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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父母
聂远一路上想到便宜大哥捏着鼻子自己结医药费的样子,都在憋笑。
人民医院门口的水果摊老板叼着根烟,看着平平无奇,稍微有点眼力劲都能发现,医院水果生意最好做,可方圆百米内没有其他抢生意,颇有些大隐隐于野的狠劲。
一只长得很潦草的小土狗被栓在伞棚底下看摊,一直努力试图咬断脖子上的绳子,看见聂远来了呜呜地叫,像是求救。
布条不知道套上了几时,严重阻碍了小狗的生长发育,它头大身子小,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痕。
聂远脚步一顿,假装蹲下身子挑水果,笑呵呵地开口:“这苹果好啊,白里透红,吃起来肯定又甜又脆,外地的小果尝起来怪涩的,您这还卖得便宜。老板,本地人?”
中年男人听着很是受用,吐了口烟:“我婆娘果园摘完,我就拉来卖,能不好吃吗!我往上数三辈可是正黄旗,地地道道的老燕京。”
这把年纪的男人最爱听吹捧的话,听到聂远读的大学,又开始掉书袋:“燕大,高材生!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小狗呼噜噜地往聂远手心拱,眼珠好像还含着泪,用湿漉漉的舌头舔他。聂远摸到它被打折裸露在外的腿骨,心里一惊。
男人看他稀罕这条狗,哈哈大笑着挤眉弄眼:“小伙子还没谈过女朋友吧,这狗肉啊,可是大补,我今晚收摊就拿它煲汤,去然后去三里街…你知道三里街是干嘛的吧?不知道?哈哈小屁孩一个。”
聂远一边撸狗,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话题转移开,和摊主天南地北地一通胡扯,从隔壁漂亮国总统选举扯到今天股市大跳水。
男人差点和他拜上忘年交,掏心窝子的话都说出来了,拍拍聂远的背:“老弟,哥去放个水,你帮我看看摊。”
聂远瞥见他脖子后面的纹身和裤口袋的折叠刀,心下感觉不妙。又看见男人走远了,和小巷深处几个黄毛借了火。
他心里默念三二一,扯断了绳子就捞起狗往最宽的大街上跑。
“往哪跑!偷狗了!大家帮我抓住那娃子!”
聂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躲在一个路口拐角把头埋在小狗肚子上,小狗冲他脸上哈热气,反过来安慰他。
聂远这下是真的有点害怕了。他前世从来都没来过这么乱的地方,最大的冲突也不过是和把一个学期没洗的臭袜子打包丢洗衣机的室友打上一架。
错落脚步声在他耳畔响起,他心脏在胸腔里怦怦地跳。
一辆车停在路边上,一只手粗暴地抓住他,把他连人带狗塞进车里。
聂远下意识去挣脱,却发现双手被人一只手就扣住,他狠狠瞪向那人。
男人微碎的刘海盖在额前,半长的头发披在肩上,眉眼深邃,纯黑的眼睛和发丝,嘴里蓝色的舌钉闪着隐约光,鸦色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角噙着笑意:“聂远,想引起我的注意力?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想跟我复合去气苏辞是不是?”
