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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丘其二
送佛送到西,沈放顺便拿了了那人同样斑斑驳驳的中衣,给人披了一件自己的外袍,美人血糊糊的衣服就一起捞着去洗了。
山溪蜿蜒曲折,水势平和,水面沉静如处子,暗暗的月光从竹缝里漏下来,丝丝点点的浮在水波上,安静地随波逐流。竹叶婆娑,盖过了水流声。
沈放两件袍子洗了快半宿,那袍子能洗干净真的不容易,都让那美人的血给浇了个透了……沈放少年时青年时都没自己亲身理会过这些日常琐事,洗衣服算他今日无师自通。他累的眼冒金星,四仰八叉躺倒在石面上,盯着几颗寥寥星子开始神游天外。
差不多半月前,一封密信传到沈家在历阳的暗桩,再经由水路传到鸣山,稳妥的落在沈二手里。
沈放只堪堪一扫,便如遭晴天霹雳,全身血气尽退。当时沈执鸢刚好在旁边,看见兄长大祸临头一般的神色,也是心中惊疑不断。刚刚想开口询问,沈放就恍然如大梦初醒一般,迅速把刚才的失态收回去,只是握着信件的手指微微颤动。
是大哥的笔迹。
只有短短两句话。
“人有山川,不定乾坤。”
这是沈大沈柏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沈放呆呆的站在门外,沈柏说有客将至,请他暂时回避。
随后俯下身,压低声音对他说出。
第二日,他便如人间蒸发,离奇失踪了。
沈放年少离家,与家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不瘟不火,和他亲哥在一块的时候还没和师兄打闹来的舒坦,如今学成归家,年岁渐长,对家人的概念就模糊许多,总觉得有一道无形的河横在他和他的亲人之间,河上终年有雾,时浓时淡。
“人有山川,不定乾坤。”
而那时的沈放怔怔瞧着面前紧闭的门,就感觉是一脚踏进了浓雾里,询问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居然是难以说出口了。
沈放想,如果我当时抛下莫须有的隔阂,真的破门而入,把事情问清楚了,如今也不会这样。
他想到此处,顿时觉得有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了心坎里,叫人莫名压抑。
他此行,本意就是来寻兄长的。可如今只言片语皆不曾,倒是自己被困在这不知深浅的阵里,昏头苍蝇般过了几日。
不是太糟,他苦中作乐,想着好歹今日找着个人陪我,还是个美人,买卖没吃亏。
想到了人就想到那些纵横的伤疤,觉得惊讶之余又想起喂他吃了的那千两金子,觉得心好痛……脸是真的精致漂亮无话可讲,那腰也是是真的细……楚王好细腰……楚王好细腰,那我也要好一好……
胡乱想着,他又睡着了。
秦雁没花多少力气就出了门,在门口顿了顿,居然径直走向了躺在石上的沈放。
沈放洗过的衣袍已经干了,他捡起来套上,蹲在沈放边上,一动不动,停了好久。
……这人,谁来着……
秦雁伸出一只手,他骨相很好,指节修长,轮廓也并不柔和,锋芒比箭要清和。露出的手腕也极为皓白,虎口处没有常年习剑握刀留下的薄茧,食指中指之间的指节倒是有两道不深不浅的印痕。
他探向沈放脖颈处。
刚一触及,可能是因为秦雁手指太过冰冷,沈放突然睁开眼睛。
秦雁并未收手,他低头看向沈放眼睛。
陡然一惊。
那双眼睛里没有神采,仿若枯井。
“你……”
沈放突然动作,秦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一番天旋地转,原来是被沈放一套风驰电掣的擒拿手扣在地上,双手都被反制。
碰到伤处,秦雁没能忍住,喉咙间溢出一声痛吟。
“放肆!”
沈放像是如梦初醒,急急放开他的手,眼底迷惘转为惊愕,再化为歉疚,忙不迭道歉起身。
“抱歉!我伤着你了吧!”沈放双手合十,简直要语无伦次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是……”
秦雁喘着气,方才因为睡眠而有点人色的脸此时又苍白些许。
“你大胆。”
沈放见他还在地上坐着,赶忙想伸手扶他起来,却被利落打开。
“用不着。”
秦雁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这个他最熟悉。
他盯住沈放,眼里像是有出鞘宝刀。
他的声音也冷冰冰:“我的刀在哪?”
“啊?”
沈放被这样盯着有点不舒服,一个瞎子的眼神怎么可能这么锋利?简直和这张让人如淋春风的脸都不搭!
他抬手在秦雁眼前挥动两下,却被人一把抓住。
力道之大,好像是想要捏碎他手腕。
沈放吃痛,秦雁眼神更凌厉,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问他:“我的刀 呢?”
沈放有点气着了,好心救了人,衣服都给他洗了,结果醒了就像个阎王不分青红皂白逼问他什么玩意?没心没肺!活该你被打得半死!
他甩掉秦雁钳制,提高了音量:“我不知道!”
秦雁盯他盯了半响,两人都不说话,气氛顿时僵着。
沈放先开口问:“你还没说你是谁。”
秦雁后退一步。
林风了了,衣袂发梢微动,秦雁低目收了眼刀,却还轻轻皱着眉。他那让沈放有点在意的一把细腰隐没在宽袍大袖里看不出一点端倪,整个人如同古书里振羽敛翅的大鸟,平白多了一点孤傲潇凉,与世隔绝的味道。
他抬首,下颌线条冷厉凌凌,有点倨傲。
“汝等小辈,不可知本座名号。”
“你……”
沈放话还没说完,那人就运起轻功,霎时间便离了原地,纵身投入竹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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