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缺

作者:西洲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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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月


      南屿界,桑国,护国将军府。
      群星在天上,萤高高低低浮在空中,地上,一盏小巧的明灯停 在一只巴掌大的红色绣鞋边上。
      周围是草丛葳蕤,夜的帡幪将小小的身影和身后喧嚣热闹的宅院隔开,穿着红色绸衫的小人儿独自一人站在萤群中,熏风拂过,闪烁的灯芒透过红纱罩照出小人儿苍白的小脸。
      突然,响起一阵杂草被摩擦碾压的沙沙声。
      “二少爷!”一个年轻女子面颊微红,杂乱的草木中钻出,一下子从后面抱起了小人儿,“二少爷,你怎么又到这来了?!今天夫人生产,咱们可差错不得!”说着,就急急朝来时的路赶去。
      红衣小人‘二少爷’伏在年轻女子的肩上,缓缓转了转眼珠,小小的嘴唇张了又张,直到年轻女子已经走到了看不见方才她站的位置才发出声音来,“莺姨娘……”声音出奇的好听。
      年轻女子抬手抹了下额头,脚步却没停,“怎么了?”
      “灯笼…莺姨娘给做的灯笼…”百灵鸟一般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然而,声音的主人却一脸呆木,眼睛里也无甚神采。
      莺姨娘脚步一顿,已经起了泡的唇动了动,很想说‘那个不要了’,但最终还是折还回去,让怀中的二少爷将灯笼拿在手里,喘着粗气向自己和二少爷的小院赶去。
      “总是望天…”莺姨娘咕哝着,“有什么好?真是个小可怜,娘走了,心智又是这般光景…”
      这话说的极轻,但耳朵几乎就靠在莺姨娘嘴边的二少爷听得一清二楚。
      莺姨娘是在说她…傻吧。她想。她试图张嘴说些什么,可身体里总是有另一股力量在制衡着她的所有意愿。
      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两个灵魂,多数时间里是她的想法占据主导,可是对方却总在想方设法地抗拒,以至于大部分的意志都无法表达。每当两个灵魂在交战,她总有一种身体要被撕裂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痛苦,但渐渐地,她发现身体里的另一半的力量竟然一点点在变弱。她隐隐觉得,也许自己需要多做几次。
      她一度想问问莺姨娘,问问将军爹爹,他们是不是应该如此做。可在看到在院子里灵巧地和护院踢着蹴鞠的大哥后,她突然觉得,似乎只有自己才是这样。

