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千年寿

作者:万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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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马


      “这谁的马啊,怎么就扔这儿不管了?”
      “这马看着温顺,就是不动地方啊。”
      张九歌手搭轿帘,看着前面围着些百姓,正七嘴八舌的议论,吩咐张安去看看。
      “爷,前面有匹马,也不知是谁家的,就横在路中间有些时辰了,旁人连拉再赶怎么也不动弹,看热闹的越围越多,福顺街的路原就有些窄,咱这轿子怕是过不去了。”张安躬身回话,张九歌只觉得今儿个糟心的事也忒多了,这都眼瞧着快到家门口了。
      “罢了,也快到家了,爷下来松松筋骨,让轿夫绕道回府,你跟着爷腿儿着回去得了。”说罢就从轿子里缓步走下来,顺便抻了个懒腰。往前瞧了瞧,人群之中是匹白马,毛色润泽,阳光下如透脂美玉般漂亮,且健硕无比,可能是因为人围着的缘故,马蹄踢踏地面似乎有些烦躁不安。
      主仆二人从人群边上走过去,耳边却传来一记烈马嘶鸣之音。张九歌猛地回头,只见一道如旋风般的身影来袭,那匹白马正以癫狂之态朝着张九歌二人的方向冲过来,本来围着的百姓未来得及躲让的,已有不少伤于马蹄之下。那白马狂性大发,无论是摊位还是门板,但凡是挡在身前的都照撞不误。
      张安本想拽着自家爷赶紧跑,却发现张九歌的腿如木桩钉死进地里,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匹疯马,连唤了几声爷,都不见反应。眼瞧着疯马跃蹄莽奔,张安怎么拽也拽不动张九歌,只好自己以身挡马,而那马转瞬就在眼前,张安心想我命休矣。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身影似疾风般追上白马,从平地上一跃便跨坐在白马的背上。白马一声嘶鸣,尾扫残云,前蹄腾空又要狂奔,马背上那人双腿夹紧马肚,出手扼住马颈,整个人伏在马背上。白马依旧嘶鸣不止,那人竟突然腾身站在马背上,双手发狠向后拉紧马缰。就当众人都以为他会被马摔下背来,丧命于马蹄之下时,白马却奇迹般的放缓了马蹄。
      白马不住的晃动,频频打着响鼻,但也放弃了挣扎,心甘情愿地被背上之人骑跨。
      众百姓都未曾想到,如此一匹突发癫狂的骏马会在这么短时间内被人驯服。且不说驯马需要手下功夫了得,单就刚刚的紧张形势,这人能危急时分出手,一招制马,便足见其胆量。人群愣了片刻,才响起了无边的欢呼。
      有人认出驯马的人,跟旁边的人说:“我认得他,护国公府上的少将军杨戈止,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对,护国公平定边疆立了多少战功啊,这才叫老子英雄儿好汉嘛。”
      人群里此起彼伏的称赞声把张九歌的三魂六魄拽了回来,那位驯服烈马的“好汉”正牵着白马走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张天师莫不是被吓傻了?”杨戈止一脸玩味地看向张九歌。“喂,我可算救了你一命,怎么也得道句谢吧。”
      张九歌看着那匹烈马,柔顺的白色鬃毛不带一丝杂质,阳光下显得越发夺目,手情不自禁地抚上。马首微微躲避后,竟通灵般在张九歌的胳膊上轻蹭。张九歌嘴角漾起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笑。
      “多谢杨将军出手相救,张九歌在此谢过,他日定奉上厚礼登门拜谢。”
      张安心里纳闷,爷真被吓傻了?往日连提起来杨将军都咬牙切齿的,怎么今天这么客气了。
      杨戈止心里也纳闷,张九歌这是吃错药了?嘴上还是大方地回应:“举手之劳,礼倒是不必,下次再见时张天师也如今日般客气就好。”
      “这马似乎跟我有些缘分,杨将军能否让我把它带回府上?”
      杨戈止在马和张九歌之间打量了几个来回,最后了然一笑,将缰绳交到张安手上,“还是你来牵着罢,你家爷这细皮嫩肉的,再被这马缰磨破了手。”
      “白马温顺,还望天师善待。”
      杨戈止整整外衫,转身离开。张九歌长舒一口气,吩咐张安回府定要妥善安置白马。
      两人一马没走几步,张九歌忽然停下,偏过头问张安:“他刚是说爷细皮嫩肉?”
      张安一时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张九歌咬牙切齿,回头朝杨戈止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该死的杨咯吱,他才细皮嫩肉,他全家都细皮嫩肉!”

