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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晚的晋北河上,零星游荡着几艘颇大的画舫,最大的那艘足有三层,甲板上能容下一整个乐团。
如黑镜般的河水映照着画舫上星点的暧昧光芒,女子的柔笑和酒肉香气混杂在一起让人头晕,而此时三层的画舫上有个格格不入的‘装饰物’。
这‘装饰物’便是藏身在画舫顶棚之上的南吟,她还是一身黑衣,用布蒙着面,腰间斜插着把不过手臂长的薄刃,这是今月第三次藏在画舫顶棚上等着杀人时机了,前两次都没有下手的好时机。南吟开始有些厌倦寒冷的河风和花俏艳丽的船只。
目标还仍旧在房间中抱着美人喝酒谈笑,她也只能就这样守着发呆。
而发呆就不免得会想起些想要遗忘的事情,譬如三月前,夜间桃林中发生的诡异事情,俊俏青年的话总是回荡在南吟的脑子中。
‘记得这是爷赏你的。’
这几年下来南吟见过的怪人也算不少……可那人给南吟的感觉要远怪与其他怪人,怪到有些骇人了。
他做事前后矛盾不着边际,竟然会放走杀了自己朋友的犯人,当然也许刘二少对他来说确实不算是什么朋友,可怎么着也得站在那边的立场上来擒拿她吧?
南吟觉得胸口憋闷的慌,这段时间她总以为会出现画着她面相的通缉令贴满大街小巷……但三个月过去了她的通缉令没有下来。
她的脸被那人看见了但却没有通缉令,这反而更让人不安,总有种被拿捏住软脚任人宰割的感觉。
“………”
烦躁
南吟晃晃脑袋将这恼人事甩走,眼下还有事情要做,可不能一直分神。
于是接下来两炷香的时间,她都专心的透过顶梁上移开的瓦片缝隙监视里面的目标,最后终于找到个合适空档,她将手中捏着的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白球从缝隙中嗖的一下弹进了某个卖笑女手中捧着的酒杯里。
下个瞬间那酒杯就被目标从卖笑女手中夺走,一口饮尽。
也不继续看目标是否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南吟就快步朝顶梁一侧跑去,不做停留的跃进了漆黑的晋北河中。
即便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她也能听见船上那女人们凄厉的尖叫声,南吟憋着气在水底游出些距离后才慢慢浮到河面上,这个距离已经听不见画舫中传来的任何响动。
南吟闷头直直游向码头,然后从无人的木板架那侧翻身上岸,此时码头内还停靠这几艘未驶出去的画舫,但那上的人都忙着照顾客人没时间东张西望,所以没人注意到站在暗处浑身湿哒哒的她。
接着南吟蹲在木板架边上,伸手到木板下面摸出了包干净的替换衣物,迅速换好干衣物后她就将湿衣服扔进了河水里面。
到这里今晚的工作就结束了。
“……”南吟松口气,摆出副旁若无人的样子慢步走出了晋北码头,她现在得去先前的小客栈将寄放在里面的马给牵出来。
朝客栈走去的时候南吟还在盘算接下来她该去哪里,师父这时候不知道在哪里,传信的鸟也几天没见根羽毛。
手上的牌子已经做完,现在没有新送来的牌子……按往常的安排来看这意思就是让她休息段时间。
总之先离开晋北这带去南方的镇子待着比较好,南吟走在路上规划着自己的休息时间,是随便找个空院子睡几天,还是到处走走?
不知不觉她就已经进到了远离码头的商楼街中,现在的时间正是男人们喝酒做乐的时候,街道上全是那画舫上的愁人味和声音,南吟皱着眉靠向灯光罩不到的暗处快步前行。
就在离客栈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她眼角余光扫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南吟的动作一顿,可很快那人的身影便被周围的公子哥给挡住了,他们一群人笑闹着走进了某家装饰俗气无比的花楼,守在门口和二层露台外的浓妆姑娘们都一阵骚乱。
“哎呀,这不是齐公子嘛好久不见呀……今天让阿婉陪公子玩可好啊?”
“你都对着我的脸看了那么多晚了,不腻么?我可是腻味了哈哈哈。”
“公子可真薄情!亏得人家一片真心。”
“哎呦等等,怎么没见过这位俊俏公子?”
