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把你当护身符

　　他居然。
　　想跟我一起住。
　　——陆思凛。

　　窗外，乌云遮住了刚出来没一会儿的太阳。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林羡白无心听课。
　　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听，但这会儿连睡觉的心情都没了。

　　陆思凛的作业本就摊在他面前。
　　上面的笔锋凌厉，字体一气呵成。

　　就是看不懂怎么解的。

　　林羡白当然也没想看懂，本来借作业只是借口。

　　这下好了。
　　陆思凛也不知道会怎么想他。
　　大概会觉得他是个傻逼。

　　林羡白无声叹口气。

　　经过刚刚一堂课的思考，也算琢磨出来一些东西——
　　他能看见鬼，还能被鬼上身。

　　刚刚失去意识那段时间，估计就是被鬼上身了。

　　只是……
　　连女鬼都选择了陆思凛。

　　林羡白对陆思凛的怨气更大了。

　　可想起刚才的事——他在碰到陆思凛的那瞬间，就恢复了意识，而且这一堂课都没看见那个女鬼。

　　林羡白低头，视线落在了作业本上。

　　如果没猜错。
　　碰到陆思凛本人或者物品，能让他看不见鬼。
　　维持多久，就不知道了。

　　放学铃响起。

　　唐涛今天难得没拖堂，提前布置了作业就夹着电脑走了。

　　教室闹声一片，瞬间空了。

　　林羡白家离得近，一直走读，不需要跟他们抢食堂，所以动作不急不缓。正收拾着书包，张一鸣就过来了。
　　两人家离得近，平时都一块上下学。

　　“卧槽！你今天怎么了？居然给陆思凛要情书？还问他借作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人家呢。”
　　“……”

　　张一鸣说话声音特别大，林羡白皱起眉，立刻回头看了眼。

　　“人早就走了。”

　　林羡白这才说话：“情书是柳念念给的。”

　　“啊？”张一鸣见林羡白脸色不好，安慰他，“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过陆思凛这么高冷的人，也有女生敢递情书，勇气可嘉。”

　　“呵呵。”
　　林羡白冷笑了一声。

　　张一鸣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了，怪不得你要问陆思凛借作业，这是想好好学习，好让柳念念后悔，以后高攀不起。”

　　……也不是。

　　林羡白压根就没有把成绩提高的想法。
　　他爸妈从小就对他灌输过思想——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

　　林羡白觉得不学习就很开心。

　　“不过，陆思凛真的出乎我意料。”
　　“啊？”
　　“他居然借作业给你了。”

　　“不是很正常？”林羡白收起作业本，语气有些不屑，“他形象树立这么伟大，借个作业不过分。”

　　张一鸣看着他，“你错了。”

　　“啊？”
　　“你坐他前面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你也太不关心你后桌了。”
　　“……”

　　林羡白心想我关心他干嘛，语气也变得恶狠狠：“有屁快放。”

　　“陆思凛从来不借作业给别人。”

　　林羡白收拾书包的手顿了一下。
　　“为什么？他不经常给人讲题吗？”

　　“也不是很经常。有次看见顾宇问他借作业抄，他都没给，好像是有洁癖来着，搞不懂。”
　　“……”

　　毛病真多。

　　林羡白把书包拉链拉好，起身，“那正好，作业本不用还了。”

　　*

　　下午。

　　林羡白在家里一中午都没看见鬼，心情好了不少，下午特意来早了点。

　　一进教室，随意扫了眼。
　　女鬼坐在他座位上，眼睛对着陆思凛。
　　一刻不离。

　　“……”
　　这人魅力这么大吗？连女鬼都不放过。

　　林羡白拍了下旁边的张一鸣。

　　女鬼依然在。
　　张一鸣头上那只狗也在。

　　看来张一鸣没有屏蔽鬼的功能。

　　林羡白硬着头皮，来到自己座位上，可女鬼依旧霸占着不走。

　　他想了下，拍了下前面人的肩膀。
　　前面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叫王彦，平时跟林羡白说过几句话，关系一般，回头一看对方拍他，表情有些惊讶。

　　“没事。”林羡白笑了笑，随意问了句，“你作业写了吗？”

　　王彦更惊讶了。
　　林羡白居然跟他讨论作业。

　　“……没写完，还在赶。”
　　“你写得好慢，我都写完了。”
　　“……”

　　所以是特意过来炫耀的吗？

　　林羡白站在过道里，用这个理由碰了好几个人。
　　仇恨拉了不少。
　　结果。

　　女鬼没消失。

　　到最后，他终于认命了——目前来看，只有触碰陆思凛，才能让他看不见鬼。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

　　林羡白叹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
　　看了眼女鬼。
　　还在。

　　陆思凛的作业本只能保持一段时间，这会儿不管用了。
　　于是，他把作业本递到陆思凛面前。
　　“作业，给你。”

　　男生这才抬头。
　　头发有些湿，应该淋了点雨。
　　声音也像被雨水打湿了一般，又润又凉。
　　“放这里就行。”

　　果然是有洁癖。

　　林羡白直接把作业本放在了他课本上。

　　转头一看，这鬼东西还对他做了个鬼脸。

　　林羡白：“……”

　　上课铃快响了，也不能一直跟女鬼僵持着吧。

　　林羡白回头，盯了陆思凛的胳膊一会儿。
　　虽然有点奇怪，但也只能这么做了。

　　他伸出手指。
　　对着那块盯了好久的胳膊，戳了一下。
　　有点凉。

　　对方明显也感觉到了。
　　一丝愕然从眼里划过。

　　女鬼终于消失了。

　　林羡白咳了声，故作镇定：“那什么……谢谢你了。”

