态度诚恳的说道。

　　“哦哦，好的。”教导主任立刻让身后的人打了一份名单出来。

　　“方才有个女警察来问过了，这13个人是近期连续请假的人员名单，还有一些是今天临时有事请假的，刚才也都让人核实过了。”

　　“我们也正在组织教职工和学生会干部对各个班级宿舍人员进行清查，如果有错漏的会及时提供给你们的。”

　　教导处主任十分配合的递过了材料，南城大学是衡天市排名第一的学府，能够进入南城大学的那都是各个地方拔尖的高材生。

　　这样一个地方突然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无论对学校还是对衡天市局都是需要重点关注的。

　　姜承允随手翻看着，目光停留在了那个标记了三角号的名字上面，伸手点了点，“这个程亚苒是什么情况。”

　　教导主任闻言看了眼一直站在旁边的乔宇川，“这个学生的事情，姜队可以问问乔教授，程亚苒是乔教授任教的三班的学生。”

　　又是他。

　　姜承允脑子里突然闪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过他面上到是丝毫不显，转头看了眼乔宇川，“乔教授，这位程亚苒是什么情况。”

　　乔宇川抬手推了推眼镜，今天的他穿了一件黑色长身的针织毛衣外衫，里面是亚麻色的高领羊绒衫，黑色的九分裤搭配黑蓝色的马丁靴，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程亚苒平常很安静腼腆，课上很少说话，经常自己坐在角落，她家就是本地的，家庭条件不好，在学校勤工俭学。”

　　姜承允点了点头，“那她的交友情况呢？”

　　乔宇川微微摇了摇头，“这些我并不清楚，不过我已经安排人去叫班长和她的舍友了，像这样的私人情况，问他们肯定比问我要好。”

　　“虽说我是她的导师，可平常也没多少来往，大学校园管理也不像是义务教育和高中课堂那样需要老师牢牢记住每一个人学生的情况。”

　　“作为成年人，大学给了他们更多的自由，除非是表现十分优异或是十分想要表现自己的学生能够被导师记住。”

　　“像程亚苒这么安静不会主动与人攀谈的学生，很难被注意到。”乔宇川淡淡的说道。

　　听着乔宇川的话，姜承允微微拧眉，但却也没有再多追问什么，只能等程亚苒的舍友和同学来了在问问其他情况了。

　　没过多久，几个学生就来到了教务处，姜承允安排了几个民警将他们分开带到了不同的房间里进行一对一的询问。

　　很快询问便结束了，姜承允大致翻看了一下，就像是乔宇川所说的那样，这个程亚苒的确是个安分守己容易被遗忘的，很少参加课余活动，参加聚会也是默默坐在角落冷眼旁观。

　　她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宿舍，就连图书馆都很少会去，在班级里的存在感很低。

　　程亚苒同寝室的室友对她的了解也很少，只知道对方家就是本地的，平常周六周日都会回家，至于这次请假做什么，他们也都不是很清楚。

　　“跟程亚苒的家里人联系过了吗？”姜承允翻看着询问记录问道。

　　“刚才打电话问过了，她父亲的态度挺奇怪的，问他程亚苒的事情，他都含含糊糊的，没说几句就挂电话了。”冯雪说道。

　　姜承允将手里的材料抓在手里，“走，去程亚苒家里看看。”

　　“姜队。”姜承允刚准备往外走，乔宇川便叫住了他。

　　姜承允挑眉看着他，乔宇川清了清嗓子，“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你？跟我们一起去？”姜承允拧着眉问道。

　　乔宇川点了点头，态度谦和的说道，“案情并不明确，警察贸然去家里，容易引起家长的抗拒和恐慌，我是她的导师，我跟你们一起去，名义上我们就是普通的家访。”

　　姜承允简单思忖了一番，“可以，跟我们走吧。”

　　姜承允带着乔宇川和冯雪下了楼，看了眼一色的警车摸了摸下巴，扬眉看了看乔宇川，“乔教授，开车了没？”

　　乔宇川微微一愣，目光也从那几辆惹眼的警车上划过，似乎是有些挫败，“我去开车，你们等一下。”

