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捞我！

　　高彷听着我怒吼看着我张牙舞爪，就像看一只发怒的猫似的没有紧张感，反而有点戏谑的笑意——于是我更生气了。

　　我直接拂袖起身，径直就要去找那文姑娘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但还没摸到门就被高彷拉了一把拽了回去，我后背碰到了他胸口、被他右臂环过来锁在了他怀中。

　　“别闹了，是你想的场景，但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高彷轻笑着答道，但很明显就是不让我见文姑娘。

　　我猜他是知道害怕了——怕我撕了那文姑娘。

　　“心里有鬼是吧？我今天就非要会会这文姑娘。”我用最大的力气挣扎，但没想到还没使出力高彷就已经松手了。我还以为是不是我碰着了他的伤处，可回头一看，死太监满脸从容微笑，他哪里像怕我见着文姑娘！

　　好啊，既然他不怕那我更没什么要怕，乐府的姑娘罢了，能学过些什么东西？拥有什么家室？我这又偷学武功又偷学法术的家伙，虽然和师姐师兄们比起来三脚猫一只，但也不可能虚一般的姑娘。

　　高彷居然真没拦着我，他府里的仆役虽不知道我身份，但也知道我是谁，也是一个都没拦着我。我还怕他们拦着我拿出了十足的冲劲儿呢，结果没人拦着用力过猛，十足力气全用在了推门上。

　　万幸那道门用料实在，耐用，虽然发出了重重的声响但没被我给弄坏咯。就是吓着了门里的美人，那个一身白衣眉目温婉的姑娘，文姑娘。

　　“小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急事吗？”文姑娘虽然一脸被吓到了的表情，但说话声音柔柔的，不是那种矫揉做作没力气的软，而是那种心平气和的温柔。

　　这倒是换我愣着了。

　　“没急事，就是急着看美女。”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师父教的，我非常赞同。

　　所以我直勾勾的盯着那小美人，她也愣愣的看了我一会儿，没几秒下来她先怂，低下头去看自己脚尖。她是真的长得漂亮干什么都好看，一低头眉梢眼角全是羞涩的温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种姑娘是男人最喜欢的。

　　难怪不管是高彷，还是四哥，还是师父都嫌弃我又野又疯，这方面我可真输了，全方面被碾压的那种输。

　　“小妹妹，你这样我会很难办。”文姑娘苦笑着说道，连逐客令都是温柔的腔调——更显得我就是一小疯子。

　　不愧是文家的姑娘。

　　虽然在我出生前文家就已经没了，满门抄斩，只有几个幼儿得了恩赦，男的是宫刑入宫、女的是进了教坊司，文家人我一个也没见过。但文家上一代公子、我舅舅的风采我还是听闻过的。文姑娘的容貌虽然称不上惊艳，但也是绝代风华，尤其这温柔的脾性，确实不愧是表姐。

　　“泓牙，看够了？”高彷不疾不徐的跟过来，语气就和他的步伐一样轻缓，他一点不着急。“看够了就该回去了吧？”

　　“要你管！”我直接回头凶他，输的太惨，我这就是迁怒。“本宫想什么时候回去要你来操心？君臣纲忘了奴大欺主来啦？跪下！”

　　高彷还是没憋住笑的那种表情，微微一笑，没有理会我，好像就当我是只炸毛的猫似的。

　　“小妹妹，你可别闹了。”文姑娘出身乐府，察言观色的本事应该是有的，但想象力却是不够，没给猜到我是站在什么身份什么角度在说这话的。她估计是看我还小，觉得我是在胡闹，就跟其他小女孩儿一样。

　　我没话说，猜不着那就罢了。

　　“那好，不回去那么我叫下人给你准备另一个房间。”高彷淡然应了一声，他习惯了，毕竟我从小到大没给他少胡闹。然而他刚要转身去吩咐下人，我却忽然感觉不太对劲，感觉活人人数好像多了一个。

　　我武功是偷学的也没认真学，是很不行，但我法术是自己求着师父教的可没偷懒。屋顶上有个人，必然是有个人，我都感觉到他的活人精气了。

　　“高彷。”于是我拽住了高彷没让他走出这西厢房的走廊，我自个儿踮起脚从文姑娘的窗户翻出去，悄无声息的开溜我最在行。那刺客当真是在屋顶，我还以为我能逮到他，但可惜他就像野兽一样直觉敏锐，我都摸着他的头发了他忽然一回头、随即一把匕首差点儿划破我的手掌。

