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一个邋遢书生[种田]

　　第二章
　　“大公。”

　　“阿初来了，快来坐。”

　　屋里碗筷已经摆出来了，夏初快步上前拿过大婆手里的热菜，“大婆快坐吧，放着我来。”

　　大婆拍拍夏初的肩，“好孩子，坐着吃饭吧，都瘦了。”

　　夏初握着大婆的手，“我年轻身体好，怎么会瘦？倒是大公大婆要吃好喝好。”

　　“我们都一把年纪了，无须挂念的。”大公拈着胡子笑眯眯的。

　　吃完饭，大婆把山里摘的小零嘴塞到夏初手里，“阿初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不用打算，以后就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大公气哼哼的，“有阿公一口吃的，绝饿不着你。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亲孙女。”

　　“对呀，姐，你搬过来吧，我们也好照应。”夏谷天真地说。

　　夏初却瞥见夏谷媳妇忍不住想拉夏谷的衣角，虽然她极力克制，还是免不了叫夏初看出来。

　　夏初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大公家就也是三间房，现在大公大婆一间，夏谷夫妻一间，还有一间放着粮食杂物。前院养着鸡鸭，后院是猪圈牛棚，哪里有她的容身之处呢？

　　她也知道大公是好意，担心她一个孤女被人欺侮。

　　大公毕竟是男子，不懂孙媳妇的眼色，大婆说：“你瞎操心什么，阿初在县城还有营生哩。”

　　夏初手一顿，随即故作轻松地笑道：“大婆，我辞了。”

　　大婆一愣还没说话，大公急急忙忙道：“咋辞了？那你和金满的婚事呢？”

　　“婚也退了。”

　　“啥？那咋行？你等了他那么多年，说退就退了。我找他去。”大公作势就要去找金满。

　　夏初忙拦下了。

　　她也是回了村子才知道的。金满几个月前就把金父金母接到县城去住了，却把夏初瞒得死死的，直到这次回村才知道。

　　人家早有计划，只不过她已经不再他的计划之内了。何必再去找他自讨没趣呢！

　　“大公，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心里已有成算。您别忙了。”

　　“就是就是，阿初姐是咱们村里最出挑的姑娘了，阿公您就别担心了。”夏谷媳妇赶紧说。

　　“这怎的使得？必得去讨个说法。”

　　“阿初，你在家好好的，大婆大公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便宜了金家。实在是太过分了，好好的姑娘，等了三年，说不要就不要了......”大婆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拉着夏初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真不用，我和他已银货两讫。我该得的我都拿了，这才把婚退了。如今他心里也没我，再去纠缠也没得意思。”

　　大公讷讷不说话，大婆拍了一下夏初的肩，“你这丫头，打小就是个主意正的。可你还小，以后的难处你哪里知晓？”

　　“大公大婆，我知你们是为我好，只是我意已决——”多的话，夏初却是一句不肯再说。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夏初相信自己能把日子过好。

　　“那么大个铺子，得不少钱吧？”夏谷媳妇眼里闪着精光。

　　大婆见被孙媳妇打断，虽心有不满，还是转移话题道：“阿初，就在自家住，每天过来吃饭就是。家里地里有活上不了手的，只管来使唤夏谷。”

　　“得嘞，姐尽管来找我。”

　　夏初带着大公一家的好意回家了，至于以后在哪里吃饭，听着大公家传来的呵斥声和夏谷媳妇的辩驳，夏初摇了摇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后院的鸡屎，夏初下定决心要把鸡卖掉，还有之前几天收的鸡蛋也要趁新鲜卖个好价钱。

　　捡一天清早，去大公家借了牛套车，留下一公两母，其他的鸡都被夏初剪了翅膀，用稻草绳捆好。在篮筐里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把鸡蛋小心捡放好，夏初就架着牛车去了集市上。

　　集市不远，就在之前买桂花糕的茶寮附近，每逢初一、十五，这里都有大集。平日里乡民们如果有货物急着出手，又不便去县城，也会来这里碰碰运气。

　　今日刚好十五是大集，夏初把牛车找个空位停好，把牛拴在茶寮旁边的大柳树下，让牛休息吃草。

　　鸡卖的不贵，而且是难得的母鸡居多，还都长成了，就是不吃买回家还能下蛋，精打细算的农妇们可是很会算这笔买卖，很快就卖完了。鸡蛋走量也很快，没到晌午，板车就空了。

　　夏初把板车也推到大柳树下，让茶寮老板娘帮忙照看，就去集市逛了起来，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菜种果苗，看到有个卖小奶狗的摊子，就走不动路了。

　　毛茸茸的，像绒线球一样，缀着的尾巴一翘一翘，毛发尚浅，闪闪发光。眼睛圆溜溜的，好像黑珍珠浮着水雾。

　　“要不要来一只，多可爱呀，长大了还能看家打猎呢！”

　　“还能打猎？”

　　“那可不！我这可是老猎户家的狗配的种，常年在大山里活动。”

