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塚

　　“泗儿，帮个忙，你来开车。”乔秦叼出根烟，扬了扬手里的望远镜，“我得观察观察这附近的情况。”
　　“啊？可..可是我还从来没在沙漠里开过车。”刘泗露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
　　“不会就学啊，你是小学生吗？”乔秦用真挚的眼神望着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便跳下车。
　　这让刘泗想起了小学时被班主任劝着好好读书的情景。

　　这是刘泗人生第一次握住悍马的驾驶盘，以及之前坐在悍马副驾驶，真有种被包养了的感觉。但他感觉腰身以下全是酥酥麻麻的，使不上劲，乔秦恨铁不成钢似的踹了他一脚，吓得他两个蹄子往前一蹬，车子便游蛇般冲了出去。
　　“很好，保持。”乔秦背对着刘泗，身子向窗外探去，举着望远镜细细地查看环境。
　　刘泗真是搞不懂，这完全不像老大的老大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让一个没有彪悍驾驶经验的新手载着他在沙漠上奔驰的。还有后座那位满身煞气的姐姐，刘泗偷偷地从后视镜望了她一眼，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大概他们真的不怕死，都不是……人？

　　车子驶回处里时，已是午夜，听说因为千里塚办案多，得罪的人也多，不少孤魂野鬼前来索命，刘泗吓得上下眼皮打颤。
　　刘泗发誓，这不是困的，绝对不是。
　　乔秦经过半天的勘察，神色凝重地靠在副驾驶，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座的钟姐…后座的钟姐…..
　　刘泗突然尖叫：“乔…乔老大！钟….钟姐不见了！”
　　乔秦懒洋洋地掀起半层眼皮，将自己的声线放温柔，尽量别吓着小孩了
　　“你钟姐今天心情不好，先上去了。”
　　“可….可我还没停车呢，刚…刚刚也没有人开车门啊……”刘泗鼻涕四流，拼命压着自己抖着的嗓子。
　　哎，这傻孩子。
　　“泗儿啊，你来这上班前，没听说过……”乔秦不知从哪掏出个手电筒，灯打着自己的下巴，幽幽道，“你真没听说过，我们这，没一个是人？”
　　刘泗四蹄一蹬，直挺挺地倒下了。

　　处里的人都已下班，只剩下值夜班的郭齐。
　　“乔老大，乔局让你等下回个电话。”
　　乔秦点了点头，对着郭齐指了指门：“出去迎接一下，处里来新人了。”
　　“呦呵，这新人来的可真够及时，刚好我这还有一桶袜子没洗呢。”郭齐撑着脑袋从电脑桌后探出头来，一把接住乔秦甩过来的钥匙，坏笑，“我到要去看看，这又是哪个小倒霉蛋沦落到我们处来了。”
　　郭齐哼着无名歌，急着要去会会那小毛孩。
　　“你悠着点，人家还是个孩子。”乔秦“苦口婆心”叮嘱了一声，脸色却在郭齐越过他的那一刻迅速低沉下来，缓步踱到电话机前，拨通了那个不曾打扰却又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未响足两下就被接起。
　　偏淡薄的语气：“你没有珍惜，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是陈述句。
　　乔秦轻笑：“你明天就叫他来吧，一切我都听他指挥。”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付出代价的努力，只是无用功。”
　　“爸，我也说过，有些代价，注定是无用的。”

　　再放下电话时，时针刚过十二点，一场半分钟的对话。
　　只嫌长不限短。

　　钟瞳突然出现在电话机旁，一双猩红的眼睛，探究地望着乔秦。
　　“收收吧，钟姐儿，你那满身的煞气，可把你的新同事吓坏了。”乔秦掩饰了先前的表情，黑暗中，点燃了指尖的烟。
　　“为什么不让我开枪？你明明知道这次行动的意义，一旦失败，你就再也不是我们的头儿，你一手操办起来的千里塚，很快……就不属于你了。”
　　“我怕了。”乔秦可笑地轻哼一声，“我怕死。”
　　“你不是这样的人……”
　　“可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一阵短暂的沉默。
　　“是不是那辆越野车上有无辜的人？”
　　乔秦闻言顿了顿，从一眼云烟缭绕里抬起头来，碾灭了烟头，靠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声：“你看到了？”
　　“我猜的，我知道你不是个怕死的。”钟瞳低头望向乔秦：“你知不知道，为了那么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你将会害死多少另外的无辜百姓？那批军火一旦被用到非法途径上，又会平添多少不安宁？”
　　“钟姐，你是我爸派到我身边的，我不知道你是站在他那边，还是我这边。你若想像他一样，教我做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我必定不会如你们的意，若是你还站在我这边，就请你将这件事保密。对了…..听说新来的处长本事不小，有他领队，这事儿黄不了。”
　　钟瞳默然，只深深地看了乔秦一眼，身体渐渐变得透明，随即便消失在了昏黄的灯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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