      上官家的二少爷名叫上官朗月,如今,也只不过堪堪满了四岁,尚不到进学的年纪,与养母莺姨娘住在将军府西南的一间小院里。
      莺姨娘原是秦国群芳楼里的清倌,制香的手艺了得,本家姓姚,叫姚四。卖艺的时候艺名叫做宛莺,被上官锦赎身从良后恢复了姚姓,却留下了莺字做名字,从此本本分分地在将军府做起了姨娘。
      姚莺将上官朗月抱回了小院,将他置在榻上为他褪去衣衫。上官朗月神情木木的,任由姚莺让她的小胳膊小腿从红色的外衫里褪去。
      一个青衣丫鬟一边在一旁的铜盆里拧着绵巾,一边说着,“姨娘,夫人生了三少爷,这以后咱们少爷怎么办啊?”
      姚莺斜瞟了丫鬟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将上官朗月身上的衣服除了亵裤之外都褪掉后将她抱到了一旁的浴桶里。
      “你出去吧。”姚莺从青衣丫鬟手里接过绵巾,打发了人去外面值守。
      桶中有白茫茫的水汽溢出,姚莺撸起袖子,拿起绵巾伸进水中想要为上官朗月擦拭身子,手背上却突然传来灼热的痛感,她忙扔了绵巾,低头看向手背,那里已经红了一片。
      姚莺皱着眉叹了口气,顾不得其他,忙把上官朗月从水里捞了出来,重新将她放在了床上。
      “哎呀!”姚莺把朗月的亵裤也退下,露出小腹下的平滑肌肤, “二少爷!水烫你怎么也不吭一声!”
      小小的人儿身上红彤彤的肌肤一块接着一块,然而,她的小脸上仍然无甚表情,即便听见姚莺焦急的声音也只是动了动眼珠。皮肤上灼热的痛感直到现在才传入大脑,那种分裂的感觉又回来了,她想要呼痛,然而另一半魂魄却压制着她。
      姚莺看着上官朗月身上通红的皮肤心下捉急,一边压下出门叫人的冲动一边手忙脚乱地在床头的匣子里翻着药膏。一番折腾(主要是姚莺在飞快地擦药,而上官朗月则在床上安静地躺着)之后,姚莺放弃了为小人儿洗澡的念头,压下心中的烦闷与忧虑把上官朗月塞进了被子。
      望着棉被里蜷着的小人儿,姚莺的眼中盈满了苦涩。朗月一天睡觉的时间甚至比她还要少,中午的时候已经被她哄着睡了一觉,现在定是睁着眼睛的。
      姚莺虽然不曾生育过孩子,却觉得若是其他的四岁孩子,被洗澡水烫过后又被逼着睡觉,多少也要哭一哭闹一闹的。而上官朗月呢,还是平日里那副傻眉愣眼的样子。姚莺有时也想着,这孩子或许是天生的傻儿凹,可有时候,她又觉得这孩子其实有灵气的很。
      二少爷朗月自生下来就十分安静,除非饿急了从不哭一声,几个月大的时候常被人家称赞。一次上官锦带着进宫拜见太后,中途上官锦被皇帝叫走,只剩二少爷独自哥太后待在一起。不想上官锦这一走就是一整天,而二少爷竟然一整天不哭不闹,于是得了太后赐字“仪”。得了上官子仪做名字。
      可随着二少爷一点点长大,到了寻常人家学翻身,学爬,学走,学说话的时候,二少爷依旧离不开襁褓,直到朗月整整满了两岁,这才说出人生中的第一句话。
      “朗月”她说。