他看看聂远怀里快断了气的潦草小狗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可看看他车里干净的内饰,狠狠皱眉:“你怎么带狗上我的车,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最讨厌狗了吗?听话,把它丢掉。”
聂远反应过来这脑子不太好使的帅哥是牧昭,空有副好皮囊,高中其实就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沉淀体育生。一场雨毁了他的大学梦后就被送去当兵了,原主还被牧家诬陷成勾引他家儿子的男狐狸精,彻底断了联系。
书中的牧昭不服气自己的失败,聂远考文化成绩超常发挥考上了好大学。
哪怕聂远后来被认回苏家,任由父母抹黑远在圈内的名声。
等到聂远作为剧情工具人绑了苏辞下药,他更是派人变本加厉地报复了回去,事后还把聂远的不雅视频传到了网上,让他被全网嘲,在国内彻底待不下去。
原主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确实是自找的,但一开始把原主逼向阴暗面的,也正是牧昭吗。
聂远刚想怼回去,他奶奶个腿谁喜欢这精神小伙啊,结果又被系统捂嘴。
原主的设定就是对牧昭死心塌地,按照剧情逻辑就是要演欲擒故纵的戏码要是他怼回去了那还了得。
聂远后槽牙都要干碎了,虚弱一笑,宛若青春疼痛文学男主:
“牧昭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我今天救这条狗,就像是宴请年少时的自己,这个世界以痛吻我,最美的遇见,我绝不放手,我不会放掉任何一丁点儿属于我的幸福,哪怕付出的代价是从此坠入地狱,我也在所不惜……”
牧昭:“……劳资说够了。”
牧昭把车停在宠物医院门口,抖着手点了根烟,良久,一把把聂远捞到怀里,他本就比聂远高上半个头,手按住聂远的后脑勺,像在撸一只爱哈人的杂毛土猫,颜色还偏奶牛那种:
“够了,劳资的男人,劳资来疼……以后苏辞大房,你当偏房就是了。”
聂远:“……”这傻缺是不是拿的什么都市迷情享姐妹花齐人之福的剧本,我咬死你啊!
聂远表面上却,嘴角勾出三分凄凉,四分自怨自艾的惨淡笑容:“我又怎么好意思……抢弟弟的男人呢,原是我不配。”
牧昭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柔软又深情,雄鹰一般的男人的那种深情。
聂远可能真得被气得不轻,走进宠物医院时前台姑娘还善意提醒他晕车想吐的话厕所直走右手边。
聂远掏出手机:
狂踹瘸子那条好腿(聂远):昭你走吧不用等我有些人有些事 等不来
(牧昭):【转账】请收款:10000000元
狂踹瘸子那条好腿:我想为了你我可以等只为你
聂远一边忙着数有几个零,一边都快笑成大分了。
前台的姑娘扎个丸子头:
“您跟您男朋友真有意思,我瓜子都磕了一包,他还搂着你背中二语录呢。狗狗叫什么名字?”
聂远:“少爷。”
前台:“……”
聂远:“给它打针时麻烦说少爷请打针。”
他把钱全都转了过去。
前台这下没话说了,穿了白大褂,抱起少爷:
“少爷,里面雅座您请!”
聂远:“等等,你不就是个收银的吗,怎么能做手术。”
那姑娘头也不回:“我是院长。”
少爷的情况很不乐观,每条腿都被打断了,耳朵和身体都有大面积的撕裂伤和开水烫伤,几乎可以想见起码有两三次,果摊老板都是真心想把它烫熟了煲汤的,最后都被它挣脱了。
聂远看着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不敢去想,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它长那么潦草,那么可爱,是个人见了都忍不住撸它的。
可它又要等多少个人,有多少次邂逅,才能等到一个聂远。
作者在苏辞和一众优质男人的情情爱爱废了不少笔墨,可从来没有一处闲笔提到这些生灵。
聂远跟它确实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都行走在边缘,湮没成尘泥。
年轻的院长和几个助手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白大褂上几个梅花血印。
“尽力了但还是……因为,内脏什么的,都熟了……狗是先生您今天救助的吧,太可惜了,它应该是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名字。”
“钱,我全部退您吧。”
聂远愣住了。
他上辈子,差不多刚上小学吧,妹妹是母亲二婚生的,当时妈妈和继父每个月只能挣几百块钱,继父是个没本事的男人,脑袋不灵光,买断工龄的那天从单位牵回来一只讨喜,同事合养的狗。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和那条狗一样,是家庭多余的存在,买不起什么狗粮,他吃什么狗就吃什么,他没给狗起过名字,只管它叫狗儿子。
继父不会接他放学,狗却风雨无阻等在校门口,尾巴摇的像朵菊花。
后来有天回家时下雨,那天他的狗儿砸没来,家门口飘来肉香。
继父玩笑着说出真相时,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厕所使劲抠着喉咙催吐。
后来家里条件好了,他都再没有在家里餐桌上碰过肉类。
他日后反复回想起这件事,都想他的狗儿砸下辈子一定能当上有钱人家的少爷。
聂远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脑海里此时却响起系统的机械音:“正在扫描适合系统载入载体…10%…90%…加载完成。”
院长怀中的小狗先是动了下腿,慢慢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微弱的“汪”。
几名医生睁大了双眼。
院长:“奇怪了,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真是医学奇迹!”
