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的姿势

　　“啾啾，让我来疼爱你一辈子，好吗？”
　　孔迦烨满脸虔诚地问道。
　　尽管这句话是自己说的，可是听到的一瞬间，他的胳膊上还是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此时此刻，虽然洗手间里空无一人，是他在单独练习“台词”，然而仍然是感到如此难为情。
　　唉，会不会太唐突？或者会不会太俗套？如果啾啾拒绝呢？以她的性子，不会生气的吧？！
　　“哎，这怎么行！说的人都起鸡皮疙瘩了，听的人还不得腻歪死啊！不行不行，还是说点儿别的吧！”孔迦烨烦躁的双手抓着头发，冥思苦想了三十秒之后，再次鼓起勇气，对着眼前的镜子，满脸真诚地说：
　　“啾啾，嫁给我好不好？”
　　我去，这话毫无新意啊！
　　“啾啾，我想问……你、你愿意与我永远生活在一起吗？”
　　嗯，这个似乎比前一个好一点儿，可是……听起来一点也不浪漫温柔，像是在开玩笑啊，太过于平淡了吧！
　　唉，孔迦烨几乎将自己自然卷儿的黑棕色头发揉成了鸟窝。对自己毫无信心。
　　虽然他晓得大多女孩子都喜欢富有幽默感的男性，可对于求婚，大家至少应该庄重认真一些的吧！
　　尤其像今天晚上这样决定他们一生命运的关键时刻，面对他一直视若珍宝的女孩，他一定要把台词说得动人心扉才行！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真正做起来恐怕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此刻，他心中乱得毫无头绪。到底怎么办呢？再不出去的话，李啾啾说不定会在门外大喊大叫了：“干嘛呢，孔迦烨！掉进厕所里淹死啦？”
　　“干嘛呢，孔迦烨！你是掉厕所里淹死啦？”门外果然立刻响起了李啾啾清脆的喊声。
　　“哦，出来啦，出来啦！啾啾！我没死！也没掉进厕所，马上就出去啦！”
　　孔迦烨胡乱整理一下头发，对镜子里的自己傻呵呵咧嘴一笑，平复下乱麻一样的心情，走出洗手间，重新坐回餐厅的位子上。
　　“原来没掉进厕所淹死啊！”李啾啾带着揶揄的语气一开口，孔迦烨真恨不得再回到卫生间里！
　　真是奇了怪了！大学四年，毕业一年，加起来两人已经相处五年了，关系也算是“老铁”了吧！可每次到了求婚这一环，孔迦烨就紧张地全身打颤。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世界上有着成千上万种“过程”，“求婚”只不过是其中一种而已。不就是男女相识、相恋、相处若干时间后不想再分开，就可以结婚了嘛！
　　甭管两个人交往五个月还是五年，总之，时间并不重要。假若“求婚”的一方被另一方接受，皆大欢喜；被拒绝？当然只能分手了。
　　大多数情况下，“求婚”好像总是男方的事儿。虽然这话不免有些绝对，但至少也是绝大多数的情况吧。
　　如果李啾啾现在问自己“你愿意娶我吗？”这句话，那自己当然会欣然同意。可是到哪里找那么好的事儿啊！
　　孔迦烨胡思乱想的同时，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草莓蛋糕上，神色立即变得紧张起来。
　　哎哟，差点忘了！这款李啾啾最喜欢的草莓蛋糕里面，还藏着一枚求婚钻戒呢！虽然上面的钻石并不大，但已经是花了他所有积蓄才买到的。