　　好在他正面看见我的脸愣了愣，他估计本就不想伤着我，我就是被吓到了没受伤。不过他自个儿可就不好了，高彷直接轻功上来，攻他不备直接把他给制住了。

　　这可真是对不住，高彷虽然有伤，但仍是个数一数二的高手。这刺客本来武功就比高彷差得远，又因为我而露了破绽，因为我所以他被抓了。

　　我敢说被抓进高彷家的小黑屋，还能毫发无伤活着出来的，他绝对会是唯一的一个。

　　“高彷，你这儿有我一个美人，我已经觉得嫌多了，你怎么接二连三的这么多漂亮姑娘找你？”我一边口头嫌弃高彷，一边摘下了刺客的黑色面巾，随后我就愣住了。

　　他竟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左额多一朵花心向下的红莲花胎记。怪不得他看见我愣神不想伤着我，看见他这张脸，我也不想他受着任何伤了，这世上，若不是有血缘哪那么容易长得相像、若不是孪生兄妹又怎会一模一样。

　　我不太敢相信，趁着高彷抓住他了，直接伸手从他脸上顺着摸下去，一直都摸到他胸了他的头发我也探过了，易容术的银针和人皮□面具的痕迹都没有，他这是货真价实的容颜，当真是和我一个模样。

　　刺客死盯着我，没人点他哑穴，但他不说话。

　　“小刺客，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呀？”于是我就故意用登徒子调戏姑娘的语气去调侃他了，我就不信这样都不能让他说话。

　　“助纣为虐的东西，还不守妇道。”刺客直接被我气笑了，那先冷哼一下复而露齿的小动作，跟四哥倒是一模一样的。“你怎么不说说，阉狗又是从哪弄来的你这小妖女？你又是何方神圣啊？”

　　我笑归笑我抬手就是一耳光。

　　“死太监只有我骂得，你再多一句试试？”别的都可以骂，随便怎么的，反正不爽高彷的人多，我看高彷也是个债多了不愁的家伙。但是呢，唯独死太监这一类的词，只能有我骂得，别人不许骂。

　　于是那刺客冷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说说呗，你家是哪里的仇呀？还是受人所雇？若是有雇主，我给双倍，就要你雇主的脑袋。”

　　“呵？”刺客再次被我气笑了。“我确实是受雇于人，不是什么死士没什么原则，但也不至于连基本道德都没有。人家雇我是杀巨贪，你雇我是想雇我杀心怀天下的清廉之士吗？”

　　刺客倒是识相，没有继续骂人，不过他不谙朝堂风起云涌，以为自己说的话没什么，却不知道“清廉之士”四个字已经把雇主给卖了。

　　“噢，原来是翰林院胡大人那边雇的你呀。”我眯着眼睛对他笑了笑，看他表情突变还是挺有意思的，一看就知道是涉世不深的家伙——我还以为我得猜上个两三次才能完全确认，但他的表情直接证实了我猜对了。

　　他倒还算聪明，知道此时既不能承认是，也不能说否，直接就不说话。

　　“小刺客，你不会以为你不说话我就猜不到吧？标榜清廉之士并且得到武林人士认同的总共也就那么两个，一猜，就是上个月胡大人弹颏高公公手下李大人，但是不仅被陛下否决，还被降职调去了金岭的仇。”

　　刺客依然不说话，这事有心人都能知道，毕竟官员的调度不算小事，不过其中真正的真相和秘密，连官场中人都未必能知，武林人就更不可能得知了。

　　“那你猜到了，你想怎么样呢？”

　　“怎么样？我早就动过手了。”我还他一个冷笑。“弹颏时的奏折是我批的，李大人在山南赈灾的时候确实有往难民的粥里撒沙，事实证据确凿。但是一点点沙吃不死人，而没有沙的粥不是难民的也会去抢，我觉得无关紧要。”

　　刺客听着愣住了，抬起头盯着我，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觉得？”

　　“对，我觉得，你不会以为皇帝昏庸了这么多年现在还有在批奏折吧？别指望了兄弟，每天的奏折垒起来都有这——么高，全部看完的时间都够他去某妃宫里喝杯茶、某嫔宫里听个曲，再临幸个小美人了。”

　　“那也不会轮到你一个女孩子吧？”

　　“所以会轮到司礼监呀。”我摊手，皇帝让司礼监的太监代批奏折就是个致命的错误，我父皇已经做错了而且无法补救，他的权力早就被偷走了。“他们又看不见到底是谁在批这奏折，大臣只认批奏折的笔迹——司礼监掌印的笔迹——而我嘛，我就是学高彷的字练的，我也是一样的笔迹。”

　　刺客这次沉默，是完完全全因为震惊而说不出话。

　　果然和文姑娘一样，都没猜着我是谁，那我可只能自己说出来了。

　　“你问我哪里来的小妖女，告诉你也好，当年霸占了天下第一美人名号、宠冠六宫十年之久但是后来因为生下妖孽而被赐死的那个文贵妃知道吗？她生下的那两个孩子，额上有红莲花的那个男孩被污蔑是妖孽被一同赐死，被她的忠仆暗中护送出宫了；而没有胎记的那个女孩，四皇子死活抱着没有放手，最终陛下恩赦了，就是如今九公主——就是我，泓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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