　　冯雪站在姜承允身后目光追随着乔宇川，姜承允见她那花痴样，身手在她脑门敲了一下，有些嫌弃。

　　“傻了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冯雪摸了摸脑门，嘿嘿一乐，姜承允瞪了她一眼，“这个姓乔的很有名？”

　　冯雪听到这话眼睛瞬间发亮，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度，“那是非常有名。”

　　“乔教授可是南城大学的明星教授，不仅业务能力强，人长了还帅，简直酷爆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远处而来的一阵轰鸣声，一辆奔驰G63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乔宇川落下了车窗。

　　“上车吧。”

　　冯雪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姜承允眉毛一高一低，直接上了副驾驶，冯雪也赶紧跟着上了车。

　　“乔教授这车不错啊，这年头教授都这么有钱？”姜承允看了看车内的装饰，调侃的开口。

　　“做教授的工资不高，这个是用我前几年攒的钱买的。”乔宇川淡淡的说道。

　　“听说，乔教授的犯罪心理学研究的很厉害？”姜承允看着对方明暗交错的侧脸，开口问道。

　　正好遇到了红灯，乔宇川一脚刹车停下了，侧头看了眼，“只是有些研究，不能算很厉害。”

　　“我个人对犯罪心理学始终保有怀疑，在刑事案件里，真正通过犯罪心理来破案几乎是不可能的，定案靠的是证据，只有铁证如山，才能让罪犯哑口无言。”姜承允说道。

　　冯雪有些尴尬的缩了缩脖子，这老大今天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啊。

　　“话是如此，所以，破案还是要靠姜队长这样的刑侦专家。”乔宇川并没有丝毫的在意，轻声的说着。

　　姜承允看了看他想要判断对方是不是真如他话语里那样的平静坦荡，只不过，他看了半天也没瞅见对方给他一个眼神。

　　“我之前留给你的纸条，你是扔了吗？”砸了咂嘴，姜承允向后靠了靠问道。

　　“嗯？什么纸条？”乔宇川有些疑惑的开口。

　　姜承允掀了掀眼皮，迎着跳跃的灯光缓缓开口，“那扇玻璃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这次乔宇川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唇角微微向上抬起了点点弧度，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至少车上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姜承允刚打算移开视线，却瞧到了他手指上的卡通创可贴，他眉角一扬，“哟，乔教授手指受伤了？”

　　“啊，蹭破了点皮。”乔宇川目光落在指尖说道。

　　随即可能是猜到了姜承允内心的肺腑，补充了一句，“我这个人疼痛神经比较敏感，所以很怕疼。”

　　姜承允眉头一挑，心想，这人可真够矫情的，还疼痛神经敏感，就是自认金贵呗，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爷们就该有爷们样。

　　程亚苒家住在城郊，这片区域大都是老式楼房和未开发的地段，流动人口较多，区域混杂，乔宇川的车开不进去，也就只好就近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

　　三个人徒步往里走去，沿路有不少小商小贩在沿街叫卖这各种繁杂的商品，油烟混着劣质烤鸭炸鸡的味道扑面而来。

　　三人走了几步，乔宇川突然停了脚步，朝着路边唯一一家看起来还正规一点的商店走了进去，姜承允眉头一皱抬步跟了上去。

　　“老板，一桶花生油，一箱纯牛奶，一袋大米，一袋面粉。”一进门，乔宇川便干脆的开口。

　　老板一看对方这打扮立刻起身进了后院，姜承允跟在他身后，“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送礼。”乔宇川淡淡的开口，一句话就把姜承允后续的话堵了回去。

　　没过多久，老板便将东西搬了出来，乔宇川简单的看了一下利索的付了钱，拿起了地上的一桶花生油，一箱纯牛奶。

　　“麻烦姜队拿一下那两样东西吧。”

　　姜承允将剩下的两样提了起来，出了门，冯雪看到自家姜队两只手都没空着，立刻上前，“老大，给我拿一样吧。”

　　姜承允看了她一眼，“后面待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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