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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水倒进杯子里腾腾白烟升了起来,萦绕在我们之间。
我默不作声的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放在凳子上重新扎好了口。
“过了,”我说,“你倒过了。”
“你也知道过了?!”他摔开水壶“这是什么?”
“香烛纸钱怎么了?”我小心的拿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吸,还烫得我直吸气,嗓子火辣辣的。
“他死了!他死了!!”他的情绪毫无预兆的爆发,声音奇大,但那底子却是软的,软的带了一股儿子哆哆嗦嗦的味道。
像是提起这个人让他害怕极了,那种来自未知的、神秘的东西给他带来深处的颤栗,连碰一下都是罪过。
色厉荏苒。
服务员还没走远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他,犹豫着是否要过来,犹豫着走了两步,又退了三步。
徐启像是察觉到了我满不在乎的态度,胳膊从桌子上伸了过来按住我的肩膀,弯着腰站起“齐子瑜,林铮他真的死了。”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
“他死了,死在三年前,回不来了,你为什么不相信?”他说。
“我知道,”我说。我知道,林铮,我的爱人死了。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林铮死了,他死的干干净净,死得不能再死 。
“你知道?”他反问,眼里似乎有嘲讽。“你知道大家都说你什么吗?”他放开了我,重新坐了回去。“他们都说你疯了,说你以为林铮没死。”
“我知道林铮死了,我没疯。”我忍不住反驳他。
“呵”他叼了根烟点起来,一条腿搭在旁边的椅子上,“那你是又看见鬼了?”他嘲讽道。
“齐子瑜,我拿你当兄弟才劝你老大不小了好好找个人老婆孩子热热闹闹的过不好吗?”他抽着烟,看样子疲惫极了。“何必把自己搞成这个毛嫌狗不待见的样子,别在搞那些神神鬼鬼东西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也不可能有鬼!!”他抽烟抽的极凶,最后的话声调陡然拔高,像浇上沥青拔毛的鸡子。
“你...”我皱眉。
“我什么我,”他抢过我的话头“上一次那么暗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别再提这件事给我添乱了!”他忿恨地咬着烟头,呼吸一样闪着米星大的红光。他又忿忿的把烟从嘴里拽出来,扔在地上,狠狠的碾上几脚。
“小伙子,店里可不是吵架的地方,弄坏东西可是要赔钱”老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老板...老板我们没事没事。”徐启撇过头,
“老板你回去吧,我和我哥们没啥事儿。”
“小伙子我告诉你,我的店可不是能吵架的地儿。”
“知道知道。”徐启不耐烦的挥挥手。“没事老板你赶紧走吧,我们这儿还有事。”
你赶紧走吧,我们这儿还有事。”
“这大过年的...就不该开门,谁知道这招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老板转身嘀嘀咕咕的抱怨。
“唉?老板你什么意思啊?我们来你这破地方吃饭给你送钱,你还骂我是什么玩意儿,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徐启拉着老板骂道。
我看徐启脸色发红,刚才他喝得不少没吃什么菜,估计现在有点上头。
“老徐、老徐!”我赶紧拉着他。
“齐子瑜你...你别管。“我估计他这会儿上头的厉害,口齿都有点不清。
“你他妈是不是存心瞧不起我。”他拽着老板的领子吼。
老板脸色发红哆嗦着说:“你,你这是□□!”
“娟啊!娟子快、快报警啊!这儿有□□的来啦!!”老板被徐启扯着领子,头偏着瞪着眼。
被叫做娟子的女招待慌慌张张跑进里屋。
徐启扯着老板红着眼吼:“妈的,你敢给老子报警试试,老子不是□□。”
那女招待看样子也不过十八出头,怯生生的小姑娘本来就没见过这架势害怕的紧,现在又被徐启吼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得更快了。
徐启看到她跑的更快就做式要去追,小姑娘看见估计吓地更厉害,一个腿软竟然摔了个马趴。
我一看情形不对就拽着徐启要走,但这小子耿着脖子跟头牛一样,拉也拉不动。老板那边被徐启拉着叫得跟杀猪似的“救命啊...救命啊!有□□要杀人啦!”吵得我脑壳儿子发懵。
我见左邻右舍都要被老板叫过来了,赶紧使出吃奶的劲儿拉着徐启跑。
老板看我们要跑,死死拉着我们不放“来人啊!来人啊□□要跑了!”
