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我三千五百万

　　[引]

　　人为什么要失去亲人呢？——还是在长到这么大、大到懂得伤悲的年龄。

　　我抱着爷爷的骨灰，在很多人的簇拥下赤脚翻过了本家后的山，走过了一整片柔软的花田原野，终于找到了那个盛放着赵家人所有灵魂的地方，从外面看，却是一个平凡的茅屋，上面一张纸上写：赵家别墅。里面什么都没有。
　　大家一个个地进去，又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出来。
　　我在阳光下眯起了眼眸，懒洋洋地拎着破塑料袋，往茅屋看过去。——茅屋里住着本家的守护灵。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终于轮到了我。
　　我做了个推门的动作，吱呀一声悠长的声响后，映目就是一个奢华的梦境。
　　银色冰陆，金色星空。冰是连光也无法逃脱的沉冰，下面藏着一座缩小版的城市；星空上写满了各种文字的名字。——城市，怎么看都和类城一样。那些名字里，我也看见了我所认识的人的。
　　……不会是这个城市在发生的事情和人的命运吧？这么想着，我爬上三百六十一层阶梯，然后对着面前的白玉石柱，蓝田墙壁口等目呆。只能呆呆地说出一个字：“好！”
　　“你也好。……嗯对了，你是新来的。你知道很久很久以前，你爷爷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看这墙壁、看这石柱，我的天哪，到底要多少钱……”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手掌大小的生物怔了怔。
　　我继续往前走，然后——“我的天啊！这椅子真华丽啊。假如一百块钱、啊不、三十块钱能弄一个，等我能支配本家财务了，绝对要弄一个！”我双手握拳，身后出现了代表心情激动的惊涛怒浪。
　　“……那个椅子至少要十九万。”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咬牙切齿地跳了出来，“不过说到椅子呢，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我一回头就看到了一陀大便。
　　我立刻两眼= =化，正式ORZ了。

　　大便很鄙视地瞄了我一眼，蹦蹦跳跳地来到椅子上，然后努力憋憋憋……别到最后竟然爆炸了。
　　顿时，一股刺鼻的臭气熏的我从三百六十一层台阶上咚咚咚地滚了下去。

　　“……不要每次都这么喊我起来。你很臭！”
　　一只灰色的狐狸也紧随我的步伐，打着圈从楼上飞快地滚了下来，然后跳起来，怒吼。
　　我眨眨眼，拽了拽狐狸的尾巴。
　　灰狐狸警戒地摇摇耳朵回眸，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再看清楚了我的模样后，露出了一种仿佛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事情的温柔表情。很久后，它才问，你是若耶？然后不等我回答，就自顾自地摇头感叹。——怎么可能啊，若耶不会这么小，还变成女生了。
　　“我是爷爷的孙女。”
　　“那你爷爷呢？”灰狐狸站起来抖抖毛变成了白狐狸，四肢上的鲜红裂纹也鲜亮起来，“他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等烦了。”
　　我说，爷爷来了。然后在它疑惑的目光里，指指装满骨灰的塑料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气氛很忧伤很忧伤了。于是我又补充，其实也不能怪爷爷的，谁叫他年轻时摔断了腿，躺在床上不能动呢。说到这里我发现狐狸正一脸愤怒地冲我龇牙咧嘴，不许你说若耶！我就乖巧地闭上了嘴，把剩下的“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怪不得火灾时就顺便把他火化了”给吞了下去。
　　白狐狸凑近塑料袋用力嗅嗅，尖尖的耳朵抖了抖，等抬起头的时候，眼眸就垂了下去，“……我知道了。”顿了顿后，它又咬牙切齿地骂，“你们家很穷么！狐狸生财知道不！我都来你们家当守护灵了，你们家怎么还穷的连骨灰盒都不买！”
　　我装作没有听见。
　　它就打开了塑料袋，四只爪子探进去。渐渐地，一团火燃烧起来。——自焚以引导魂魄。——很久以后，等到赵家子孙回忆起的时候，他们都会来瞻仰这个塑料袋，里面的纯白色的粉末和爷爷的骨灰混在一起，拼凑出了一首久远而缠绵的旧情歌。——这就是爱情呀！他们都这么说——当然，我是说，假如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
　　我抄起一旁的贡水，朝狐狸浇了上去。
　　我提醒，“你还没有确认我族长的身份呢！”
　　狐狸从震惊里清醒过来，冲我指手画脚。
　　“而且狐狸能生财，你不要想不工作，我家穷得很。”
　　狐狸怒了，狐狸炸毛了，狐狸冲我吼叫，“你给我滚——！！！”
　　我原地滚了一圈，站起来了，“好了。我办到了你的要求。交易成功了。”
　　狐狸气的毛又炸了，蓬松松的像是一团球。它朝我奋力地一巴掌抽了过来。结果它的爪子太小，我张嘴就咬住了。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我有那么强大的，但是它的爪子充满了罗曼蒂克的亲爱的金子的味道（椅子是纯金的），我情不自禁地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狐狸半天后，才不可思议地拽拽手，想把爪子收回去。
　　我立刻瞪圆了眼。——开玩笑，金子诶，怎么可以松手。
　　它惊吓到了，赶紧对我说，“大神啊，难道你不知道狐狸的爪子是很珍贵的么，被你那长满细菌的口水……啊啊啊不许咬！你别咬啊，呜呜，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我都给你你放开我……”
　　我立刻笑眯眯地张开了嘴。我重复了遍：我要族长。
　　狐狸指指我们刚滚下来的楼梯，示意我上去。我一个个地数，却发现这次有三百六十二个。我觉得狐狸在整我，就又要去咬它。它立刻全身颤抖地解释说大神啊，你是第三百六十二任族长！我就满意地往上爬。我边爬边很不经意地表示出很喜欢那个纯金椅子的意思，它赶紧更加热烈地表达出正巧要送我见面礼的想法。我们就很开心地一起往上爬。
　　“……赵家一代代进化的越来越小气了，你爸爸还没有打我椅子的主意呢……”它嘟囔着，一抬头就对上了我意味深长的目光。立刻心虚地转换了语调，说，“啊，说到这，我想起来了！你只要爬上去，就能成为那陀大便新的主人……每个族长都需要一个保镖保护自己不被别人伤害……它会保护你接受我的考验……”

　　什么！！！大便保镖？！
　　我呆了。

　　我发誓，就算是现在这狐狸在我面前开始跳迪斯科我也不会多惊讶的，但是……我意犹未尽地回忆起了那陀大便臭不可闻的气味，动不动就爆炸，身体裂开，到处乱飞的样子……其实根本不是大便很适合保护族长不被伤害，而是因为族长们都自杀了吧。
　　……假如成为族长就代表着一定要接受它的保护……
　　我俩眼一黑，华丽丽地重新滚了下去，然后在狐狸的目瞪口呆中神速地落荒而逃。

　　狐狸转过身，苦大仇深地对大便说，看，都是你的错，仪式进行到一半她跑了，我还不能跟我的若耶去死，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呜呜！可是很久很久很以前，”大便泪汪汪地抽泣起来，“我……”
　　……狐狸也跟随我的脚步落荒而逃了。——为什么？因为大便加水就变成了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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