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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番外(一)——爱如捕风
其实,爱如捕风。
空气的流转,看不见,嗅不到,那么飘忽而不确定的事,我们的每一个细胞偏偏都本能地触得到。
爱亦然。
生命里的一点一滴,都可能是爱的无声流转。我们想看清,却总迷茫。只有心告诉我们,它能感觉得到爱就在那里。我们怀疑,于是有些爱就悄悄流过,风一样的痕迹全无;我们相信,于是有些爱就停留在身边,温柔地绕着指尖,抚过心间。
爱如捕风,只看你是否相信,它就在那里。
“卡妙,你身上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是吗……”
“一个月不见,出了什么事?”
“……不要开玩笑,沙加,我一直都是这样。”
“不用想骗我,和你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卡妙,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
“……”
“我们可是互为衣食父母的关系啊,阿卡。”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你看,你的确不一样了。阿卡,这么多年你从来没那份耐心说这么多话,幽默细胞那种东西我也很久没在你身上看见过了。”
“……”
“嗯?”沙加笑得有那么一点得意。
“沙加,稿子我放在这了,下次我直接发电子邮件给你。”
…………
沉默
…………
“卡妙”,沙加站起身,卡妙停住了走向门口的脚步,“我只是你的责任编辑,照理是不该管这些。以前我不敢说,现在我觉得应该说。”
“……你说吧……”卡妙转回身来,眼睛里没什么表情。
“卡妙,你太寂寞了。”
卡妙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重重地震了一下。
“我一直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太过与世隔绝了,阿卡”,沙加叹了口气,“你的生活方式我多少还是知道的,你把自己完全地关起来了,虽然这可能让你觉得轻松一点,但这实在让人没法不担心你啊。”
卡妙沉默着,努力让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我能看到,阿卡,你突然不再把自己封闭的那么紧了,”,沙加盯着卡妙的眼睛,“你对外面多少有了点兴趣和耐心——”
“但是你的眼睛里完全看不见快乐啊,卡妙。”
卡妙的心猛地绷紧了。
米罗……
又想起这个名字,给了自己改变,却夺走了本该连带着拥有的快乐的名字……
“没有这种事,”卡妙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强硬一些,“我回去了,告辞。”
“……好吧……自己多保重,阿卡,”沙加叹着气摆了摆手,“不送。”
是时候仔细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了。
陷在自己价格不菲的转椅里,卡妙想着。
有爱吗?还是想不清。
自己能把别人的爱情轻易地操纵在字里行间,当这个词切实地临到自己头上时,反而迷茫的比谁都厉害。
那种被人直直看到心里去的感觉真的不好,赤裸裸的让人恐慌。
只知道,自己害怕了寂寞。
只知道,自己依赖着米罗给的温暖。
离不开他,会为他的风吹草动而恐慌,这是什么?
或许,也算是爱吧。
爱这个字眼,本身就是无法定义的存在。
爱就爱了罢,然后呢?
没有然后……
已经太迟了……
我可不可以相信,米罗,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爱我。
毕竟,你给了我的远远超过我一辈子期望过的。
而且,米罗,我除了你已经无可依赖。
可不可以期望,有一天你的生活里只有我,就像我的生活中除了你就空无一物。
可不可以,任性一点,抱着这样自私的想法等着有一天把你从别人身边抢回来。
卡妙,你在做梦吗?很想打自己一记耳光,如果只要这样就能从这些不合实际的期盼里醒来。
自然不能,如果可以,诗人就会说爱情不是盲目的了。
做点什么吧,离开他或者抓住他。
离不开他,因为那么留恋那些第一次抓在手里的温柔,为着那些捕风捉影的希望,不能放弃……
抓不住他,因为没有勇气。哪怕只是想象,失败的自己最宝贵的自尊被无意间践踏。
假如他不曾爱……
失去这奢侈的温柔,自己一无所有……
米罗,米罗,我该拿你怎么办……
不管你的世界如何崩溃,明天的太阳都照常升起,这是一条真理。当然,你把地球星爆到自转不能公转亦不能的话另当别论。
有些东西你无力改变,或者无勇气改变,就接受现实吧,生活与□□的共同点是永远存在的。
卡妙从并不怎么安稳的梦里醒来,盯着天花板上的石膏装饰咬牙切齿着如此告诉自己。
所以,就像前面无数次地用到的那句话一样,“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地过”。
不曾有人教过何谓爱,更想不清究竟应该如何爱。或者,爱就是本能吧。
某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爱了;某一秒里做的一个决定,就给某段关系突然转了性质……谁知道呢,或许当爱这个字不再那么充满不定的时候,所有诗人作家都要失业了罢。
“对于‘爱’这样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谁会去关心呢?”