      回到天师府,张九歌喝了好几口参茶,张安又吩咐下奴才找灵芝安神丸,好一番折腾。张平看着“干干净净上朝去,灰头土脸回家来”的爷,忙问张安这是怎么了,再把这事原原本本的说上一遍,张平思量片刻,回禀道:“爷,那马大有蹊跷啊。”
      张九歌捧着参茶,坐在八仙桌前,神色晦暗不明:“自然蹊跷,不过不是马有蹊跷,是有人蹊跷。”
      下朝回府的路是城西较为繁华的一条街。当年先祖定都帝京,城西靠近皇宫,是而住的多为侯门王府,达官显贵,贩马的定然不敢来此。若说是哪家府上跑出来的,也不可能,大德律例除战马外,各家私有马匹必须烙有标记,可那马通体雪白,全身不见一点烙印。
      还有杨戈止临走时说的,白马温顺。自古烈马汗血,数白马性情最为温和,那马刚开始还好好的,为何一见他就发起狂来,他与张安所处的位置并非路的中间,且与马站立的方向相反,白马分明是转过头直奔他而来的!今日之事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叫朱弦阁给爷查明白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爷的头上动土。”盛着参茶的杯子重重磕在黄花梨木的八仙桌上,张九歌又惊又气。
      纵马行凶,不知是为了吓他,还是为了——杀他!

      次日早朝,张九歌早早地来到宫门口。戍卫宫门的将士揉揉眼睛,看向天边。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今儿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另一个看了看站在官轿边一脸亢奋的张九歌,难掩内心的惊讶:“你说太阳快要没了我都信。”自打这位爷继任天师,哪次早朝不是等着朝钟响过三声,皇上的龙臀都沾上大殿的龙椅了,他才晃晃悠悠的走过宫门啊。
      眼瞧着天光大亮,朝臣们的轿子也陆续到了,自官阶由高至低依次排好,宫城墙根底下摆了一溜儿,好坏贵贱各有差异。张九歌挨个走过去,有那爱奉承之徒从轿上一下来就攀着他说话,也有的爱理不理,鼻孔朝天冷哼一声就走过去。张九歌心说大德还是有正直的好官啊。
      户部尚书康禄年扶着自己球一般的肚子,刚从轿子上下来,就被张九歌拽住,当时就觉得受宠若惊,连忙拱手作揖:“张天师来得这么早,如此勤勉,真是我大德朝廷之幸啊。”
      “哪里哪里,不及康大人掌户部事务,终日为国为民劳累啊。”俩人哥俩好似的寒暄开来。
      正巧杨戈止从马上下来,将手里缰绳递给杨观,看着前边不远处张九歌和康禄年谈笑甚欢的样子,转头问身后的杜识君:“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那谁知道了,咱们大德的张大天师哪能是普通人啊,满朝文武他还不是想跟谁熟就跟谁熟?多少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杜识君咂咂嘴,又想起什么来忍不住地坏笑,“不像子安兄你,能跟天师有近距离的接触,那可是旁人盼也盼不来的。”
      杨戈止闻言脸腾地一红,回手就是一拳朝着杜识君的肚子挥去,不料这小子早有防备,一下就跳得老远,“子安兄急什么,这多少年的事了,还没忘啊。”杨戈止又忙追上去,两人也不顾及穿着朝服,就在一处厮闹起来。
      宫门口的将士习以为常地默默将脸转过去,这么多大臣里若论这生龙活虎的精气神和为非作歹的胆量,护国公家的杨小将军和安定侯家的少侯爷居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张九歌正心无旁骛地跟康禄年说着话,已经从“大德总土地面积和百姓居住的资源分配情况”谈到康尚书豆腐脑爱吃甜还是咸了。
      “天师玩笑了,康某人祖籍蜀中,对京城美食还不甚适应,至于豆腐脑此类佳肴,一直没来得及品尝。”康禄年乐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了几颤。
      张九歌一双桃花眼微眯,薄唇微挑,笑得要多真挚有多真挚,拍着康禄年的肩膀说道:“蜀中沃野千里,天府之土,怪不得康大人仪表堂堂,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此时朝钟响过两声,周围大臣都已肃立整齐,排着队走进宫门,康禄年连忙拱手告退,走进朝班队伍当中。张九歌看这着那肥硕的身躯费力地一摇一摆向前走,脸上的笑霎时掩去,吩咐张安将帕子递给自己,狠狠地擦了擦手。
      朝堂上,宇文霖一脸神清气爽,本想着朝张九歌使个眼色,两人接着配合默契的唱出好戏。却没成想,这小子竟身形一晃,自己就站出来了——
      “臣,有本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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