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王妃之路过人间

　　婚礼的后一日，按照规矩燕楚要去给太后请安，奚柠给她挑了衣服重新梳了发髻。燕楚看着镜中重新梳起中原发饰，穿上中原服饰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她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像这样打扮了。
　　奚柠也很久没这样打扮燕楚了，她细心为燕楚插上发簪，“娘娘来了西启，倒是给了我很多的发挥空间，”只是她说着说着又有些难过，“我有时候会想，要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您一定会嫁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也会活得逍遥洒脱。”
　　燕楚回身拍了拍奚柠的手，“不必想那么多，不会发生的如果想来想去也是自寻烦恼，自找难过。好了，我们该走了，给太后请安宁早不迟。”
　　西启的太后算是一个了不得的女人。
　　西启那么多皇子中，继位的是最不被人看好的六皇子，要说这其中没有这位太后的手笔，燕楚不信。太后动了多少手脚，就对应着这位太后有多不简单。
　　燕楚到了太后的寝宫便等在外面，等候宫人进去通传。宫人进去的时间不短，燕楚就等着，面上并没有什么不耐烦，心中却对昨天晚上绮萝宫的事有了些计量。
　　宫人出来时先看了看燕楚的脸色，才对她行了礼，“太后娘娘近日身体有些不适，起得迟了些，刚刚才准备好，让娘娘久等了。”
　　燕楚面色如常，“不碍事，太后娘娘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娘娘，随奴婢进来吧。”
　　太后穿着黑色金纹的华服，雍容华贵气度不凡，面上带着遮住半张脸的金色面具，这面具倒是与她的服饰十分搭配。
　　燕楚一见太后，便跪下向她行了大礼，“燕楚参见太后。”
　　燕楚额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看不见太后的神情，太后大抵是打量了她一会儿，才开了口，“起来吧。”
　　“谢太后。”
　　太后坐在椅子上，左手扶着额角，“哀家这几日身体不适，倒是让你在殿外久等了，你们北燕想来也没有这种礼数，倒是辛苦你了。”
　　“北燕的礼数确实很少，但燕楚已经嫁入了西启，守西启的礼数是应该的。太后身体不适，自然是要好好休息的。而且燕楚之前是军旅中人，这些算不上辛苦。”
　　太后倒是起了些兴趣，“哦？你出自军中？哀家只知北燕兴武，倒不知在北燕，女子也可从军。”
　　燕楚笑了笑，语气依旧谦逊，“北燕人善武，一向以武力服人，只要打得过军中的人，便能得到他们的尊敬。燕楚不过是个蛮族丫头，得父兄教导，武功还不错，所以在军中有些声望而已。”
　　“原来如此，那哀家听说你昨日在绮萝宫大打出手也情有可原了？”
　　太后看着燕楚，眼神犀利，再加上她那半副面具，整个人气质更冷更咄咄逼人了些。燕楚依旧是毕恭毕敬的态度，回了太后的话。
　　“燕楚是蛮族，有人未得允许便踏入了绮萝宫，那便是无礼。只是昨天是大婚，燕楚便只是稍微修理了一下，并未见血。”
　　两个人再说了几句话，太后便说自己乏了，燕楚也顺着她的话，离开了太后的宫殿。
　　回到绮萝宫，燕楚脸上才露出了些讥讽，她双手拢在袖中，瞥向窗外昨日黑衣人所在的地方，“看来我们这位太后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奚柠一愣，“难道……昨天的人是……”
　　“八九不离十，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燕楚声音微冷，“来一个打一个，反正我是不懂什么规矩的蛮族郡主，能用粗暴的办法解决的事何必多想。太后也不会对我做什么，我在北燕可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丫头。对了，之前安排在西启的人，有什么消息过来吗？”
　　奚柠点头，“有，西启的那位公主要和北临和亲，不过公主似乎不大乐意，逃出宫去了，昨天被带回来了。”
　　燕楚眉头微蹙，“和北临和亲？西启现在这么弱？那位公主现在情况如何？”
　　“说是还昏迷着，但西启陛下一直守着。”
　　“盯着点，这位公主既然要去北临，那么对我们来说便有可用之处。”
　　“是。”

　　只是燕楚还没去找这位公主，这位公主倒先跑来了她的绮萝宫。
　　西启的气候要比北燕好上很多，如今正是夏秋交接的时候，阳光正好，既能带来暖意也不灼人。燕楚正坐在院内晒太阳，却瞧见一位穿着浅粉色衣裳的女子跑了进来，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会突然撞到殿内的人，一时间有些愣住。