这样的念头在卡妙的脑海里转了一圈,于是释然。
于是,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仿佛”,永远也不是一个用来表示事实的词。
还是往常一样的包办了一日三餐,还是连眼睛里都溢出着温柔的笑,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愉快外加健谈……但是有些东西是切切实实地改变着了,那种突如其来的不适感一点一点钻着人心,逃避不得。
美食仍是美食,尝起来突然就显得无味;那笑起来微微弯着的眼睛还是比包容还要包容,看上去却多了点躲闪;每日的话题依然轻松丰富,听上去不知怎的好像含着迟疑……“卡妙,这都是因为你有心事”,在心里经常如此责备着自己;“连爱也不会不敢的笨蛋”,最终只能给自己封上这样一个头衔。
勇气,何尝不知缺少的就是这简单的一个词,但偏偏就是无法改变。明明知道应该如何做,偏偏低不下骄傲的头。“拿得起,放不下,赌得起,输不得……”每日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如此痛斥自己,然于事无补。
对他太过依赖,所以舍不得冒险,假如连着有限的不确定温柔都失去,绝对无法承受重新回到一无所有。已经习惯了奢侈的幸福,那些曾经浸淫在呼吸里的孤独于是变得无法想象,面对不能。
生活是仁慈的,当你站在路口一直犹豫不决的时候,它会狠狠推上一把,至于方向,不关它事。或许,我们称之为残酷,也不能算作不当。
其实从那个晴天霹雳的晚上开始,潜意识里就知道这样的日子有一天会到来,一度只属于卡妙和米罗的空间里终于插进了第三个人——穆,来了。
第一次见到有着这样的紫色头发的年轻人,卡妙倒没什么兴致去惊讶。石青色不也不是什么常见的发色嘛,嗯。
他时常低垂了柔软的眼,总是挂着清淡的一点笑,一副温和无害、与世无争样的人。同样是话不多的人,却不像自己,纵使沉默着,身边的氛围也是尖锐得刺人。古话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就是说的这样的人罢。
可是,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米罗那样不羁的灵魂的伴侣?
SOUL MATE,至少要能站在同样的高度,至少应该能一起飞翔。倘使一方阻了另一方前进的脚步,倘使一方与另一方根本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如何言爱?
米罗米罗,穆他可真的适合你吗?
可是啊,米罗的事情,自己哪有立场质疑?
你了解穆?你了解米罗?真遗憾,都不。“其实,你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啊”,卡妙在心里对自己冷笑。
什么时候已经学会了自己最怕的表里不一?脸上挂着那么诚挚的笑,说起话来那么亲切那么随和,心里装着的到底有多少阴暗的想法,连自己想着也觉得可怕。
人,果然是可怕的生物。
扮演着亲切的好室友角色,卡妙只觉得索然无味。于是礼数周全地告了退,躲进自己的空间里咀嚼自己的卑劣。痛斥着自己的苛刻和自私,却无法停止不安,谁知道在那一门之隔的地方,正发生着什么?
恋人……竟然可以是如此残忍的词汇……
这是不对的,不对的,不对的……卡妙继续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石膏花纹,其实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头脑运转不能。
突然有点享受这样头脑空空的状态,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哪怕世界塌下来也不干自己什么事,那些丝丝缕缕缠绕着,解不开剪不断的心里的结,就这么忘了、放了,该有多幸福。
发呆,发呆,再发呆……
“喀……”
门发出轻轻的一响,传得进了耳却没能传得进脑。出入别人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境,米罗一向如此,卡妙甚至懒得直起身子回头去看……
不对,米罗好像应该在陪穆……塞满了棉花样的脑子被强迫运转起来,卡妙觉得自己能听见颅骨里有齿轮不情不愿地发出缓慢而钝重的摩擦声。
那,他来这里干什么?
“卡妙?”
“啊?”颈椎吱吱呀呀地□□着,支撑着卡妙转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确实是米罗,挂着一种有点说不出的奇怪的表情站在门口。
好像是陪着笑一样的脸,又杂进那么点担心,似乎还有点无奈,微微垂着的眼里还藏着些叫做忧郁的肉麻的东西。
你那算是什么表情啊,卡妙突然很刻薄地想讽刺这么一句,但硬是忍下了,只站起身来,恨恨地拖出黑色的皮椅坐进去,动作里怨气冲天。
卡妙对着电脑屏幕,米罗坐在床边,和往常那无数个悠闲而充满欢声笑语的日子里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
“阿卡,你最近心情不好啊……”肯定语气。
“没什么,这个月的稿子写不出而已。”鬼都不信。
“放轻松一点嘛,阿卡,瓶颈总会过去的不是吗?”废话一句,安慰的都那么苍白。
“嗯嗯,就这几天而已,不用担心。”敷衍而已。
撇脱了自家的宝贝恋人躲在这里和我鬼扯,这算怎么回事?卡妙在心里愤愤地质问,犹豫了半天,终究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想来想去还是不该表现得太尖刻,毕竟,不关自己的事。
米罗似乎看得出卡妙的想法,讪讪地抱怨:“穆看到了我的收藏品,抱着不肯放手……他已经钻到那些书里边,把我丢在一边了……”
“可怜的人啊。”卡妙拖长了声音,试图给这句话里加进点由衷的遗憾的语气,可惜还是怎么听都像是讽刺。
米罗继续讪讪,话题在僵硬的空气中有一搭无一搭地继续。
“话说,我现在算是外遇中啊……”
外遇中……
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什么什么什么?卡妙觉得自己的表情登时僵硬了一下。你究竟想说什么,米罗?
