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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付欣梦游般回到家里,先到女儿房间看了看,保姆小兰和女儿正熟睡着,她轻轻带上门,回到自己的卧室,洗完澡,躺在床上,思绪纷乱,内心无法平静……
付欣家与周嘉慧家很早以前是邻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高中时成为同班同学,后来又考上武市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读书。本来两人一直是最亲密的朋友,直到大二那年春节,两个人都没有回家过年。
周嘉慧的室友全部回家过年了,付欣便到周嘉慧的寝室陪她住。年三十那晚,外面大雨滂沱,室内寒气逼人,周嘉慧把自己的那台二手电脑搬到床边,显示器放在凳子上,两人一起喝着红酒,戴着同一幅耳机,围着棉被挤在周嘉慧的小床上看影碟。夜深了,也不知道是红酒的作用,还是小电影的作用,两个人不知不觉拥吻在一起,点燃了心中的烟火,窗外窗内一片灿烂热烈,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那一年她们十九岁。
付欣与周嘉慧,是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女人。付欣上有两个哥哥,在家排行老幺,平时集全家宠爱于一身;而周嘉慧下面有一个弟弟,她在家里是姐姐,平时就有半个母亲的身份,记得她弟弟都上小学了,还要她陪着上厕所,因为她哄弟弟睡觉时,曾给弟弟讲过那个厕所里伸出毛爪子的鬼故事,导致弟弟上中学前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
在大人们眼中,娇气、任性的付欣和懂事、温柔的周嘉慧,如此性格不同的两个孩子从小在一起,又是那么地和谐,她们甚至没有红过脸,周嘉慧永远无条件地站在付欣这一边。小学时,学校组织春游,付欣的爸爸总是会提前和老师打招呼,让付欣和周嘉慧那一班在一起,因为有周嘉慧的照顾,付爸爸才能放心。
这种姐妹般的感情,在大二的那一夜猝不及防地转变了方向。情窦初开的时节,除了躁动不安的好奇,还有些什么,两个人都没有细想过,因为她们谁也没有提过“爱情”这两个字。只是,偷吃禁果是会上瘾的。
尽管在接下来的大学时光里,两个人好得如胶似漆,最后,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毕业前实习的那一年,一切又发生了转变。
付欣和周嘉慧去了不同的单位实习。
开始两人每到晚上,都会回学校碰头,交流一下一天的实习情况,讨论一下论文事项。后来,付欣便经常夜不归校,周嘉慧问起时,她一开始还会找些借口,说明一下没回来的原因,再后来,干脆就说太远,不想跑来跑去,就住在实习单位的宿舍里了。
周嘉慧感觉到她们之间有了隔阂,但是,她从来也不逼问付欣,只是默默地听任付欣自圆其说。
再后来的一个晚上,在校门口,周嘉慧遇到了从奥迪车上下来的付欣,付欣关上车门后,还回头吻了一下伸出车窗的那张脸,一张帅气、年轻的男人的脸。
周嘉慧一时如五雷轰顶,眼睛都黑了,呆立在那里。
付欣目送奥迪绝尘而去,转身看到周嘉慧,满面的笑容顿时僵住。她走上前,拉了拉呆立着的周嘉慧的胳膊,等着周嘉慧问她些什么,哪怕是骂她也好,可是,周嘉慧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站了许久,付欣嚅嚅地说:“他叫肖靳山,是我实习那家公司的老板,他答应等我毕业后到他公司去上班,你也可以去的,我说了要带一个好朋友一起,他说没问题。他爸爸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他们家很有钱。”
“好朋友”指的是自己吗?周嘉慧仍然什么也没有说……
“他说……等我毕业后,就和我结婚。”讲完这句话,付欣如释重负般地轻轻出了口气。
尽管周嘉慧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亲耳听到这些话从付欣的口中讲出来,还是强烈感觉受到了背叛,这种感觉比刚才亲眼看到付欣亲吻别人还要难受得多,可是,她又没有理由向付欣发泄,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转,硬是吞咽了回去。
……
很快,临近毕业分配,周嘉慧没有征求家里人的意见,就响应学校的号召,填报了援藏志愿,想到高原上的一个铁路建筑单位去工作。说是响应号召,不如说更象是她想逃离什么,越远越好,动机不纯,自然难以得偿所愿的结果也不会带给她太大的失望,仅有的五个援藏指标,全部被男同学拿走,最终她被分到项城的一家国营企业。现在,去哪里工作,对周嘉慧来说都无所谓了,只要快快离开学校,离开付欣就好,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付欣。
