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抑或怀念

　　作词:林夕作曲:王菲编曲:张亚东

　　故事从一双玻璃鞋开始
　　最初灰姑娘还没有回忆
　　不懂小王子有多美丽
　　直到伊甸园长出第一颗菩提
　　我们才学会孤寂
　　在天鹅湖中边走边寻觅寻觅
　　最后每个人都有个结局
　　只是踏破了玻璃鞋之后
　　你的小王子跑到哪里
　　蝴蝶的玫瑰可能依然留在
　　几亿年前的寒武纪
　　怕镜花水月终于来不及
　　去相遇

　　转眼间，林氏集团成立也有五十个年头了。
　　林浩然早早地坐在会议室里，这是他后来养成的习惯。年轻的时候，总是别人在等他，现在他更喜欢悠闲地喝着咖啡，等待那些忙碌的年轻人。有人说他是上帝的宠儿，弱冠之年，白手起家，事业有成；而立之年，妻贤子孝，持家有道；不惑之年，儿孙膝下，笑看风起云涌；耄耋之年，采菊东篱，淡看云卷云舒。人生如是，不虚此行。
　　林浩然有两个儿子，他们的才干比起他们的老爹，如萤火之于皓月，林建国和林建平就和大多数的二世主一样靠着父辈打下的根基，不温不火的经营着事业，丝毫不知道商场如战场，没有经历过伤痛又怎能体会到现实的残酷呢？偶尔也会低调地沉迷于“窝里斗”，含蓄地互相攻击，互相诋毁，这也是林浩然硬撑着一把老骨头，继续把持着公司大权的原因之一，他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的心血，一辈子的英明毁于一旦。幸好上天为你关上了一道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林浩然虽然没有能干的儿子，却有两个出色的孙子。林慕煊是长子林建国的儿子，也是林家的长孙，很有经商头脑，聪明果干，雷厉风行，二十二岁就成为林氏集团的CEO，就在林老爷子准备将林氏交于他时，慕煊却迷上了考古，留下一张纸条，人间蒸发，不知去向，最后老爷子在埃及的某个小镇里找到满身尘土的他，现在每个星期会定时打电话回家，聊以慰籍老爷子的思孙之情。林慕锐是次子林建平的长子，沉稳儒雅，待人和善，考虑周全，行事辛辣，这最后一点老爷子是非常欣赏的。但相对而言，林浩然更喜欢林慕煊，原因很简单，慕煊像他，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事就会抛开一切，年轻人都有这样的资本却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与魄力。原本老爷子还是想等慕煊回来的，但经过这次启锐的收购战，慕锐在董事会渐露光芒，他在林氏已经工作了7年，所带领的企划部门提出的创意，已经为公司创造了巨大的收益，为这个不再年轻的公司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朝气蓬勃。老爷子觉得是时候功成身退了，毕竟是年轻人的天下。
　　林锐和刘启轩到林氏时，会议室已经有三四个人了，或紧张或兴奋或献媚地与林浩然拉着家常，林浩然总是和蔼地微笑着，应和着。过了那么多年，不知道他还认识自己吗？记得林慕锐5岁生日那天，在纸上写下心愿，塞进了许愿瓶，偷偷地埋在了林锐屋前的大树下，林锐当天晚上就忍不住挖了出来，展开其中的一张卷纸写着：“长大后，要像爷爷那样厉害。”另一张卷纸上写着：“和林锐在一起很开心，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分开。”以后，每次林慕锐生日的那天晚上，林锐总是拿着铲子，挖许愿瓶，看着“永远不要分开”那几个字傻笑，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屋睡觉。十岁后林慕锐就戒掉了埋许愿瓶的习惯，这个习惯却被林锐继承下来，她把许愿瓶埋在林慕锐原来的地方。后来林锐总是被林慕锐拉着去看林浩然，小孩子就是这样，总是喜欢在好朋友面前炫耀，一开始林锐还蛮好奇的，可看多了也会不耐烦，不就和隔壁的张大伯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只是排列得工整些，刚想说肚子饿，要回家吃饭，却看见林慕锐无比崇拜地望着他爷爷，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还bling bling的，闪地林锐脑子一片空白，花痴似地说道：“慕锐，最近老师教了我们一个成语，觉得特适合你，本来我还不理解，可刚才我肚子还在咕咕叫，为什么看见你就不饿了呢，这是不是就是秀色可餐啊。”林浩然正好听见，觉得这小丫头片子蛮有意思的，过年时，给了林锐一个大大的红包。再后来，长大了，记忆却模糊了。
　　“林董，您好，我是启锐的刘启轩，以后请多多关照。”
　　“江山待有人才出，刘总年轻才俊，意气风发，我的孙儿能有你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以后对林氏可要手下留情啊。”
　　“呵呵，不敢当阿，这个是我的搭档，林锐。以后林氏这里的事务主要由她负责，你们是本家，要多加关照哦。”
　　“您好，林董。”
　　“你好，林小姐。现在年轻的女孩子都像你那么漂亮能干吗？我那个没出息的长孙，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希望能有一个像林小姐这样的美女拴住他啊。”
　　“可别打她主意，她那头正拴在我身上呢，追她都追了五年，现在好不容易盼到头了，您可不能拆散我们啊。”边说边搂着林锐靠近自己，一脸无赖相。林锐的脸已经微微发烫，抬起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明摆着“你死远点，别回来，给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刘启轩很委屈，他只不过叙述一个事实，以及捍卫自己那纯洁的爱情，这有什么错。林锐看着他那可怜小媳妇相，忍不住笑出声。
　　“爷爷，那么早就来了，我是不是错过什么有趣的事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锐的笑容顿时凝固在嘴角。林慕锐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而林锐却像置身于寒冷的冰河里。明明做错事的是他，理直气壮的应该是自己，为什么当再次相遇，她却没出息地低着头不敢看他。曾无数次想过重逢的场景，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林锐感到腰紧了紧，抬头正对上刘启轩的双眼，带着些许心疼，些许支持，些许鼓励，顿时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刘总正在谈他和林小姐的爱情长跑。没想到刘总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本来还想介绍你哥哥和林小姐认识的，现在没办法，哎，可惜了，那么好的孙媳妇。”