隔了几秒钟,米罗继续说得云淡风轻:“最近有一个新乐队啊,虽然还比不上视觉系的大家,但就是突然很喜欢他们的风格……”
的确,“VR之于我们,就像恋人,这辈子的激情都卖给他们了……”,初识的时候,米罗曾经这么说。
“外遇”……
现在用出这个词,单纯的只是对音乐而言吗?
可不可以看作某种意义上的试探?
隔壁就是新的恋人啊……
你这算是故意的吗?
还是无意?
何其残忍,米罗……
自己明明是男人啊,为了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要反反复复咀嚼好几天。
卡妙,你真是丢脸且无聊。
又不是二流言情小说里搞暗恋的高中小女生,何苦。
不由得就染了文人潜意识里的通病吗?优柔寡断、思虑重重,不管多简单的事情都非要把它复杂化,然后文艺腔的顾影自怜一番,着实矫情得紧。
可是啊,明明知道不对,无论如何就是改不了。
爱了就输了吗,没有这回事。
只是放不开那些坑死人的自尊,只是没那份魄力冒失去手边这最低限度的痛苦的温柔的险。
于是啊,于是啊,
不动声色,不动声色。
两个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人,城府够深,事事如常,日日里照旧谈笑风生,心里有多少不痛快,脸上话里是都露不出半点征象的。
熬着熬着,只看谁先撑不下去,然后要么放手,要么牵手。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消磨,卡妙只觉得自己的生活被完完全全地打乱了。地球好像突然开始围着米罗转了,脑子里装的大部分都是米罗米罗米罗,自己在哪里?
荒谬,荒天下之大谬。
懒得理他。有意无意地躲了他的视线,越来越长的时间消磨在自己封闭的空间里,至少可以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啊,眼不见,心就真的可以不烦吗?
明明已经不再是孤单一人,却又开始加倍的寂寞,卡妙突然觉得恐惧。米罗,已经给不了自己安心吗?一旦爱了,幸福又变了痛苦,充实又变了寂寞,变本加厉。
于是,突然开始恐惧爱情。
原本是因为害怕了寂寞,才一直留连于他的温柔。
可是假如爱情如此痛苦,为何还要义无反顾?
坐在电脑前,对着打开的WORD干净的一片白色,第一次觉得真正的头脑空白,力不从心。
可不可以,放弃……
已经过去整一个月,从听到米罗和穆交往的时候起。
突然就想放纵一次,一切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管他明天会怎样。
卡妙伸手按下笔记本的电源键,屏幕黑下来的一瞬间,只觉得如释重负。
拿起电话,拨一个号码。
“沙加,这个月的稿子我无论如何是交不出了,要杀要剐随意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卡妙的心沉了一下。
“好吧,主编那里我去想办法。”
出乎意料的干脆……
卡妙登时愣住。
“至少明天来一下吧,卡妙。”沙加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包容。
还有立场拒绝吗?
没有。
坐在会客室的黑色沙发里,盯着面前茶几的咖啡色玻璃,卡妙觉得莫名的心烦。
明明最讨厌和别人打交道,所以才敬业地无论多痛苦也要按时交稿。现在又不知要如何应付责编,还有更难缠的主编……米罗,这都是你的错!