她眼神一亮:“下次你来咱们给你免费!你家少爷真是咱们院的活招牌。”
聂远抱起裹着绷带的少爷,无形之中好像他们之间被千丝万缕联系起来,万缕丝线他想一半叫缘分,一半叫想念。
聂远出了宠物医院时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小狗躺在他怀里,声音不再是机械电子合成声,而是将叫声转译到他脑海里:
“系统ii因承接过大到快穿末世小到校园言情的业务,都会视情况而定,找到每个世界最适合的载体,促成宿主完成任务,
完成任务的奖励就是回到原来的时空。 ”
聂远:“哇塞,有点东西啊,意思是我还有希望见到我妹妹。”
他忍不住薅了一把小狗脑袋,又接着问:“那上次你没有讲清楚,你说说,原主给我设置的任务具体条件是啥?”
“别乱摸我!我想想。第一,他很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希望苏辞幸福,找到一个自己的归宿。”
聂远:“啊?凭什么苏辞排第一?意思是让我帮他n/p转1v1?离谱啊。”
少爷:“这么着,你就当是跟你妹妹一样,看文磕cp,买什么股就撮合苏辞跟他。你妹妹磕哪对?”
聂远:“她磕n/p。”
少爷:“……”
少爷:“你就挑个最顺眼的吧。”
小狗挠了挠耳朵:“第二呢,原主希望报复聂家,让贪得无厌的聂家人自食恶果,也希望苏家能给他应得的关注和爱。
他说他上辈子就是太想得到他们的承认,最后迷失了,走上了不归路。”
聂远点头,表示能理解。
种善因得善果,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天生的恶人,如果说原主聂远是至极的恶,那么聂家人就是平庸的恶。
平庸,所以身为苏家保姆的聂母眼红苏家的泼天富贵,不想让儿子跟自己一家受穷。拼一个锦绣前程,就算事情败露,苏母也是上流圈子里有名的菩萨心肠,不会和她一个佣人计较,大不了两个孩子一起养了。
平庸,所以聂家吸血聂远十八年,连艺考费用,都是聂远学校一个心善的老师出的。
聂远在聂家住的十八年,床铺是没有的,冬天洗澡是最后洗没有热水的,弟弟的内衣裤是要自己手搓的,家里是不用洗衣机的。
原主小时候总会疑惑,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他总是找不到答案,而这个答案在他考上大学时找到了。
他看着坐豪车用名牌的苏辞,矜贵清白得好像什么都不用争不要抢,做为优秀学生代表亲手把助学贷款交到他手上时。
原主忍不住地多思多虑,想自己还不清贷款,连毕业时都拿不到毕业证,找不到好工作。
而苏辞那朵人间富贵花,却能有很多种选择,他可以出国,可以进自家公司。他甚至可以什么都不依靠,凭自身实力进国家最高级别研究所。
甚至原主的助学贷款都是后来苏辞还的。
心态就是在那个时间点开始失衡,他变得富有攻击性,会在回忆里妖魔化哪怕是求学路上他人最微小的一点挤兑。更别提分手时那常人都难以承受的打击。
而现在这个来自平行时空,普通家庭长大的普通孩子版本聂远,站在聂家门口,他想,至少为了原主,他也要让聂家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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