　　“兄弟今天告诉你一句莎士比亚的至理名言——‘女人啊，你这虚荣的花儿！’嘿，迦烨你知道吗，凡是女人便会爱慕虚荣，所以很容易败在‘情调’二字上！放心大胆的用我这个方法去求婚，准保你百发百中！”
　　“真的啊？”樊胖子信誓旦旦一番话，听的孔迦烨眼中燃起两团希望的火苗。
　　“切，哥们儿什么骗过你。”樊胖子挥舞起手臂，恋爱专家似的侃侃而谈：“你以为男人们都像电影电视剧里那帮男演员一样油嘴滑舌？嘁！世界上还有大把大把的男人，连一句‘亲爱的，你百年之后愿不愿意埋入我们家祖坟！’都不敢说呢！”
　　对这个论调，孔迦烨表示百分百地赞同。真理啊真理！这世间男人怎么可能都像偶像剧里的男星一样，把“我爱你，嫁给我”几个字说得像天籁之音那样悦耳动听啊。
　　孔迦烨百分百的赞同为樊胖子增添了更大的信心，只见他唾沫横飞地又说道：
　　“你这样，求婚时最好在蛋糕或酒杯里藏一枚大钻戒，当然啦，钻戒尽量大一点，更容易打动芳心。然后呢，再诚恳的地向人家求婚。这一招虽然老套点，但绝对出奇制胜，哈哈！”
　　真是！孔迦烨不高兴了，心想，我家啾啾可没你想得那么爱慕虚荣。
　　不过，为了打动心中女神的心扉，他还是乖乖的事先特意嘱咐西餐厅的师傅，拜托他们把戒指藏在蛋糕里。到时候他把蛋糕切开给啾啾吃时，她就会发现里面藏着的那枚求婚戒指。
　　哈，她肯定会很惊喜吧！
　　想到这儿，孔迦烨原本有些神色紧张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就好像有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暗自窃喜似的。
　　然而，笑容没持续多久便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猛然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完全不知道西点师傅会将戒指藏在蛋糕的什么地方！
　　孔迦烨极力回想自己在后厨房取蛋糕的那一幕：老板把蛋糕递给他，眨眨眼，两人心领神会的笑笑，他就把蛋糕取过来了。
　　由于自己当时又紧张又兴奋，竟然忘了问那个最重要的问题！
　　唉，在这个直径足足有20厘米的蛋糕上，戒指到底藏在哪一边呢？更糟的是，现在，蛋糕切成了十六块，这就意味着：找到戒指的概率也只有十六分之一！
　　“喂！迦烨，你在对着蛋糕默哀吗？”李啾啾沉着脸，微微愠怒地问。
　　从不懂浪漫的男朋友忽然把自己带到这种充满浪漫情调的地方，然后去洗手间半个多小时，回来后又紧盯着蛋糕傻乎乎地窃笑——这的确有些不对劲，也难怪李啾啾这样问他了。
　　对这个问题，孔迦烨倒是很愿意回答，不过，现在似乎还不是告诉她此番约会“重要目的”的时候。毕竟这一时刻是他俩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刻，涉及人生最重要的婚姻大事嘛！
　　“到底在哪儿呀？我的上帝真主耶稣佛祖老天爷，求您们保佑我猜对吧！算了，听天由命好了！就这块了！”
　　孔迦烨一边暗自祷告，一边在切好的十六块蛋糕中选了一块递给李啾啾。
　　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得津津有味，看着蛋糕一点一点地变小，孔迦烨的心是越来越失望。
　　难道不在这块蛋糕里？万一不在，那该如何是好？到时候让她再吃一块？万一在下一块蛋糕里，到时候该怎么对她说？
　　真是的，到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对她说呢。孔迦烨一边自顾自想着各种问题，一边狠狠咬了一大口蛋糕，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清脆的响声。
　　好像有什么硬梆梆的像钻石一样的东西磕在牙齿上了，哎哟老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是戒指！没错，就是那枚钻戒。十六分之一的概率怎么偏偏落在了我的嘴里！这下可麻烦了，戒指和蛋糕含在嘴里，是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这可怎么办呢？
　　孔迦烨的表情古怪到了极点。
　　看着孔迦烨先是对着蛋糕傻笑，然后怒目而视，接着又表情滑稽地紧闭双唇的样子，李啾啾终于拧着眉头问道：
　　“你今天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啊？”
　　当然有啦！嫁给我吧！跟我一起生活吧！和我一起变老吧！
　　如果嘴里没有戒指，孔迦烨恨不得马上对李啾啾说出这几句话来。可是现在，自己连句话都说不出，还谈什么求婚啊！想到这里，孔迦烨满心懊恼地站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唉，不管怎么样，必须先找个地方把嘴里的戒指吐出来！

　　“……嫁给我吧！”开车送李啾啾回家时，孔迦烨仿佛漫不经心似的故作镇定地说道。
　　起初，李啾啾吃惊地转过头去看他，当她发现好像刚刚说过那句话的男人，正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整张脸一直红到耳朵根时，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
　　那个一头黑棕卷发，略微有些娃娃脸的男人死盯着前方，带着一丝颤音，不，应该说声音极其颤抖地说道：
　　“啾啾，我很爱你，我知道你对我也有感情的，所以，嫁给我吧！”
　　其实在大学时期，孔迦烨便开始设想这一时刻了。
　　比如他曾想象过自己会在一个浪漫温馨之地，深情款款地向对方说出这句话来。可奇怪的是，自己曾经设想过的与求婚有关的几十句浪漫话语，在这一刻竟然一句都想不起来，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最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竟然只有这句俗气的“嫁给我吧”而已！
　　突然求婚的行为让李啾啾猝不及防，她默默盯着男朋友看了好一会儿。
　　李啾啾越是这样，孔迦烨就越感觉紧张，紧张得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是同意还是拒绝？潜意识里，他认为相恋五年的女友会答应下来的。
　　孔迦烨对这一点倒是蛮有信心，毕竟她很久以前就对自己说过“我爱你”这句话了。至于“求婚”这一步骤，也只是走走过场，也只是他们两人在共同生活之前必须经历的一个“程序”——仅此而已。
　　——可是，为什么，自己却仍旧紧张地喘不过气。
　　然而，令孔迦烨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大约三十秒过后，李啾啾说出的竟然是“第三种答案”。
　　“我们，在这里停车吧。”
　　可是她还有几十公里才到家的呀……
　　夜色已晚，路上行人稀少，他们互相注视着彼此。
　　孔迦烨的右手手心里还紧握着那枚戒指，只要李啾啾表示同意，他会立刻将戒指戴到她的手指上。
　　路灯下，孔迦烨看看手中的钻戒——刚才那么一咬，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吧？这个款式，也没有提前询问，会是啾啾喜欢的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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