沙加就坐在对面的沙发里,那一头奢华的暖金色长发上折射出上午的阳光。
卡妙僵硬地沉默着,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卡妙,你知道吗,我们这里几乎所有的编辑都梦想着和你合作。”沙加的身子微微前倾,卡妙能听到他的声音里有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我们合作了这么久,你几乎从不拖稿,我只要悠闲地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而别人都在为那些难伺候的大牌拖稿王们绞尽脑汁,截稿日一近就疲于奔命。”
卡妙稍稍放松了一点,沙加的语言中有种让人镇定的东西。卡妙抬起头,张张嘴,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
沙加摇摇头,笑着直起身,把自己的重量倚在沙发的靠背上。
“不不不,我不会指责你,亲爱的卡妙,偶尔来上这么一次算不了什么,我们花一点时间弄出一篇你的专访占上版面容易得很。”
沙加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但是,我比较在意的是,卡妙,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样的问题,该如何回答?卡妙僵硬地坐着,不知所措。
“上个月,我曾经说你有一点不同,你却不肯承认,”沙加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讨厌和人打交道,所以你一向守信以免应付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是什么让你不惜坐在这里和我进行这样痛苦的对话也不能交出那定额的几万字?”
卡妙的脸苍白起来。
“阿卡啊,”沙加换了一种称呼,声音显得越发温柔,“不要紧张,我不是在指责你,也不是想窥探你的私事,我只是担心,无关编辑和作者的关系,我只是单纯的担心你,作为卡妙的你。”
卡妙不知自己除了摇头还能做些什么,难道坦白地说自己爱上了跟自己合租公寓的男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张嘴想随便敷衍几句,沙加却颇有先见之明地摆了摆手。
“不用说没有灵感这样的话,我用我的头发发誓,哪怕有一天死海真的被晒干了,你的灵感只要稍稍挤上一下,就有足够把那个盐坑填满的量。”
卡妙张开的嘴又紧紧地闭上了。
“阿卡啊,”沙加再一次叹息,“我坚持上个月我所说的话,你真的不快乐。”
“过去的许多年里,你是世界的旁观者,你寂寞地站在高处,俯瞰世界,记录与嘲讽。人们迷恋你口吻里的疏离冷漠,还有你笔下那些没有感情、没有倾向,只是赤裸裸的残忍。”
“可是现在,我看见你掉进了你曾经只是远远观望的那个世界,卡妙。”
是的,米罗的出现打开了自己与世隔绝的世界的一扇窗。
“其实,我是从心里替你高兴的,阿卡。你太寂寞,寂寞得让人不安。”
“可是为什么你的眼睛看上去还是不幸福?你为何改变?还是说,应该问,为谁改变,又是为谁悲伤?”
卡妙一震,沙加总是什么都能知道,他实在太过敏锐。
沙加慢慢俯下身来,越过窄窄的茶几,伸出手来抚过卡妙显得惊愕的脸。
“不要害怕,卡妙,我什么都知道,因为我一直注视着你,注视着你的灵魂。我了解你,甚至胜于你了解自己。我爱上你,从你的文字里开始,且不止于此,我爱你的全部,包括你的寂寞,你的胆怯,你的悲剧之美。”
卡妙被那双湛蓝湛蓝的眼睛定在原地,甚至忘了逃开。
“我从前不曾这样说,因为我不想打破你平静的寂寞。你曾经安于那样的寂寞与出离世事,而我不希望给你带来任何不安。可是现在,一切已经不一样。”
“卡妙,我爱你,我想看见你幸福,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眼睛里满是忧郁、痛苦和挣扎,如果那个人给不了,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别人?”
卡妙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赛壬甜蜜的诱惑,明明不知通往的是天堂还是地域,却还是不由得想义无反顾。
“我许给你一个伊甸,绝不让你坠落回寂寞;我许给你无限制的温柔,绝不让你觉得委屈;我许给你一直一直的安心,决不让你耽于猜测和彷徨。”
“我知道你最害怕的是什么,我明白你最需要的是什么,虽然这听上去就像文艺片里对纯情女主角的告白,但我发誓,我清楚地知道,不管你的灵魂多么脆弱和美好,它的深处都是和我一样坚强的男性的心。”
卡妙恍惚地觉得,沙加的语言就是魔咒,牢牢攫住人心,无法抗拒。
自己爱上米罗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的温柔?为了他拯救自己出离寂寞?为了那些日子里的充实和安心?
那么,当幸福又变了痛苦,充实又变了寂寞,当爱情如此痛苦,为何还要义无反顾?
已经累了倦了,为何不让自己解脱?
如果这一切面前这个金发碧眼的术士样的人都可以给,为什么不试着双手接下呢?