　　陆思凛迅速低下头。
　　声音很低很轻。
　　“不客气。”

　　林羡白松了口气，坐下来的同时，上课铃就响了。

　　好险。
　　今天下午算是能熬过去了。

　　不过刚才……
　　林羡白回想了一下陆思凛的语气，好像比平时轻快不少。

　　心情好？

　　突然想到什么，林羡白脸一下子就拉下来。

　　果然。

　　是因为柳念念。

　　*

　　临近放学的时候，林羡白想着要不要问陆思凛借个作业。

　　家里可能也会有鬼，到时候被上身，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老问自己看不惯的人借作业，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林羡白犹豫半天，用余光瞄着陆思凛。
　　对方已经收拾好书包，快要走了。

　　算了，面子不重要。

　　林羡白转身，刚要跟陆思凛说话，结果顾宇就过来了：“呦，老陆，今天真快，是不是要约会？”

　　“……”
　　想到柳念念，林羡白那股气又上来了。

　　他脚上一个快速滑步，顺势拎起书包，以一个十分张狂的姿势站在了过道里。
　　丝毫看不出之前是想找某个人说话。

　　“麻烦，让一下。”
　　语气懒散，还带着不屑。

　　顾宇楞了下，随后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行。”

　　林羡白也惊讶对方居然这么好说话，他往陆思凛那边瞥了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人出了教室后，顾宇才笑着道：“哎，这小少爷是不是想找你说话？”

　　陆思凛脸上没什么表情。

　　顾宇也不管他回不回答，调侃，“你也太惯着他了吧，作业都借给他了，你都没借过我作业。”

　　这回陆思凛终于开口了。
　　“不一样。”

　　顾宇惊讶：“啊？卧槽，你该不会是看脸吧。”

　　陆思凛轻轻扫了他一眼，往教室后门走。
　　“他成绩比你好。”

　　顾宇留在原地：“……”
　　不就好一名吗？都是倒数有什么好比的。

　　*

　　第二天。

　　林羡白有气无力趴在桌上。

　　一夜。
　　整整一夜。

　　万万没想到，家里的那群和尚鬼，选择在大晚上敲木鱼诵经。

　　现在，他耳边全是大悲咒。

　　早自习结束后，张一鸣又过来了。
　　“你昨晚干嘛了？不会偷偷瞒着我打游戏了吧。”

　　林羡白那对黑眼圈明显得很，语气虚弱：“跟你说，你也不会相信。”
　　觉得能看见鬼这事，应该没人相信吧。

　　“你偷偷学习了？不是吧，林羡白，你别丢下我啊。”
　　“……”

　　林羡白懒得跟他说话，他在思考以后晚上该怎么办。
　　总不能跟他爸妈睡吧。

　　更何况这段时间，他爸妈都要出差，保姆晚上回去，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兜来转去。
　　林羡白想到了陆思凛。

　　虽然一直不对付，但现在，对方是唯一可以帮到他的人。

　　“哎，我问你一件事。”林羡白往后看了看，压低声音，“陆思凛是不是住宿？”

　　张一鸣满脸八卦：“你打听他干嘛？”

　　林羡白撒起谎信手拈来：“向他学习，然后超过他，让他哭。”

　　“……”张一鸣被这宏图大志震惊到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拍着林羡白的肩膀。
　　“我的白，你知道你和他差多少吗？”
　　“？”
　　“他数学和英语加起来，好像比你总分还高。”
　　“……”

　　林羡白眼皮一跳：“我有那么差吗？”

　　张一鸣安慰道：“别灰心啊，自信点，把‘吗’去了。”

　　“……”

　　林羡白懒得跟他废话，把话题强行收回来，“你就说他是不是住宿，是还是不是？”

　　“是吧，开学的时候，我在学委那儿看到住宿学生名单，里面就有他。”张一鸣想了会儿，“他好像一个人住。”

　　*

　　经过几天的软磨硬泡，林羡白终于说服了他爸妈住宿这件事。

　　答应之后的第二天，课间操时间，他就跑去办公室，跟班主任唐涛说要住宿。

　　唐涛给了他一张申请表，让他把基本信息填好。

　　“不过高二的房间应该都满了，可能要跟高三的一起住，如果觉得不行的话，就等一段时间，看有没有同学申请走读。”

　　林羡白停下笔，试探着。
　　“老师，陆思凛不是一个人住吗？”

　　唐涛表情有些为难：“他的话，确实是一个人住。”

　　林羡白松了口气：“老师，我们两个人，住四人间，肯定够的。”

　　“这个……可能要征求一下本人同意。”

　　也不怪唐涛，陆思凛那间宿舍，他家长特意来跟校长打过招呼，所以一直都没安排人进去。

　　林羡白心想，他能同意才怪。
　　但只要申请表下来了，陆思凛也不好说什么。
　　再说，他就最近住，等什么时候看不见鬼了，立刻就搬走。

　　于是干脆软下声音求着：“老师，我跟他关系特别好，他肯定特愿意跟我住。”

　　话音刚落。

　　“报告。”
　　一个好听的男音响起。

　　唐涛正为难呢，结果一抬眼，表情轻松了不少，“这样吧，正好人也来了，你直接问他吧。”

　　林羡白：“……？！”
　　他一回头，正好撞上陆思凛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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