      彼时姚莺正在一旁绣着枕套,听得陌生一声童音险些使针扎了手,过了半晌才带着狂喜的神情将朗月拥入怀中。
      “仪哥儿…仪哥儿你说话了!”姚莺平日里一直守着‘姨娘’的本分,那是她第一次叫朗月二少爷外的称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朗月。”坐在榻上的小人儿再次糯糯地出声。
      “朗月?…”姚莺迟疑着重复了一遍,她不解,为何孩子的第一 句话叫的不是爹,不是娘,而是天上的月亮。
      “仪哥儿…呃…不,二少爷…你喜欢月亮?”
      神情恍惚的小人儿再度缓缓蹦出了几个词,“不是…”
      “不是?”姚莺急急地重复。
      “……我是…朗月。”
      “你是朗月?”
      痴傻二少爷子仪说话了。
      尽管生母已逝,可在当时,二少爷上官家唯一的嫡系男丁。上官锦、继室夫人杨氏,就连深居简出的上官老公爷也亲自叫了姚莺母子去见面。然而,无论是谁见她,叫她“仪哥” “二少爷”“子仪”,她都一律回答“不是…我叫…叫…朗月……”
      堪堪小半年的时间里,二少爷只在别人叫她的时候会回上这么一句话,其余与她讲别的,她又回到了先前充耳不闻的状态继续对天空发呆。
      上官老公爷的50岁生辰晏上,祖孙两第二次见面。坐在上首却显得有些郁结的上官老公爷无意间瞥见了角落里缩在姚莺怀里的二孙子。脑中就不自觉浮现出孩子吞吞吐吐地说自己叫“朗月”时眸子里的深邃和认真。
      于是,筵席上便听见上官老公爷洪亮的一嗓子:“朗月?在那干什么呢?”
      众人皆是一愣,顺着老公爷的视线望去,正是护国将军一家。可护国将军叫上官锦,夫人杨氏闺名据说叫白芍,庶长子名为子健,嫡子名叫子仪。这朗月叫的是谁呢?
      上官锦乍听得突兀的一声也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偏头看向一旁的二儿子,目光紧紧锁住她呆木的脸。
      果然,小人儿漆黑的眼珠转了转,视线最终聚焦在了自己爷爷的方向上,半晌,用不大的声音说:“朗月…给,给爷爷过生日…”
      当时继室杨氏已经怀孕,听得小人如此说心下一惊,虽然面上即刻露出了喜色,心中却在隐隐担忧,害怕姚莺平日里作怪,将继子扮成痴傻的模样在欲擒故纵。而上官锦和上官老公爷则是打心底高兴起来,后者还将二少爷原本的名字子仪给换成了朗月。
      打那以后,上官朗月能说的话变得多了起来,而且认人很快,就连第一次见面的新的厨房管事再隔十多天后也记得清清楚楚。上官锦见了,便亲自教他识字,竟然也记得很快。好在,这个二少爷不论做什么都很笨拙,而且动作缓慢,眼睛还时常失神,手脚看上去十分的不麻利。
      杨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有时见了姚莺还是忍不住瞪眼:“寻常人家的孩子虽读不上书,可起码会跑会跳,月哥儿身上流着的可是将军的血脉,莺姨娘,你可别成心使坏,好好耽误了月哥儿!”
      姚莺基本上去任何地方都会抱着上官朗月,杨氏说这话的时候也不例外。杨氏倒是头一次挑起上官朗月说事,但自从嫁过来,便没少这般数落过姚莺和庶长子的生母郭姨娘。姚莺听多了心中早已不起什么波澜,低头恭送了杨氏离开,正待继续抱着朗月散步,却突然听见怀里的养女出声:“姚姨娘对我好…”清脆的声音响起,“母亲乱说,姚姨娘没教坏我…”
      姚莺低头,正对上朗月晨星一般的眼眸,葡萄粒大小的眼珠动也不动的凝着她的面庞。脸蛋上的其他肌肉仍是冷冰冰地僵着,但那双遗传自其母的杏眼星眸之中确荡漾着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光彩。
      濡沫。姚莺不知不觉想到这两个字。
      朗月这孩子,定然不傻。姚莺在心中下了定论。哪有痴儿的眼中会有如此的情愫转动,哪有痴儿一天能学几十个生字还久久不忘的?
      那夜,姚莺不禁想到四年前国师所下的预言。说是会有一个古族遗脉的女子诞下一个女婴,这女婴有左右天下风云之能。
      当时找得到的古族遗脉的孕妇有两个,一个是先夫人姬梦岚,另一个是其婢女黄氏。这主仆二人先后在两天依次生下一男一女。那个婢女黄氏生下女儿后据说母女二人都被不明人士所劫走,后来是朝廷排除隐卫将那“天命凤女”救了下来,被皇帝册为圣女,赐名凤九,意为凤舞九天。而先于圣女一天出生的“男婴”却正是上官家的二少爷朗月。
      国师威望甚高,圣女凤九也早早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因此无人怀疑过她的地位和命数。但姚莺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毕竟她可是知道朗月的真实性别。加上她早年沉浮江湖的人生经历,并不十分觉得真的有人能一直顺风顺水下去。况且,为生下朗月难产而死的姬梦岚也十分让人不解,究竟是为何要将好好的大小姐伪装成所谓的“二少爷”呢?
      长叹一声,“唉…我的姑娘…你快好起来吧…”
      姚莺熄了灯,独自出了房门,进了隔壁的自己的房间打算就寝。她不断地回想着自上官锦将孩子交给她后的一幕幕,但是尽管无法诡饰心头盘旋的疑问,姚莺心知,有许多事是自己不知道的。架不住困意,姚莺很快入了睡。