“你们这些花心娘子就识得他俊俏了。”
“哪儿来的话呀——”
“记着了,这是季公子,今日可是特意赏脸陪我们来的。”
男人们和女人们交谈的声音混杂着传来,特别是女人似抱怨又似是撒娇的声音让人耳朵昏闷无比,但其中有一人的声音偏是不适合出现在这花楼面前。
是如潭水般沉静的声音
“在下就要离开晋北了,这几天当然得陪齐兄将酒喝尽兴,怎能说是赏脸呢。”
话说得彬彬有礼,南吟仿佛都能看见他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摇动着那把素面扇子。
没想到在这里碰巧遇见了……
这人的武功虽然远高于她,但只是躲在暗处伤人的话她也许有机会能灭他的口。
南吟靠在阴暗的巷子角里反复斟酌,她不愿意一直被人抓着软脚不放,可也没完全的把握能杀掉那姓季的。
那退一步,先跟踪他看看情况,如果喝花酒喝到神志不清便下手反之就暂时撤退。
这样想着南吟就悄悄绕到了花楼背后的巷子中,那几个公子哥肯定是会要楼上大房间的。她打算先从三楼找起。
……
…………
“青潭,你这是怎么了?”齐公子握着酒杯伸手搭上季青潭的肩膀“我看你在美人堆里走神了好几次。”
“美人在怀,走神还不应该么?”季青潭举起酒杯碰了碰齐公子的“齐兄太注意我啦,来这里可不该一直将眼睛放在男人身上。”
“你这脸皮长得比美人好看多了。”齐公子转头对围绕在季青潭身边的姑娘们说“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惹来阵阵娇笑,让齐公子很是满意:“喝!快喝!”
酒过三巡,原本一桌衣冠整齐的儒雅公子哥们早已双颊驼红,有几个已经抱着姑娘去了楼上的房间,剩下的不是继续在饭桌旁互相灌酒,就是拼命朝季青潭敬酒搭话。
“任兄怕是不能再喝了吧。”季青潭捧着酒杯,嘴角还是淡淡的浅笑“再喝可得吐在下一身饭菜。”
“我……吐在多少在你身上,就吃了,把吐的吃回去……”
“使不得。”说着季青潭夺过醉鬼手中的酒杯,连同自己的一饮而尽“这样就算了,任兄觉得呢。”
“爽快啊!看季公子一副文弱样子,没想到如此豪饮。”
“过奖,能喝这么多已是勉强。”季青潭抖开扇子遮住口鼻,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如果不介意,在下想去外面吹吹风清醒一下,回来再陪各位继续喝。”
话才说完就有穿着蓝色衣裙的女人靠向他:“季公子喝了那么多,一人走出去我太不放心了,奴家陪公子一起吧?”
“那劳烦姑娘了。”眉眼弯弯的季青潭也不拒绝,让姑娘在他前面先出去了。
留在房内的人都心照不宣,带着女人离开酒席是要去干什么也不用赘述,所以没人去拦季青潭。
女人也是高兴,她没想到自己这提议真让季青潭给应下了:“我这就让人在空房间里面备盆热水,公子你看……诶?公子?季公子?”
女人走出酒席房门回头想要听季青潭的意见,却发现身后哪儿来什么季公子。
“季公子!?”
季青潭此时早就闪身进了旁边的空房间,屋子里面点着许多烛台和香炉,应该是有人定了房间却还没来。
季青潭丝毫不听走廊上女人呼唤他的声音,将扇子收起别回腰间大步朝封闭的窗口走去,他拔开窗栓哗啦一下将窗户推开,然后伸手捏住上方的窗沿闪身翻了出去。
顺着花楼外的木梁以及飞檐,季青潭直接爬上了花楼屋顶,登上房顶后他不做停留,脚尖使力一个蹬步便朝花楼旁边的商铺楼顶跳去。
“专程来看爷的话,不打个招呼再走?”
季青潭脚下生风,紧咬着不远处和他同样在屋顶瓦片见跳窜的黑影,可惜那黑影的动作比起季青潭,是要少了十分游刃有余。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南吟脸色青白,慌张致使她不小心用力过度踩碎了好几枚瓦片让逃跑速度慢了下来。
真是该死,真是该死……就不该异想天开的跟踪这人,现在这倒好了!南吟悔恨无比。
两人一逃一追,在屋顶间窜来窜去之时已跑过了三条街,南吟今晚又是蹲画舫又是游水早已体力不支,继续朝前猛跑的话大概很快会被捉住……
此时听声音能感觉出来姓季的就在离她大致十步距离开外,该怎么甩掉他?冲到人群里面混淆视听?
总归是个办法
起了这个想法的南吟膝盖微曲,转方向沿着屋顶一路朝侧边还热闹着的夜市街道窜去。
五步
四步
从前面房顶和房顶间的间隙跳下去,然后由巷子中拐出去就是大路了
三步
两步
还差一点……
南吟腾身从屋顶跃下,可脚掌还没感受到地面带来的冲击,就有双手自身后牢牢的抓住了她的肩膀。
如同猛兽扑食,季青潭直接从后面将南吟给扑倒在了阴暗小巷中的地面上。
“这个好玩,爷我喜欢!”
季青潭的声音仿佛小孩得到了甜食般雀跃:“你这耗子可真是会窜。”
完蛋了
南吟面朝下,心如死灰的被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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