至少可以确定,他爱着自己啊……
深深低下头去,再抬起,再低头,再抬起,这样的动作似乎应该称为点头罢……
卡妙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既然这样,不如试试……”
于是,卡妙看到,那张艺术品一般精致的脸上就有了微笑,从天蓝色澄澈的瞳孔里漫延开去,和那柔和的阳光里的长发一样泛着暖暖的金色。
是不是,太阳不止存在于米罗的眼睛里啊……别人的微笑,一样可以使人不再寂寞而寒冷……
沙加就这样微笑着,绕过茶几伸出手,邀舞的绅士一般动作。卡妙只低了头,不敢对上那含着笑的眼,停了几秒,终究是把手覆上去,交托了一生一世似的。
终于可以长长嘘一口气了吧,不会寂寞,不会一直纠结辗转,不死不休。
沙加轻轻用力,把卡妙从沙发里拉起来
还没站稳时,便听见沙加出其不意地一句:“那么,就从接吻开始吧~”
卡妙怔了一下。
沙加微笑着的脸就那么不容拒绝地靠近过来。
男人的吻,和女孩子的是不同的。
也是柔软的唇舌,却不是那样的欲拒还迎。看上去那么纤细漂亮的一个人,似乎要比他的外表要强势的多。没有激烈的咬噬,只是温柔地摩挲着唇角,含弄着唇瓣,反反复复执拗地用舌尖刷过齿列,刷过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然后是舌与舌长久地绞缠,温柔地戏弄,吸吮……
沙加略有些粗糙的舌每一次划过敏感的黏膜表面,卡妙都觉得有一波战栗从脊椎窜过,连心脏和大脑都麻痹掉。
一场温柔与官能的巧妙糅合……
心跳乱了,呼吸不能,思考不得……
“嗯……”卡妙听到自己喉咙深处逸出陌生的甜美的叹息。
一时失神。
甜蜜的混沌里,脑海中下意识地掠过一个想法,如果是米罗……
于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应该被唾弃。
沙加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这对他绝对算不上公平。
这是不对的,不对的……
正出神间,沙加的唇已经离开:“阿卡,我送你回家吧。”
“嗯……”恍惚间就已经点了头。
“我想看看阿卡平时住的地方啊,可以吗?”诱导似的口吻,让人不经意间就全盘答应。
“倒是没什么不可以……不过……我有个合租的室友,叫米罗……”
打开门的一瞬间,卡妙只觉得疯狂的后悔。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背对着大门的沙发里露出一点宝蓝色。
于是那些坚定的决心纷纷瓦解,不堪一击。
可是啊,已经太迟了……
硬着头皮出声招呼:“米罗,我回来了……”
于是那一点宝蓝色轻快地跳起来:“妙……”看到卡妙身边金发的陌生人,愉快的招呼却卡在喉咙里。
卡妙头脑一片空白。
“这位是卡妙的朋友?”米罗侧侧了头,疑惑地招呼陌生的客人,“幸会幸会,我是卡妙的室友,米罗。”
沙加安抚地看了卡妙一眼,突然伸手挽了卡妙的腰:“幸会,沙加,卡妙的恋人。”
米罗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
卡妙只能把头低的更深。
“恭喜恭喜啊,阿卡,居然连我这个室友都一直瞒着,太不像话了啊……”
米罗的声音遥远而陌生,卡妙益发不敢抬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不不,阿卡他可没有瞒您,”沙加的声音里有志得意满的笑意,“以前我们只是小责编和当红作者的工作关系,我这是刚刚才抱得美人归啊~”
“那更要恭喜沙加先生了,卡妙以后可得请我吃大餐哦~”
“那是自然,多谢你对阿卡的照顾了。”
“好说好说,话说回来,沙加先生可要好好珍惜啊~”
“那自然不用说,还请米罗君多多监督啊。”
多么缺乏营养的对话……卡妙只觉得压抑得透不过气,下意识地将指甲深深陷进手心,恨不得立刻逃走。
“阿卡啊……”沙加突然叫了卡妙的名字。
卡妙一惊,猛地抬头。
“既然已经来了,就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吧。”
简单的一句话在卡妙听来简直是大赦天下的敕令。
于是落荒而逃,只想立刻远离着不尴不尬的痛苦场面。
关了门,并排坐在床边,死一样的沉默。
身在沙加的臂弯里,心却系在一墙之隔的米罗身上。
这次是真的不能回头了吗?
不知道。
自私,卑劣,这样的词于自己再合适不过吧,只为害怕寂寞,只要能给一点温柔,随便是谁都可以说爱吗?
眉头的结,解不开。
就这样坐在床边,沉默。为什么,明明相偎相依,却完全抓不住幸福?
……只剩下死样的沉默……
“卡妙,就是这个人罢。”笃定的语气。
卡妙一惊,沙加总是什么都能知道。
于是躲闪着不敢去看那双总是透着悲天悯人的眼睛。
“阿卡,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沙加叹息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着卡妙皱起的眉心摩挲,“看上去就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卡妙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腰上环着的手禁锢在原地。
“这样一来,是回不了头了啊,阿卡……”沙加的声音听起来有一分模糊的幽怨,“后悔吗?”
