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同人之归去来

　　　 “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

　　一群突厥的孩童在欢快的唱着那首我极为熟悉的歌，唱得比我好多了，我坐在马背上，也低声随着他们的拍子唱了起来。

　　唱着唱着，我忽然的想到，这只狐狸真真的是傻啊！它为什么不走开，去找寻自己的天地呢？一个等不到的人，用的着如此执着吗？

　　我终于快回到西凉了！虽然不是与阿渡一起。

　　将愿给我的面上罩上了纱，与她一样，看不清真容，我总觉着，她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女人。

　　我们骑马而来，路过一座座的土城墙，而后在草原上借了别人家的帐子。

　　天亘山上还有积雪未完全消融，我立在草原的小土包上，远远望去，这里曾是我阿翁的地盘，阿翁是西域最厉害的铁尔格达大单于，阿翁最欢喜看到我了，因为阿娘总不能归宁回突厥，阿翁见着我，就同见了阿娘一般，他会让赫失还有阿渡来接我去王帐……我把面纱摘下，两手张开放在嘴边，大喊：“阿翁！”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的回响，唯独我的那声阿翁在这空旷的草原上飘荡了一会儿，也随风而去了。

　　草原上猎猎的风从我身旁刮过，可是他再也不能派人来接我了，再也不能笑呵呵的看着我……

　　我冷得蹲下身来，紧紧地环抱住自己，怔怔地盯着地面，一只又一只的蚂蚁爬进小洞里，一汪细水围在它们周围，渐渐朝它们袭去，更厉害的是，它们中间的小洞里，还在汩汩的冒出水来，我随手在旁边扯了一把牧草，搭在它们中间，以使它们不至于被水淹没，它们一队队的顺着牧草爬出，往远处去了，我还是蹲在地上，只觉得眼前的草地渐渐模糊起来，蓝天绿地之间，只我一人在此处，我闭上眼。

　　我看见赫失在于大月氏的人对战，他的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的地方，胡服被许多把刀子划烂。

　　我看见阿翁在王帐里面，东宫的羽林郎与月氏的大单于，我的姨父，联手逼死了我的阿翁。

　　我的脑海好似混入了苦海之水，万千的事一直在刺扎着我，我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种痛感，猛地一头栽在草地上，我将手慢慢的撑着，跪在这里，面纱的一边还挂在我耳上，像断线的纸鸢，快要被这草原上肆无忌惮、毫无阻拦的风给刮走。

　　透过还在飘荡的面纱，我看见一双黑靴子缓缓向我走来，我艰难的想起身来，却又抑制不住的朝地倒了下去。

　　一只苍劲有力的手紧紧的扶住了我，我分明的感受到这只手在颤抖，并且颤抖地有些厉害，连我被这只手握住的小臂都被摇动，我极为痛苦地抬起头，我不明白，此刻为何我的心中有些许渴望，渴望见到这双黑靴子的主人。

　　下一秒，我直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像被人捏住了心尖，我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喷到李承鄞的月白袍子上。

　　待他看清我的脸，他露出一副顶失望的神情，眼中仿佛蒙了一层雾，连我喷到他袍子上的鲜血，他都不曾在意，只是定定的望着我，我也不甘示弱的盯着他的脸。

　　或许是入秋了，冷气已有些逼近，他的脸色苍白，很不好看，憔悴不堪，发丝中已有一两根白发，明明这么年轻，就生出白发来。

　　然而，此刻的我看到这副样子，只觉得万分恶心，这个虚伪卑鄙的小人！我低下头去，努力的掩饰住我心中的惊涛骇浪，待到我觉着眼中并无半分异样时，才又抬起头来。

　　“这位公子，请你自重。”我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挣开来他，极快的站起身来，后退。

