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身经历

　　亲身经历02

　　聂巧儿走进办公室，桌上的小盆花在窗外透进的暖阳映照之下，显得生气勃勃。
　　她将行事曆，iPAD，和手机放在桌上，然后将包包收进座椅旁的小柜子裡。秘书帮她准备的花茶正冒着轻烟与香气。秘书打电话提醒她，今天有一位新的转诊病患会来跟她见面。

　　「我的时间已经很满了，没有其他人能够接手吗？」
　　聂巧儿对着话筒说出她的不开心。
　　但是秘书表示这位转诊病患的状况比较特殊，经过部门会议，决定请聂巧儿来接手。
　　「这样的话，我原先手上的病人...算了，就这样吧？」

　　聂巧儿本来想要趁机减少手上的病患数目，但是病患并不是物品，可以随意删减。医病之间的关係是以信任为基础。况且，她所要面对的，不是患者的生理病痛，而是心理失衡。
　　一旦让求助者感觉到不安，感受到信任感不足，他们就会掉头离开。这样一来，原本建立的谘商成果，很可能就全部归零。

　　聂巧儿心裡想：加上新来的这位，接受她进行心理谘商及接受精神症状医疗的人数已经超过十一位了。

　　「新加入的，从什麽时开始？」聂巧儿问着电话那端的秘书。
　　「从今晚开始，每週一次，都在同一天的晚上。」
　　「我...好吧。就这样。」聂巧儿心裡有点不舒服，她今晚已经有约了。原本自己还想着提早离开，好好儿地休息放鬆，找找已经所剩不多的姐妹淘聊聊天的。

　　她翻开行事曆，在晚间八点的时程上，画了个大叉叉，然后写上「谘询」两字。
　　轻啜一口温热的花茶，聂巧儿准备上午的心理谘询，然后是部门会议。下午是第二轮心理谘询，接着是企业演讲，傍晚回办公室，准备晚上临时插进来的第三轮心理谘询。
　　「忙完都十点了吧？」她觉得和朋友的聚会是赶不上了。

　　时间在坐下、站起、听人说话、说话给人听、喝水、开会、忙乱的用餐、说话、交通阻塞、演讲、笑着跟人握手交换名片、交通阻塞与匆忙的吞下三明治之中移动着。
　　当聂巧儿用餐巾纸抹抹嘴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快八点了。

　　她登时从座椅上跳起来，赶紧着去化妆室补个妆。
　　当她打理好，离开化妆室的时候，已经看见谘商室裡坐着一个人了。

　　聂巧儿露出亲切的微笑：「你好，我是你的心理谘商师，我姓聂，三个耳朵的聂。」

　　坐在躺椅边上的，是一个男子。

　　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出头，脸色很白，头顶有点秃，穿着白衬衫，拿铁色的卡其长裤，黑色皮鞋。

　　聂巧儿注意到那男子的黑色皮鞋边缘有些泥土，她有些不解，都市裡哪裡来的泥土？
　　男子的脸型稍长，头髮看得出来是刚刚用手往后拨的。他的眼神很忧鬱，似乎有着极大的困扰和压力，这从他紧紧抿着薄唇就可以发觉。
　　男子大概比自己高半个头吧？聂巧儿心想，大概也有个一百八十公分，要是好好的打扮起来，应该不失为一位熟男型的帅哥。
　　谘询室裡没有办公桌，而是由一张躺椅，一张扶手椅，加上两者中间的小茶几做为主要的空间配置，牆面是白色，没有多馀的陈设，一盏黄色的立灯靠在牆边。是特意营造成一个聊天用的空间，尽量消去医病之间的关係和距离感。

　　「我...」男子开口：「我应该怎做？」
　　「都可以，说说看你现在的心情，今天的心情？或是你的经历？都可以。」
　　男子并没有放鬆下来，他用力的吐出一口气。
　　「我...我想跟妳说说我的亲身经历。」
　　聂巧儿点点头，表示赞同。男子边说，边看着自己鞋子上沾着的湿泥。
　　「树。」
　　「树？」聂巧儿的表情显露出适切的好奇，她要引导男子继续往下说。

　　男子点点头：「树。树木。」
　　「你喜欢树？」聂巧儿又瞄了一下男子鞋边的泥土。
　　男子露出疑惑不确定的表情：「我不是很确定。」
　　「你的『亲身经历』跟树有关係？」
　　男子用力的点点头。

　　「可以说说看，是什麽样的关係吗？」聂巧儿觉得谘询室裡好像有些不同，不是眼睛可以发现的，而是...她嗅了嗅，空气变得没有那麽人工的感觉，她看了一下冷气的出风口，没有什麽异样的端倪，就是感觉室内空气变好了，就像是在户外空旷的山林处一样。

　　「我有一座庄园，」男子开始描述：「庄园裡有许多树。」
　　聂巧儿点点头。
　　「我要跟妳说的『亲身经历』，和树的排列有关係。」
　　聂巧儿确定男子身上正发散出树叶的气味，他是做园艺的吗？
　　「树的排列？」她回问着男子。
　　「嗯，没错。树的排列...」男子的表情像是要开始说出一个心中很大的祕密似的。

　　聂巧儿准备好要听男子说出他的「亲身经历」，然后再试着从中找出男子心底的纠结。

　　「你住在一座庄园裡？」
　　「不不不，」男子摇摇手：「我并不住在那裡。我的意思是，以前曾经住在那裡，但现在没有，我现在住市区。」
　　聂巧儿觉得他好像急着要跟那座庄园划清关係似的，却又想着告诉她有关庄园裡树木的事情。当然，这没什麽好奇怪的，对她来说，许多来心理谘商的人，一开始都是欲言又止。只是她觉得空间裡有着树木的气味，有如置身在树林中一般，感觉不太对劲。

　　「那最近有回去过吗？」聂巧儿问。
　　男子半躺在躺椅上，点点头：「最近这两三年...有。」
　　「你有多久没回去那座庄园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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