不管能不能使上力,大学的最后几个月里,同学们为了自己的将来都在奔波着、努力着。付欣不仅工作已有了自己的安排,连未来的生活也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一切都水到渠成,在准备带着肖靳山回家见父母的前一晚,付欣回到了学校,去找周嘉慧。
付欣敲开周嘉慧宿舍门时,周嘉慧刚刚洗完澡回来,只穿了背心短裤在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寝室里十分闷热。室友都没在,只有周嘉慧一人。付欣和周嘉慧自从那晚校门口分开后,已有两个多星期没见过面,也没有任何交流。
周嘉慧看了看站着不动,也不说话的付欣,转身走到床边打开床头风扇,背对着付欣,吹着头发。她听到身后有反锁门的声音,没等转过身,一双手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腰,接着是柔软的唇贴上了她的后颈。周嘉慧浑身一颤,本能地拨开了那双手,转过身来,盯着付欣的眼睛。
付欣又吻了上来,被周嘉慧一把推开。
付欣再次固执地靠近,抱住周嘉慧:“我很想你,非常、非常地想……求你,不要推开我。”
当付欣用这种语气向周嘉慧撒娇时,周嘉慧每每都无法抗拒,她被付欣突如其来的亲昵搞晕了,因着付欣炙热的吻而有了回应,头脑被欲望燃烧到不能思考,几个月来压在心中的怒气好象也迫切地需要一个出口,转化成行动,她扳过付欣,拥紧,然后用力把她推倒在床上,几下就扯掉了付欣身上的衣物……
……周嘉慧看着身下尚在迷乱状态中的付欣,轻柔地吻上,口里是熟悉的气息,耳边是热热的娇喘,感觉从前的付欣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付欣调整了一下呼吸,搂紧周嘉慧的腰,起身把周嘉慧压在身下。周嘉慧抬起一只手臂遮住了眼睛,轻声笑着:“我说小公主,我们这是在干嘛?”
付欣一愣神的工夫,周嘉慧已经坐了起来,搂着付欣:“你和那个肖靳山吹了?”
付欣又一愣,停了一会儿,小声说:“我明天早晨的火车,带他回家见父母。”
这才是付欣来找周嘉慧要说的话。
周嘉慧猛地推开付欣,想起身离开,被付欣一把抱住:“嘉慧,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温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周嘉慧的脸色因愤怒而变得通红,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冷冷地推开付欣:“我还能怎样?!我有点恶心!不要以为两个女人不会有什么后果,就可以随便颠覆世界观,我没有你那么贱!”语调虽然平静,但这是两人相处的二十多年来周嘉慧对付欣说过的最狠的话。
付欣起身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
周嘉慧到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递给付欣一杯。她端着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口,走到窗前,望向窗外。
沉默了许久,周嘉慧没有收回目光,象是在同窗外的某个人说话:“还记得‘好了歌’吗?”
付欣:“当然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读的《红楼梦》,高中时,还一起用好了歌戏解过当时学校几位老师的命格。”
“那时,我们有相同的读后感,可是现在……你变了,这倒也很应景,别看富丽堂皇笏满床,谁知到头来陋室空堂;哪怕繁华热闹曾为歌舞场,终归也不过是衰草枯杨。”
“你这是在咒我,还是在犯酸?不管你怎么想,这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这条路,我要走下去。”
“嗯,从此,你我陌路。”
“难道我们就不能回到从前?象小时候一样吗?”
“是个人都会问: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
付欣哭了:“不论以后怎么样,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我……希望你……不要记恨我。”绕了几绕,“对不起”这三个字,付欣始终说不出口。
周嘉慧转过身来,走到付欣身边,习惯性地伸手想替付欣擦拭眼泪,但伸到半空时,停住了,她蹲下,看着付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要哭,本来,我们也没有为对方承诺过什么,今天过后,我不会再想我们的从前,更不会恨你。真心地,祝你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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