　　他的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话，眼中的那层水雾还未曾散开。

　　现在，我是将蓠，我有将蓠的模样，我的眉，我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唇，全是将蓠的，我的嘴角扯开了一个弧度，我怕我下一刻就忍不住要去讥讽他，忍不住就抽出腰间的佩刀，将它深深刺入他的心口，就如我那日在玉门关的城楼下一般。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我不能也不会……那么做……

　　他问我：“你是谁？”

　　“草原上的儿女，何须留姓名。”我这句话，将他堵住了。

　　他好似发了狂，上前一步，双手紧钳在我的肩上，问：“告诉我，你是小枫！”

　　我不明白，我分明是将蓠，我在将蓠的身体里，他为何还要说我是小枫，真是可笑！

　　我刚想挣扎，一股怪力袭来，之后我就见着了将愿，她来了。

　　将愿微微的欠了下身，对李承鄞说：“殿下，小女不懂事，冲撞了你，待我回去再好好教训。”

　　她佯装怒气冲天，将我一把拉至她身后，我知道，她是想护着我，我还记着，她不想让我去上京。

　　“牛羊该回来了，我们也该走了。殿下，告辞！”

　　李承鄞还想再说话，但是将愿说完那句奇怪的话之后，就快速带我走远了。

　　我微微回过头，李承鄞还在那儿怔着。

　　我将面纱重新覆上，随将愿去了大帐里面。

　　我与将愿来突厥，是为了将愿恢复力量，她说，她为了做这一系列的事情，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她要去忘川边。

　　说实话，我虽不怎么聪明，但我总是认为人间的女巫这种东西，是不可信的，我们西域人，信天神，还信许多东西，比如阿翁，他就认为有抢魂人，然而他当初与我说时，我并不在意这些，我也信天神，然而我就是不太信将愿这种女巫，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甚至有时候都觉得我实在是太多疑了，这一定是我被骗多了的缘故，我强行为自己解释，她可是我与阿渡的救命恩人！

　　我想着，如果女巫这么厉害，那么还要战士做什么呢？阿爹总与我说，人要靠着自己才好，我也是这么觉得。

　　将愿答应我，等我们从忘川回来，她就会同我一起去西凉，我想去西凉，我不知道现如今西凉的王是谁，但我知道，西凉很受中原的重视，据说西凉的使节去觐见中原皇帝时，都可以不必行大礼，而且李承鄞对他们的行为也不追究，这些，我都是听过往的商客说的。

　　他们说，是西凉的九公主去世了，李承鄞才会对西凉这般好，可我是谁，我是小枫啊！我是那个被李承鄞欺骗过无数次的小枫！别人这么做，我可能还会信，但是李承鄞就是一个例外。

　　我想，我再不会去信他。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存在感情那种东西？经历过这一番波折，我也明白了：正如师傅所说，他是未来的中原的王，成王之路，必然要有棋子（弃子），而我，便是其中一颗。

　　月氏与中原联合灭掉了突厥，现今中原又装作重视西凉，要的，不就是希望西凉牵扯住月氏的实力吗？李承鄞算计的是极好，给西凉如此大的脸面，连西凉的使臣朝觐之事都可以懈怠。

　　并且还专门对外传，这些都是为了我，不若然，来往的商旅如何能这么清楚呢？他们都是些生意人，平民百姓，从哪里能得到这么些消息？若说不是有意，我真真切切的不信。我在心里冷笑了一番：此般做法，确是他的风格，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来安抚西凉，给日渐强大的月氏敲响了警钟，让他们时刻注意着分寸，可是有着雄心壮志的人，为了江山社稷，什么都不惜利用。

　　“将愿，我可以去西凉把阿巴，阿夏带回来吗？”，我又很快的加了一句：“是两只小沙鼠。”

　　她定定的看着我，点了下头。

　　我开心得快要蹦起来，阿巴和阿夏是我离开王城时交付给师傅喂养的，虽不知，它们还在不在，然而，我总希望我能见着它们，就像我，也想见着顾小五为我捉的一百只萤火虫……我用力捏了自己一把，并且警告自己：不准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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