卡妙无语,捏紧的指甲陷进掌心里。
亿万次地诅咒自己的无能,还有自私。
沙加仍是叹息着,拉起卡妙的手,安抚地抚摸直到手指一根根重新舒展开。
“卡妙,你总是想把什么都想得太透彻。”
“可是啊,有时候,不,应该是很多时候,那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比较幸福。”
“你看得太清,又改变不得,于是你逃避,你轻视自己,你责备自己。”
“阿卡,这些并不是你的错。”
不是吗?怎可能……
“我不逼你,我也不是为了求你回报给我什么,虽然这听起来大公无私到虚伪,但是我只是单纯地希望你幸福。如果我能给你幸福,我绝对不吝于给;如果你觉得他给你得更多,我只要远远看着就好。”
沙加……对不起……
“住到我家里去吧……”
闭上眼睛,沙加的声音还是好像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
就像在那间会客室里一样,甜美的诱惑。
要不要,要不要彻底离开,给始于突然之间的痛苦一个突然之间的结束?
还是狠不下心……
做不到啊……还是没有爱上,接受不了那些被给予的幸福;不对等的爱,无论如何都太过沉重……
拿不起,放不下,明知是错,可是偏改不得。
常常有人说,有些人就是为了遇见另一些人而生的。
卡妙从来嗤之以鼻——多恶俗的说法。
可是现在终于信了——
穿过那些遥远的时间和空间,有些人注定相遇——
然后爱得痛苦,抽身不得——那也只能说是命里的劫。
还是想再坚持一下,抱着微薄的希望……
自私么?爱情就是自私的罢,没办法,没办法……
一切似乎又回到原来,变的只是人心。
打开邮箱,把当月的任务添加成附件,按下“发送”键,卡妙长嘘一口气——转眼又是一个月,How time flies……
。
“上个月没能帮你庆祝闭关结束,这次要不要去酒吧玩?”米罗坐在卡妙身后的床上,托着下巴提议。
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四人约会,著名的同性恋酒吧里,如此荒谬。
但无所谓了,米罗也在,这就足够。
这样的酒吧,最精华的地方就在于舞池。
男人们在声、光与电的世界里宣泄能量,挥洒汗水,寻找能吸住目光、擦出火花的那一个人,然后是□□愉,或者半生无悔。
放纵的暧昧的淫靡的气息,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弥散。
□□与□□拥挤着,磨擦着,狂欢着,放纵着……
不是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场合,只是一直下意识地排斥,那些震得人耳膜充血的喧嚣,闪的人视线模糊的灯光,刺激人嗅觉的香水和汗水,还有折磨人神经的人们的喋喋不休……
但是米罗是不一样的……
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
回到曾经不惜一切逃离的世界里,找回丢弃了很久的那些喜怒哀乐。
沙加是对的,旁观的卡妙,已经变成了和别人一样挣扎着的卡妙。
随着音乐强烈的节奏,前后左右移动着身体,无法称之为舞蹈,只是本能。
四个气质各异的男人,完美得几乎闪光。
单凭华丽的外表,足以吸引人们的目光。
卡妙刻意忽略掉周围投来的暧昧的目光或是明目张胆的诱惑,默默接受沙加体贴的邀请,两人十指紧扣,肌肤相贴,如此契合。
米罗是人群中的焦点,不管到哪里都是这样。配合着沙加的节奏舞动着,卡妙的目光却不由得停留在那个蓝色的身影上。
于是头脑一片空白。
米罗正在人群围成的狭小圆圈中,从后面紧紧抱着紫色头发的青年,两人的下身紧密地贴合着,以同样的频率随着音乐大幅度地摆动,骨节鲜明的手指,顺着腰侧向下游移,抚过胯骨,大腿……穆微微仰着头闭了眼,陶醉而惬意。而米罗那熟悉的脸上有着太过陌生的挑逗的眼神和笑容……
仿佛……炫耀……
热情,性感,诱惑的舞动,口哨声不断。
站在舞池中间,卡妙被前后左右的人们推挤着,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无法挪动脚步。米罗就在面前,性感的诱惑的,让人不由得恍惚。
看清了,终于看清了……
他终究不是你的……
终究不是……
早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啊……他明明已经有了别人,自己凭什么还抱着一丝幻想认为自己是被爱着的?
