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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她不太明白这个小孩子为什么自从来了府里后动不动就哭，哭也就罢了，还不似寻常小孩一样嚎啕大哭。
这种无声的、夹杂着委屈且悲戚的哭最为致命。
这头她刚安慰好沈呈，门口处传来一阵阵伴随着盔甲走动的步伐声，沉重地令人心一紧。
甘清菀惊喜地抬头转向声源处，揪紧了身上的狐裘，这个脚步声是阿耶！
她的阿耶回来了！
“阿耶！”她一路小跑着到门口，望见那个身上穿着沉重盔甲的男人后，眼眶一热，哭着就朝甘心扑去。
甘心被扑的一阵踉跄，一脸憨厚地笑着：“阿耶的乖囡这么长这么大了啊，身体怎么样了啊？还有没有动不动就心绞痛了啊？”
一旁还在让仆从搬运箱子的娇俏女声顿了顿，后又指挥着忙了起来。
甘清菀哭着摇了摇头，哽咽道：“已经好多了，都不再犯了。”她握住甘心的手，露出一口白牙，“阿耶，冷，我们进屋说。”
甘心连声应好，黝黑的脸笑的却同六月的大太阳一样。
一进屋就看见委屈巴巴的沈呈一脸端坐在位子上。
甘清菀嘴角的笑容微微僵硬，不出所料，他的阿耶满脸困惑：“这个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
她扯了扯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额头上却出现一层层细密的小汗珠，她转了转眼睛，盯着她阿耶身后的侍女看，状似无意地扯开话题道：“阿耶这回带来的侍女很是好看啊。”
甘心：“.....”
甘清菀：“？？？”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阿耶脸上刚才一瞬间闪过的那是尴尬罢？
她下意识盯着两人来回看了一圈，愈发觉得不对劲，又盯着那个似乎要把头低穿在地上的侍女，看都没有看甘心，“阿耶？”
“此女是谁？”
她觉着自己的声音有些抖，想起平素团月给她看的那些话本子，什么《庶女的进阶路》、《恶毒嫡姐的妹妹》，本本都是那些流落在外的女儿被亲爹认回去之后的故事，庶女一路踩着嫡女的路平步青云。
此女年纪看起来与她年岁相仿，莫不是阿耶还在她阿娘怀孕之时没管住自己，与人在外生下了此女。
她想要个兄长不代表她想要个阿姊，更何况还是私生女！
思及此，她捂住嘴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甘心，悲愤交加地看着甘心。
只见甘心拉着那女子。
甘清菀:没想到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甘心：“此女是你在坪关的远方表亲，你该唤她一声表姐。”
甘清菀呼吸一滞：“表姐？”
甘心点头，“既你已察觉到阿耶的想法，阿耶也不瞒你了，”甘心咳了咳嗓子，“你表姐她家人此次皆因我而去世，阿耶是想认你表姐作义女，正好乖囡你也缺个伴玩，乖囡你看如何？”
甘清菀无声地呐喊不如何，曾经日日盼着阿耶为什么不能给她生个兄长或者弟弟出来，可这时候阿耶真的给她“变”出来了一个表姐，有些自私地不想让阿耶认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姐。
她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沈呈小可怜，原本还想让阿耶给她认个弟弟，如今看来也是不再可能了。
仔细想来也是不妥当的，随便捡个人就认作义子，天底下有有多少可怜的人能认得过来，阿耶是个明理的人，怎会因为她的一时冲动而去乱认人作义子呢？
让这个孩子留下来便可，将军府何愁那一碗小饭？是她冲动了。
只是...