      一夜过去,朗月不再是将军府最小的孩子,也不再是唯一的嫡子。
      这一天,屋里屋外丫鬟婆子们的私语多了不少,午时过后,坚持了两个多月每日要来教她识字的将军爹爹也没来,唯一没变的是屋子里软塌上姚莺半弯着腰在一堆花药之间挑挑拣拣的姿态。
      朗月倚在门檐下的椅子上,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对面厢房的屋顶。不远处,几个丫鬟婆子正聚在一起为姚莺整理者干花,中药的摩擦声外,偶尔响起几句虽然轻声却音调尖锐的碎语。
      “听说,将军有意立三少爷为世子……”
      “这么快?三少爷才出生啊!”
      “哎不管是不是,这院子里以后想讨到好可就难了……!”
      “这不一定吧,二少爷好歹是嫡出……”
      “那又怎么样,还不如大少爷机灵呢,没看今天将军都没来吗?”
      ……
      又是这种话。朗月慢慢将目光移过去,正好瞧见其中一个丫鬟哀叹的模样。
      那丫鬟叹完又吁一口气,伸手去拿木盒子时,目光移动间蓦地对上了朗月的眼神,手上的动作就中断了一下。
      旁边另一个丫鬟张嘴又欲说什么,她忙伸手碰了那人一下,“二少爷看着咱们呢!”
      心底都是一惊,下一瞬所有围在桌前的人都向朗月看了一眼,却见朗月只是头偏向了那边,眼睛里直勾勾地瞧着,倒像是在看院子中的空气一般,空洞无神。
      最年长的婆子立即松了口气,“瞎操心,就跟他能听懂似的。”顿了顿,有意犹未尽道,“就这幅模样,将来也只能仰仗兄弟们的鼻息过活。”
      其他人也都在心里说了声虚惊一场后跟着附和地点了点头,这段话便就此打住,几人继而顺着府内府外的杂七杂八聊了下去。
      ‘不!我才不会呢!我不会靠别人活着的!’朗月心想。她莫名地就明白了婆子说的一番话,并且前所未有地当即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她想喊,可熟悉的撕裂感再次袭来。
      “唔嗯……”朗月能比较出来,这一次的痛苦比最初时要轻了至少三成,可她头一次痛地惊呼出了声。又憋了几秒,眼前的视线一模糊,豆大的水珠就从脸上滚了下来。
      “哇……!”

      在姚莺的印象里,朗月自从不再喝母乳后便从未像普通小孩那样嚎啕大哭过。更别提一哭就一直从下午哭到夜幕将近。
      足足两三个时辰,这哭声继续不断,除却小人人因为缺氧偶尔打的嗝,甚至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
      姚莺搂着朗月,不断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朗月初时被抱起,竟伸出两只小手,在姚莺的肩膀上来回拍打,颇有些张牙舞爪的意味。直到最后哭累了,这才渐渐消停下来,伏在姚莺的肩上睡去。
      屋子安静下来,姚莺慢慢停了脚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倦意来,“傻孩子,不难受吗……?”
      难受,怎不难受。朗月闭上了眼睛,神识却出乎意料地清醒。
      眼前不再是熟悉而简洁的居室,而是一片茫茫然的黑暗,朗月只觉自己悬浮在半空中,正随着这无名的界域的空气上下浮动。
      突然,一团流动的光影出现了。
      橙色的光芒暗淡渺小,时不时就要露出一两块盲斑,虚弱的仿佛随便一击就能让它消失。
      这是什么?朗月茫然。
      周围漆黑一片,这橙色的光芒虽然脆弱,却似乎是唯一的亮光……等等!唯一的!
      朗月低头,猛然发现自己小小的身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团明亮的金色光团,上面彩虹色的光带接连滑过,有着面前橙色光团没有的夺目光彩。
      对面的橙色光芒忽然动了,外圈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正以不慢的速度向朗月袭来。
      这种感觉!
      对了!正是一直以来和自己争夺身体主权的那股力量!朗月恍然,这么说,它快要死了……既然如此,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不妨现在就……
      意念一动,她化为一道人影,那是一道和她目前的身体大相径庭的高贵美丽的窈窕身姿,虚影中,不甚清晰的眼眸里闪着灼灼的光芒。
      朗月伸手一抓,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橙色光芒瞬间就被牵扯住,随后,垂死挣扎一般,几根光刺从中溢出。
      尽管如此,代表着朗月的虚影却丝毫没受影响,橙光散发出来的光刺和它本身的魂力一起,源源不断向朗月涌去,不过片刻,只剩下小小一团淡黄色的内核。
      要成功了!朗月想。未待深思,属于她的金色光芒便向那内核流去。
      ……
      朗月是被一股陌生的吞噬感惊醒的。猛然睁眼,偏头,正对上姚莺安详的睡颜。
      内心浓重的危机感在这一刻突然被某种东西溶解,化为了一种奇异的温馨。朗月缓缓侧过身去,再度闭上了眼,和橙色光团的一场战斗,让她只觉得意识混沌,灵魂格外疲倦。
      那另一个灵魂,明明根本无法和她的金色魂力相抗衡,自己却没办法完全吞噬,在关键时刻,身体竟然对自己产生了抗拒,选择保护另一个魂魄。
      这让她没由来的,产生了一个名为恐惧的情绪。
      难道……她根本不该存在吗?
      这种迷茫、不知所措的感觉,似曾相识。朗月不知为何,心中陡然升起强烈的不甘来。