　　两个人都在观察对方，燕楚猜测她便是西启的和亲公主，只是这位公主看着看着神情却变得奇奇怪怪的，像是证实了自己心中猜想一般地松了口气，但又多了更多的怀疑。
　　燕楚先开了口，有些不确定道，“难道是公主殿下？”
　　容乐眼睛微睁，“你不是不认得我吗？”
　　燕楚笑了笑，向她行了礼，“那看来真的是公主殿下了，我是北燕和亲郡主，昨日才进了皇宫，并未见过公主殿下，一时没有认出，还请公主殿下原谅。”
　　容乐原本因为燕楚没有认出她，以为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西启公主，但燕楚这样说她又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是公主了。
　　容乐背对着殿门，没有看到她身后赶过来的人，燕楚先瞧见了，便行了礼，“参见陛下。”
　　容乐这才知道她所谓的皇兄容齐赶过来了，转过身看着满脸着急的容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公主，也就不知道容齐到底是不是她的哥哥，也就对他无话可说。
　　踏入绮萝宫，容齐先看了一眼宫殿内，很快他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他看向容乐身后的燕楚，眸中露出了些深思。
　　“容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容乐眼神有些闪躲，但整个人却在往燕楚身边靠，容齐燕楚看到这一幕眼神都深了几分，各自有各自的计量。
　　“我瞧这宫殿极为好看，设计精妙，便进来看了看。瞧见这位……这位……”容乐实在不知该称燕楚为什么，卡在这说不下去。
　　燕楚笑着为容乐解了围，“公主称我燕楚便好。”
　　容乐定了定心神，又接着说，“我瞧见燕楚觉得十分亲切，所以想要在这里待一会儿，同她说说话。”
　　容乐本以为容齐不会同意，谁知他思索了一会儿却同意了，他笑着对容乐说，“自然可以，不过容乐记得回来得早一些，皇兄今日带你去个地方，有助于你恢复记忆。”
　　说完他又转向了燕楚，眼中并没有刚才对着容乐时的温柔，满是考量，“那便请郡主帮忙照顾容乐了。”
　　燕楚行礼应了，“是。”
　　容齐带着宫人走了，容乐终于松了口气，坐在石凳上有些失神。直到面前递过来一杯茶，她抬头便看见了朝她微笑的燕楚。
　　燕楚面露关切，“我听刚才陛下说公主失去了记忆？只是我初来，无法帮到公主什么。”
　　容乐抿了口茶，唇齿之间的茶香加上难得的春日阳光让她难得放松了些。
　　“我的确没有以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燕楚为她将茶杯添满，安慰道，“公主也不必担忧，记忆虽然没有，但公主原本是什么性情应当是不会改变的。若是公主觉得无人可信，可以来我这绮萝宫找我，我之前并不认识公主，公主便当交了个新朋友，如何？”
　　容乐的确是这么想的，燕楚对她而言倒是比这宫里的其他人更值得信任一些，“多谢，不过你是和亲郡主，又在皇宫里，那你应当是我皇兄的妃子……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嫂嫂？”
　　“都可以，公主喜欢什么便叫什么。”
　　“那我叫你燕楚可以吗？”
　　容乐其实不愿意叫燕楚为嫂嫂，对她而言，叫了便意味着她承认她是公主，而容齐就是她的哥哥。
　　燕楚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在太后面前时要记得换称呼。”
　　容乐一愣，“那在皇兄面前……”
　　“不必，和亲是两国之间需要，并不代表着两个人之间有情爱。我对陛下无意，想来陛下也是，陛下反而可能会更介意你叫我嫂嫂。”
　　“也是……”
　　容乐也还记得容齐离开前说会带她去一个地方，找回自己的记忆，同燕楚聊了一会儿吃了些点心便离开了，但离开时她的心情显然比刚进来绮萝宫的时候好了很多。走的时候容乐还笑着朝燕楚挥手，说明日还会再来。
　　等她走后，燕楚难得发了会儿呆，对着一直侍在旁边的奚柠道，“奚柠，你觉得像吗？”
　　奚柠一愣，“芩公主吗？”
　　燕楚摇了摇头，“阿芩与她不一样，大概是错觉吧，想来那位的女儿即便活了下来也不会流落到宫中成为公主，不过还是留个心眼吧……通知北临的人，近日多关注与秦永还有他的旧部有关的消息，连带着查这些东西的人也一并关注。”
　　“是。”
　　燕楚想了想又道，“也关注一下太后那边的动向。”
　　“是……那西启陛下那边？”
　　燕楚想到容齐进这绮萝宫前的那番打量，摇头道，“不必了，这位陛下还是有点东西的，搞不好会弄巧成拙。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他这样的人是怎么让西启弱成今天这副模样，这位陛下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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