她有些幽怨地望向那个面容清秀温婉的女子，一时没想开，气结于心，胸口处的绞痛感一下比一下强烈。
甘清菀微微张嘴，想说个好字，发出的却只有痛苦的呻||吟声，她紧紧地抓着衣襟，精致的五官因为疼痛几乎扭曲了起来。
她看见她的阿耶脸色唰的一下变白，像话本子里那些变脸的人一样。
她想笑，却笑不出口，看见阿耶的嘴巴张张合合，着急的冲她奔过来，最终视线渐渐模糊，眼睛几乎看不清东西。
“阿..耶..”在拼尽最后的力气支离破碎地发出阿耶二字后，甘清菀便两眼一黑，彻彻底底地昏了过去。
*
迷迷糊糊之际，似乎有水顺着口腔来到到喉间。
甘清菀猛地睁眼侧着身子咳了起来，坐在她旁边的甘心一手举着玉勺，一手端着药碗。
甘清菀接过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边的药渍。
她是被呛醒的。
一旁的甘心一脸自责，放低了八个度的声音，操着一张黑黢黢的憨脸，端着勺子，生涩地将勺子递到她的唇边，小心翼翼道：“乖囡，是阿耶不好，乖囡还是先把药喝了。”
甘清菀看着这样的甘心，因为自己的原因，甘心一个大糙老汉子如今小心翼翼地在喂她药喝，还在自责自己突然认了一个干女儿而使自己心疾再犯。
可是这哪里是他的原因啊。
她低头盯着那碗黑棕色的汤药，视线逐渐模糊，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落在那碗苦涩的汤药之中。
甘清菀拿手背擦了擦脸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开始像阿呈一样爱哭了，可是泪水怎么也擦不干净，胸腔中的闷堵感也让人难受的紧。
甘心见她哭，更加慌了神，一把搂住她，一只手还在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乖囡不要哭了，乖囡不哭啊。”
“阿耶，菀菀错了，是菀菀错了，菀菀不该让阿耶这么担心的...”甘心见甘清菀哭一下子慌了神，一边安慰她，一边纠正她是他的错。
甘清菀着急，因为哭的太猛了，隔空打了一个哭嗝。
屋子里一时间沉默了起来，甘心叹了口气。重新搂住甘清菀：“不管如何，乖囡永远是阿耶的乖囡，不会有谁能取代的了的”
甘清菀呜咽，闷着声音道：“阿耶也是菀菀的好阿耶。”
屋外的沈呈静静地在门外候着，哪怕里面已近没有了声音，他也不敢贸然将门打开，打扰屋内的甘清菀和甘心。
而在他一旁的陶吟脂也陪着他在屋外一直等着，屋子的里两人说的话她也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外。
本来都已经要成功了，谁知道后来甘清菀居然给气晕了过去。
陶吟脂恨恨咬牙，指甲狠狠地掐着掌心。
明明就快成为将军府的小姐了，明明都已经成功了，如今变成这样，这里爹娘的死不是白死了。
她好恨。
完成不了任务，她连后面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但是死法她已经基本晓得是如何个死了。
总之，她可以把棺材备好了。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微笑，沈呈瞥了一眼陶吟脂，见她轻轻地敲门，默默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将屁股上的灰尘全都拍干净之后跟着进了屋子。
甘清菀看见陶吟脂之后，原本脸上笑着的表情都变得淡淡的，“表姐。”
陶吟脂也回了句表妹，可是面对甘心之时，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的。
毕竟之前叫的可也是阿耶。
甘心也怕她叫上一句阿耶他的乖囡又要给气着了，巴不得她别叫。
之后房间里的几个人谁也不说话，一时间气氛颇有些尴尬，甘心也觉得头疼，常年军营里住着，兄弟们也是个把个的豪爽，哪里有过这种熬死人的气氛过。
他眼尖的瞧见躲在陶吟脂旁边的沈呈，打了个头，“这孩子瞧着怎么这么面熟啊。”
陶吟脂：“这孩子我也不认识，瞧着像方才是在客厅里坐着小孩。”
甘心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和陶吟脂齐刷刷的看向甘清菀。
甘清菀咳了咳道：“这是我从路边捡来的孩子，原是个家境好的孩子，父母亲人好似都不在世上了，所以阿耶，我想让他留在咋们府里。”
甘心微微蹙眉：“这孩子到底是来路不明，查清楚了吗？”
他低头思衬了会，“罢了罢了，到底是个孩子，咱们府里也不缺这多出来的一口饭，你要留就留罢，到时候再让人查查看便行了。”
甘清菀嘻嘻一笑，“谢谢阿耶。”又帮着甘心揉揉肩膀敲敲背，“阿耶，你看要不把表姐留下来一起罢？”
甘心舒服地直嚷嚷，这话一说，连着在一旁乖巧待着的陶吟脂也诧异的抬头看她。
“毕竟阿耶说了，表姐父母因阿耶而去世，正巧阿呈父母也去世了，一起留下来。”
甘心一脸欣慰，宽大的受拍着甘清菀的手，眉头舒展，直唤：“我们家乖囡懂事了啊，懂事了。”
甘清菀低头，颇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到：“阿耶”
甘心笑：“乖囡怎么啦？”
“阿耶，我想让阿呈唤我一声阿姊。”
甘心笑容收敛，正声道：“不行，不可以，我不同意。”
“他唤你阿姊，那他唤我什么？一些个来路不明的人，你路边捡捡来的人可是谁都能来唤我一句阿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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