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屉里的少年

　　乔渃安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个男生，记忆太久再记起来难免顾不了细节。好像是，刚转学的那一天，班主任领着她和其他几个转校生分散的坐在教室的后几排，空气有些停滞。

　　“咳，那个，我们班的转校生有自愿上来做个代表自我介绍的吗”班主任推了推眼镜。

　　“......”

　　气氛好像有点尴尬，乔渃安虚握着的掌心开始发汗，黏糊糊的。另一只手在纸上刺啦刺啦的胡乱涂画，心里像有小鼓一样惴惴不安。

　　乔渃安开始想起小学的时候，女生们争着举手回答问题，得了很多小红花贴在脑门上，得到最多的女生往往都很傲气的站在人群中间，放学也会第一个冲出校门，在一群家长的目视中走的格外昂首阔步。乔渃安永远都是坐在不显眼的地方，在一群举起的手间格格不入，就像一个进行曲的五线谱里，高昂的音符中间陡然趋势下落。

　　她还记得每学期末成绩报告单后面老师的评语，除了千篇一律的夸赞之后，总要加上一句:老师期待你在新学期更加积极主动的表现！

　　那个感叹号总是打的又大又穿透，隔着纸张都能感受到老师内心长久堆积的意见和隐约的无奈，仿佛是在控诉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缺点。

　　空气中寂静的太久，周围隐隐开始骚动，乔渃安埋着头，却能用余光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回头的目光。心里愈发慌乱，只听见教鞭敲打讲桌的声音。

　　“那我开始点人了。”班主任环顾教室片刻。

　　不是我，拜托了，不是我。乔渃安暗自祈祷。笔尖的纸早已戳到不能再戳的地步。

　　“乔渃安”一声掷地。

　　一瞬间她感觉全班都在看着自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乔渃安突然脑子有点放空，觉得短短几秒已经思考完一万种可能。

　　“我...”她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脸上涨得通红，露出自己都觉得僵硬的微笑:“我是...”

　　“呲——”桌椅开始发出摩擦地面拖沓的声响。

　　后窗边上站起来一个少年，在课桌的过道间走得不紧不慢。经过她课桌的时候，桌上的被划过笔墨的白纸牵起一角。所有的细节都忘记了，她只记得，无意间一瞥经过的少年手上的那只腕表，清楚的显示着8:17。

　　脚步不曾迟疑片刻。

　　讲台上的少年微微撇了撇头，眼里粹着清晨玻璃窗折射的光。他转身在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腔调懒散的顿字道:

　　“我是季井藤。”

　　钟声霎时间响起，乔渃安隔着走道望向窗外，屋顶飞过的白鸽里，头鸽脖子上发出清脆的铃铛声，风吹的叶子开始摇摇欲坠。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已经到了夏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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