　　“林小姐的确非常出色能干。”
　　“慕锐是不是后悔那么早结婚了，呵呵”
　　林慕锐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眼中却划过一丝悲伤，转眼即逝。
　　刘启轩却看到了。
　　他突然间有点后悔，让林锐去林氏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当时下的决心如此自信，如此坚决，但在刚才却几乎就要动摇了，与其让林锐清清楚楚地离开，他宁愿她糊糊涂涂的永远待在自己身边。刘启轩不得不承认，他在害怕，他在恐惧，这种感觉久违而陌生。
　　开董事会的时候，林慕锐和他的父亲林建平就坐在林锐地对面，林锐的大脑一直处于喝了一瓶白干的状态，只看见发言人嘴巴在动，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直到林浩然宣布他将在林氏五十周年庆晚会上正式将林氏集团董事长的位子传给孙子林慕锐，而距离林氏五十周年庆还不到一个月。这句话一出，董事会立刻就炸开了锅。有些人对林慕锐表示质疑，认为他还年轻，阅历尚少，不明白林董为什么不考虑自己的儿子。有些人则支持林慕锐，有远见，有创意，有干劲，新的林氏将摆脱沉闷，脱胎换骨。还有些人则面无表情，默不出声，可能是听了太吃惊，蒙了，也可能是在它那蒙了的表情的伪装下静观其变，其实心里却在权衡着，盘算着，算计着。很明显，林锐是前者，刘启轩是后者。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林锐想快点离开这个透不过气的地方，刘启轩却被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围住了，只能无奈的看看她，示意她可以先走。林锐刚走出会议室，正碰上林建平，准确地说，林建平在等她，“林叔叔”“小锐，好久没见，刚才若不是听到刘总叫你名字，我还真认不出你了，小姑娘越来越漂亮了。”“林叔叔过奖了，您看上去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现在有空吗，方不方便到我办公室聊聊？”林锐点点头，跟着林建平进了办公室。
　　“小锐，现在过得怎么样？听说你现在是启锐的副总啊，年纪轻轻的，就坐到这位子，林叔叔像你这个年纪还是一个小小的部长阿。那么出息，你母亲在天之灵也感到欣慰了。”
　　说到母亲，林锐心里就酸酸的。18岁那年，林锐还没来得及过18岁生日，母亲就因为急性白血病匆匆地离开了人世。林锐没有父亲，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现在一下子就成了孤儿，举目无亲。三个月后高考，林锐已经万念俱灰。再过几天就是十八岁生日，成年人了，可以出去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大学是不能读了，虽然母亲存了点钱，但现在的读书那么贵，顶多只能读一年，还是不要白白浪费了。林锐收拾着母亲的遗物，潸然泪下。林慕锐没有说什么，只是拿手绢帮她擦眼泪，然后静静地坐在旁边，陪她一起收拾。
　　“慕锐，我要离开了。”
　　“没有人逼你离开，你可以留在这里。”
　　“可是妈妈已经走了。”
　　“但我在这里。”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连你也要离开我？你不是说过，我在这里，你就会在这里的吗？你不是说过，你永远要和我在一起吗？骗子。我居然一直相信你。”
　　“慕锐，我心情不好，不想和你吵。”
　　“对不起，林锐，我只是很害怕，五岁以后，我第一次那么害怕，害怕死亡，林妈妈身体多健康啊，怎么就这么没有先兆地走了呢，留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不，你在我身边就不孤单了，林锐，比起死亡，我更害怕你离开我。你能不能留下来？我们一起高考，一起去德国留学，一起进林氏工作……”
　　看着林慕锐那悲伤而满是期许的眼睛，林锐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当晚林慕锐就央求父亲让林锐继续住在院子里，并且如果林锐考进大学，要资助她读完。林慕锐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从来也没有向他要求过什么东西，所以当林慕锐低声下气地恳求他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改善父子关系的机会是断不能错过的，也盼了很久。林锐留下来了，和林慕锐考进了同一所大学。林建平也终于在林锐学习生活的问题上和儿子有了共同语言。
　　“小锐，我不知道你和慕锐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应该知道他从小到大最想要的是什么，现在眼看就要唾手可得了，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破坏它。”林建平的话把林锐拉回了现实，作为一个父亲，保护自己的儿子是出于本能。
　　“林叔叔，也许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误会了。我和林慕锐以前没有发生什么，现在也不会发生什么，将来更不会发生什么，请您放心。”我只不过曾经为他打掉了我们的孩子，既然孩子都没有了，现在、将来我和他还能有什么联系呢。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走了，刘启轩还在等我。”
　　“刘总年轻有为，小锐，你要好好珍惜啊。好了，快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林叔叔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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