　　夏初对摊主的话不置可否，做生意卖的就是吆喝。不过现在她一个人在家，虽说有大公一家帮扶，到底多有不便，养一只狗确实不错。

　　“这狗多少钱？”

　　“你要给十文。”

　　“不过是只小奶狗罢了，养不养的活还两说。五文吧。”

　　“这怎么行？能打猎的好狗哩。最少八文。”

　　“打猎也只你空口白话，再说我一个姑娘家，要猎狗作甚。”夏初作势要走。

　　“哎，哎，姑娘，六文，六文。”

　　“一口价，五文，爱卖不卖。”夏初显出一副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摊主也是着急，清早带着五只狗来，现在都是晌午了一只不见少。咬咬牙，“卖吧，姑娘好厉害的口齿。”摊主笑呵呵收了钱，要用麻袋把狗装起来，夏初赶紧拦住，“给我吧。”

　　抱着狗狗回牛车那边，谢了老板娘，把狗狗放进篮筐，又架着牛车悠悠回村里了。

　　到了村口，远远看到一群人围着一辆马车指指点点。

　　这年头马车可是稀罕物。

　　没想到是人牙子来收小孩的。夏初可对他们没好感，打算远远避开回家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家要卖小孩夏初拦不住，只能眼不见为净。

　　却听到一声尖利粗鄙的嗓音道：“五两银子，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多好的劳动力，一个人就能挣下一大家子的口粮。”

　　倒有不少人神色微动，但村里人等闲用不到大钱，五两银子生生让人却步。节衣缩食，那可是穷苦人家一年的口粮。

　　“别说，这汉子长得还挺俊俏的哈。”

　　“春花，那你买回家呀！”

　　“说什么呢，我就随便说说。”小心觑了一眼自己男人，王春花赶紧拉着人走了，“地里还有活没干哩。”

　　“四两，再不能少了。没人买我就走了。”人牙子心里也急，贪便宜从一个猎户手里花三两银子把这人买了。买来的时候人干干净净，看着像睡着了，人牙子以为是猎户给他吃了什么。

　　买回来才知道背上老大个疤，隔一天就发起高热来了。再不处理掉，真死在自己手里，那就是触霉头了。

　　夏初不经意扫了一眼，男子虽面如金纸却眉目如画，她就站住不动了。

　　四两银子照旧为难死庄稼汉，所以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了。四两虽然对夏初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她并不想惹这个麻烦，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只是路过马车回家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嘶哑的“救命”。脚步就怎么都迈不动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男子也睁开了眼睛，黑曜石般的眼珠子直直看向夏初，里面迸射出求生的光芒。

　　夏初顿了顿，还是扬声道：“这个人，我要了。”

　　“阿初，你买了回家嫁汉呀？”一个中年妇人笑呵呵地开玩笑。

　　“别胡说，阿初还在孝期呢！”有那厚道的赶紧回道。

　　说的那最开始撩拨的妇人讪讪的。

　　村里人大多朴实，虽说有个别爱道人长短，但也把着分寸，真有过分的，不等当事人答话，早被人怼回去了。

　　夏初父母新丧，这个时候提她婚事就是戳她脊梁骨，村里大多数人都会帮忙的。

　　夏初也是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引人误会，随口道：“买个人下地干活的。”

　　村里人想到她家就剩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娃，田地却是个问题，也就不说话了。

　　夏初把四两银子给人牙子，把那人拖上板车带回家了。

　　把人放在床上，拿出冬天的大棉被给他裹上发发汗。很快热气就蒸腾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男子气质文质彬彬，看起来像个书生，一双眼睛睁开的时候，总是折射着忧郁的波光。

　　不过他的嘴唇和金满挺像的，都是薄薄的，色淡如水。据说这是最寡情的长相。

　　这个男人夏初认识，是县城顶出名的戏班班主，叫柳涵坤。

　　夏初和他不熟，却有些许几次的交集。

　　夏初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之前在杂货铺，他来店里定东西，但是要求太高，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夏初不得不来回往返于杂货铺和戏班之间。

　　这个人有一张毒嘴，眼睛也是毒辣的很。夏初和金满的事在县城并没有传开，他看夏初的第一眼就意味深长地说：“够死心塌地呐！”

　　夏初脸一红，生怕这人以这个拿捏生意。

　　事实上，人家并没有她想的龌龊。

　　柳涵坤虽然要求高，但是走量大，是杂货铺的重要客户。得知柳涵坤要转场临县排戏，金满特意在家请他喝酒。

　　夏初恰好从杂货铺回来后面补货，看见了柳涵坤。

　　他应该喝了不少酒，脸颊微红，不过眼神倒是清明的很，应该没有醉。

　　“金满配不上你。”他说。

　　夏初皱眉，转身要走。

　　柳涵坤身材伟岸，长臂一拦，“要不，你跟了我？”

　　夏初以为他把自己当小妾婢女了，只觉得恶心，走不脱，只能愤怒地瞪着他，还是一句话不说。

　　谁知柳涵坤放下手，“好了，别这样看着我，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不过，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想要的你得不到，趁早收心自在些。”

　　“当然，等你想开了，记得知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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