我这边使劲儿地拉徐启跑,这孙子不跑还在和老板吵,那边老板有死死差着徐启不放手。
“就不能让你们这些社会的败类跑了!社会治安就是你们败坏的!”老板义愤填膺道。
我一听又急又乐,觉得这老板思想觉悟挺高。
我拉着徐启,老板拽着我们,小姑娘坐在地上哭哭啼啼,抽抽噎噎,宛如一场小三硬抢原配老公的大戏。
而我就是那个强抢的恶人。
我实在是脑壳疼。
我们这边还在拉拉扯扯,我越来越急突然心生一计,学着徐启扯着老板,压低声音说:“知道我们是□□还不放我们走?不怕在你店里打起来?”
老板瞳孔一缩,有些犹豫,看来他的店确实是他的命根子。
我一看有戏连忙再加把火“还是说你的店不想要了?”
老板紧抿着嘴,像是痛下了某种决心,转身抄起桌子地下的凳子“来吧!老子当年也是混过的害怕你这瘦猴?!”
抛开他颤抖的手不说,那凳子还真被他耍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
我:“......”
我带着徐启赶紧溜了,顺便还把饭钱给他扔桌上。
我心说老板是我们对不起你,等我这兄弟酒醒了我一定亲自和他上门赔罪。
我拉着徐启在在大街上像野狗一样狂奔,
店门口的红纸屑悠悠的,飘了又落,在那一堆红纸里好像有一对鞋印,又好像没有。
那北风一吹红纸便散了个干干净净,了无痕迹。
我拽着徐启跑到一半才拍脑子想起来“卧槽,东西我忘了! ”
“你忘了啥玩意儿啊”徐启说。
“你先走,先走”我推开他向回跑
“不是…你干啥呢?!”他在我背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冬天,天黑得格外早,夕阳已经落下帷幕,四周惨淡无人。我拼了命的想前跑,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围的景色在我不正常的奔跑下玻璃一样粉碎,我像着了魔一样的跑,活像鬼上身。
我的肺并不能支撑我的身体做出如此超过它负荷的运动,我的喉咙里发出呼呼嗬嗬的嘶哑喘气,像是破旧腐化的风箱。我的心脏在咚咚咚咚的颤动,它在我心里打着摆子。
我还在跑,我的喉咙像是被人死死的掐住,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呜咽。
在这个时候我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清醒了。我在窒息的感觉下不受控制的流眼泪,想吸吸鼻子却又呼吸困难。
我的脑子认真的开始想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为什么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傻跑?
我突然就停下来,哪个饭馆就静静的在我的眼前。
风在它的墙底积下了厚厚的鞭灰炮屑,把墙面映得红彤彤,热热闹闹的。
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世界意外的世界,我像是一个突兀而又无理的擅入者。
我站在门口开始迟疑,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进来?我只是感到害怕,像是什么期待已久的美梦就在我的眼前,但是在打开那扇门之前,我并不知道这到底能维持多久,活生生把希望凝成了恐惧。
我觉得自己来这里像是要接一个人回家,一个我深爱而又离开我很久的人。
那家店的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从里面出来的人穿着黑色的西装。
他不该穿黑色的西装的,我有点恍惚。不是不好看也不是不适合,就是不想,不想让他穿黑色的西装。
像是离我很远,远得让我还没有开始追,心就已经很累很累。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觉得自己任性的有点莫名其妙,但又觉得在那个人面前我任性一点也没有关系。我看着他黑色的眼睛觉得自己像是在被泡在母亲的羊水里,站着就能舒服的呻吟出声。
他好像是活在我的心里一样,我眨了个眼他就换了一副装束,白色的印花短袖藏青色的外套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学生。
我没由来的高兴起来,内心欢呼的几乎雀跃,心脏跳起来沉没在温柔的岩浆里。
他一步步的走过来,像点在我的心尖上,我几乎痴迷的看着他。
他走进我拉起我的手,我像是一根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
他把一个塑料袋挂在我的手上,我才发现他的手上一直挂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做响。
他的手像塑料袋一样滑腻而冰冷,我的耳朵传来阵阵轰鸣,脑子一直是待机的状态,一时间我不清楚自己手上抓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他着牵起我的手,低头看着我的眼光温柔而缱慻,像是远归而来的故人。
我被他拉起的手像是同了电,噼里啪啦的一路电花火石炸到脊椎。我冷汗直流,视野清晰,脑子缺昏昏沉沉陷入泥沼难以自拔。
“你不是早就感觉到了吗?”他微微偏了偏头,脸向我蹭过来,我看着他骤然靠近的脸。“你感觉到了。”他说。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说。
我最后记得的是他布满血丝的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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