得不到的,终究是得不到……
米罗是穆的,不是卡妙的……
明明只是短短三个月,却好像已经耗尽了一生的激情。
这一刻余下的,只有无望。
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沙加送回那个与米罗共同的住处,只记得那个夜里再次彻夜不眠。
茫茫然望着窗外被霓虹映得微微泛红的一角天空,突然想起,曾经多年前独自走过平安夜里的商业街。那个夜里,橱窗华丽,霓虹闪亮,往来的人流稠密而喧哗。明明是最不适合孤独感的夜晚,却前所未有地觉得寂寞。与往来的人潮擦肩而过时,只觉得自己已经成为静止,亘古不变地站在原地,以来来往往的幸福比对着自己的孤单……
那些热闹是他们的,自己还是一无所有。
还是寂寞。
那些浓厚的爱和温柔的确美好而诱惑,但是自己是抱定了那些寂寞不肯放手,幸福,只能环绕着自己,却是永远渗不进心里。
其实自己要的,只是米罗这个人本身而已罢……
哪怕他给的别人也能给,而且给的更多;哪怕他已经无法再给,甚至只能带走,爱了就是爱了,甚至已经成了印在骨里血里灵魂里的习惯,改不得,只能痛着。
现在想通,早已无用了罢。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可是啊,何处是归路……
从那些平安夜的无奈,猛然又记起那个时候的梦想。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希望有一天能独自一人走过无数陌生的城市,带着一台电脑,一架相机。
住在那些古老的阁楼或者剥落了颜色爬满了藤蔓的民居里,一个人,只一个人,与所有人都只用殷勤而疏离的笑容招呼,只是熟悉的陌生人。待到厌了倦了,带着一台电脑,一架相机,去往下一个城市。直到遇见一个值得留恋的地方,或者直到不再寂寞,就停步下来,驻足并老去。
突然就有一个念头,想远走高飞,儿时的梦,又开始在寂寞的营养里疯长,像那童话里神奇的豌豆,把藤蔓一直伸到孤单冰冷的月亮上。
既然同样是寂寞,不如远远地独自咀嚼,好过留在近处,日夜消磨生命。
或许,时间和距离正如无数人所说的,是磨灭伤痕的良药,或许,当走过某一条陌生的小巷,会有一个命中注定的人,让自己愿意停步,未来总有无限可能,不如一试……
只是沙加啊,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
你给了我无限的包容无限的爱,然而你要的爱,我却从来给不了。
最后的最后,只有远走,期盼着时间和空间,磨灭爱与伤。
“沙加,我要走了。”
“到哪里去?”
“不知道。”
“……”
“很久以前我就梦想过,有一天可以背着相机和手提走过很多国家,很多城市,一直走一直走,不到厌了倦了老了就不停步。”
“我能说‘为我留下’吗?”沙加的声音里有陌生的颤抖。
卡妙第一次觉得,摇头是一个如此困难的动作。
死样的静默。
“我就知道总有这么一天……”沙加低了头,沉默了不知多久,叹息着吐出半句。
卡妙突然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被重重地揪了一下。
自从那个上午以后,沙加好像一直在越来越频繁地叹气。
都是自己的错吗……
“说不伤心,那是假话。卡妙。我留不住你,最后的最后也给不了你幸福。说不嫉妒,那也是假话,毕竟我这么爱你,而他只会伤你。”
“沙加……”
沙加摆摆手:“我不怪你,卡妙,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等价交换不适用于爱情,这我一直清楚——”
“……”
“——只是不甘心。”
沙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管走到哪里,记得发邮件给我,你看见的世界,我也想看见。”
只有点头,一次又一次。
“稿子要按时交,隔得太远我催不动你。”
只有点头,一次又一次。
“一定要快乐,否则我会担心。”
沙加,为什么我爱的不是你……
沙加果然是王牌编辑,人脉广的很,加之当红作家国外采风,理由冠冕堂皇,签证容易的出乎意料。
办妥了签证,买好了机票,就在米罗生日那天。
米罗有重要的客户陪同工作,一清早就出门去。
“难伺候的外国佬,找个一个小小的翻译还让人不得安生。”卡妙沉默地听着米罗咬着面包发牢骚,却突然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微笑,微笑。
“妙妙晚上一定要等我回来一起吃蛋糕哦~”关上门之前米罗特意探头叮嘱,像个盼望生日的孩子。
卡妙微笑着挥手,“快走快走,要迟到了!”
微笑着,微笑着,门已经关了,眼泪不由得流满一脸。
米罗,再见,再见,再也见不到了。
搬家公司的卡车很快停在楼下,书架上满满堆着的书飞快地被打包装箱,连同衣柜书桌转椅和单人床,几个月前从哪里搬来,几个月后就搬回哪里去,等待着长久地蒙尘。
下午三点,房间空荡荡……
下午四点,买了生日蛋糕……
下午四点三十分,选了价格不菲的玫瑰香槟……柜台里的小姐微微红了脸把瓶子包起来。
也难怪她脸红,卡妙苦涩地想。玫瑰香槟——“今晚与你共度”……
最后的赠礼,最后的暗示。如果可以,多想有一个夜晚可以真正共度……
只是,已经太迟了……
七点三十分,11月的太阳早已沉到地球另一端。
飞机离开地面的一瞬间,卡妙觉得有液体正顺着脸颊流下。
所有的灯都开着,当米罗站在楼下,会不会以为那个卡妙正在家里等他?