      第二日晨起,见朗月没了反常的举动,姚莺眼底的紧张方才消逝,一如往常一般开始亲自为她洗漱穿衣。
      简单的早饭过后,姚莺照常取了香炉和各种工具来制香,可还不待她的捣锤落下,就感到袖子正被什么东西给扯着,低头一看,朗月正半跪在一旁,一手扯着她的衣裳,一手正扒着放着各种瓶瓶罐罐的筐子。
      “莺姨娘……我也要……”声音糯糯的,还是语速缓慢,然,姚莺敏感的觉得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你也要?”姚莺低眉扫视着自己周遭的东西,想了想,拿起一个玉兰花型的瓷瓶递了过去,“要这个吗?”朗月鲜少会表达自己的意愿,因此姚莺也不甚清楚她的好恶。
      “不要。”
      “那要什么?”姚莺来了兴致,将朗月抱在腿上。头次觉得养女像个正常的孩子。
      “要……要弄香粉……”
      “要弄香粉?”姚莺一愣。在屋子另一边洒扫的婆子也愣住了,忍不住回头看着母女二人。
      “你出去吧,待会再来。”姚莺反应很快,当即转向婆子,将人赶了出去。

      寻常富户的闺女家四五岁就开始学女红的也不是没有,可朗月实在太过特殊,明明是姑娘,在人前却要扮作男子不说,又被人按上了痴傻的帽子。姚莺心底里着实没底,但实在架不住朗月一来二去地请求,又念及这到底是朗月第一次向自己求些什么,便自己亲自做了小炉在中秋节那天给了朗月。
      朗月心里得偿所愿,然而,□□上的苦却一度让她有些吃不消。不用说幼儿皮肤娇嫩,灵魂和身体间的排斥反应总是让她的反应和动作要迟钝数倍,虽然她记得下任何一种姚莺教过她的植物的名字,却总是弄错剂量或偶尔失手打翻,更别提使用捣锤或碰到有刺的花药时的状况了。
      朗月想起年纪小的丫鬟们偶尔也会如她这般将东西弄乱,然后招来老婆子的呵斥。但姚莺从不嫌弃她,尽管因为要教习朗月的缘故使得她制出的成品少了七八成,却将朗月造成的各种意外以常常柔和一笑了事。
      在神识海中试图吞噬橙色魂魄未遂后,那种撕裂的感觉再也没出现过。身体还是如之前一样迟钝缓慢,在和姚莺学习了几天后,朗月便能感觉双手比之前灵活了不少。
      她想,或许,通过这般练习,她能让身体听命于自己。

      一年过去了,在将军府三少爷的抓周礼后,上官锦向皇帝上了立世子的折子。对此,将军府后院里有子嗣傍身的三个女人反应各不相同,正室外加自以为是胜利者的杨氏很是得意洋洋了一段时间;姚莺一向低调,只安安静静地教习朗月制香;生了庶长子的郭姨娘则稍微收敛起了颇有些跋扈的性子,每日成了盼着夫君垂帘深闺妇。
      又过了一个冬天,上官锦给朗月的启蒙也到了不得不结束的地步。按说,朗月应该早在半年前就被送去国子书院与同龄的贵族少爷们一起进学,但无论是上官锦还是姚莺都似乎将此事遗忘了。另一边不明真相的杨氏故作贤惠地提了几次后便也不再积极,转头继续为自己儿子的前程操心。
      姚莺本以为,自己和朗月的一生,也许就在这平平淡淡里过去时,千里外的桑秦边境却起了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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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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