客厅的桌子上摆着生日蛋糕,当米罗打开大门,会不会以为那个卡妙正在等他?
蛋糕旁边放着玫瑰香槟,当米罗走进客厅,会不会以为那个卡妙正在等他?
卧室的门关着,当米罗推开那扇门……
看到那空荡荡的房间,他还会以为什么?
手机安静地躺在窗台上,城市里夜晚的灯光会不会从窗外照进来,把手机下面压着的那张纸染上微微的橘色?
“勿念”
勿念……
Farewell, my love…
Farewell, my love…
第二结局:
北半球的圣诞节,总是有雪。
莫斯科的圣诞,厚重的灰色与褐色建筑敦实地笼在一片银色里,上面染着属于这个热烈的节日的霓虹。节日终归是节日,即使在这样一个并非过于摩登的城市里。橱窗,行人,圣诞歌,圣诞老人,驯鹿,圣诞袜,拐杖糖,铃铛,冬青花环与槲寄生。城市突然从半沉睡的状态里活起来,颜色,声音,气息,还有,人。
卡妙匆匆穿过人流骤然密集起来的街道,将自己尽可能地裹进厚重的围巾里。Christmas Eve,美好而盛大的节日。
其实是很喜欢那些红色绿色与金色绞缠着的日子的。
在别的孩子享受着圣诞老人的美好童话的时候,自己已经过早的走进了那个成人的真实和残酷。圣诞,从来就不是一个美好的节日。不像孩子纯真地享受被给予的幸福,也无法像成人有自己的狂欢和放纵,卡妙的圣诞,尴尬地卡在两者中间,寂寞而忧郁。
终于拥有了自由的时候,从前无法享受的那些幸福,现在看起来就格外珍贵。
仍然是孤独着的走在繁华的世界里,节日很美好,气氛很热闹,但那都是别人的,自己依旧一无所有。
市区里已经少见的家庭小旅馆的二层,一直走到尽头,就是卡妙在这个古老的城市里的栖身之所。门前的台阶边堆着清扫开来的积雪,门边灰色的古老墙壁上一左一右挂着绿色的冬青花环与红缎带结着的巨大的金色铃铛,美好的夜晚。
推开沉重的大门,餐厅里必定有棵不高不矮的圣诞树,尖顶上还会有金色的小天使或是星星在淡黄色的灯光里闪闪发亮,或者,大厅里还会挂着槲寄生吧,走过下面的情侣在其余客人的口哨声中热烈地接吻。
站在台阶前凝视着门里透出的灯光,卡妙觉得自己应该想点什么。
越是热闹的日子里,越是孤独。
推开这扇门,会有什么?
老板娘会一如既往的热情招呼一声“你回来了啊”;
兴高采烈地享受着圣诞大餐和黑啤酒的客人们会顺便问一声“圣诞快乐”;
然后走上吱呀呀作响的木质楼梯,穿过铺着陈旧地毯的长长走廊,回到那个小小的栖身之所,或许从窗子里还能看到广场上放的烟花,午夜里还能听到远处的钟声;
再然后呢?圣诞节过去,日子照旧一天一天过,不知哪天会出发到下一个城市。
已经没什么可想的了。
最后的最后,无非依旧是旅程。
伸手推开熟悉的大门,桔黄色的灯光从一线慢慢扩成一片。
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你回来了”
享用着旅馆里略显简陋的圣诞大餐的男人们热情地冲着卡妙举起啤酒杯喊着“圣诞快乐”
圣诞树上挂着的小饰品闪着细碎的光,光着屁股吹喇叭的小天使站在树尖上。
天花板上装饰着槲寄生,橙红色的果实和绿色的叶很相称。
槲寄生下站着的……
不是热吻的情侣。
蓝色的……
背影……
慢慢地转过来了……
哪怕再过几十个一年,也还会认得这个蓝色,这个背影吧。
其实,忘了的话,会不会更幸福一点……
好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啊,一点一点的,那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视线的终点。
空气是凝固的吗?为什么突然无法呼吸?
明明已经许久不再想起这个人的存在,为什么这样的一瞬还是会觉得揪心?
“……”,卡妙张了张嘴,那个名字不知怎的就是叫不出来。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还是充溢着那些能温暖人心的东西啊,还有某些陌生的,温柔的悲伤……
5秒钟,长久的像一天一地一世纪。
卡妙的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想看清水文和开放式结局的请停留在这里,这就是结局第二号。
之后还有漫长的故事,作者是RP的,BT的,心灵扭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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