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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福德,你瞧这雨,若是下在那天晚上就好了。”景帝站在养心殿的门口,看着殿外贵如油的春雨。已经在他身侧侍候好几年的福德闻言,心领神会地应了一声是。
若是那天夜里有着这样一场雨,那么那场大火也不至于一连烧了好几天,将城郊的那块天空映得通红。就连尚且健在的、长居深宫里吃斋念佛的皇太后都被惊动了,颤巍巍站在慈宁宫的门口看着天边那烧得红彤彤地方,低低说了声“作孽”又在神龛上添了几个名字,日日拿着香火供着。
如此,又是相对无言了一阵。
“陛下,自从郡主落水以后,行径是大变了通,您说这郡主……该不会是想起来了吧?”像是想起了什么,福德微微上前了一小步,“最近听闻她在城郊的荒宅里去了好几趟,莫不是想起来了在祭拜?”
景帝叹了口气,道:“是我对不住林家在先,若是她想起来,如何都……”
话未说完就有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进来了,看着心情明显不爽的皇帝,更加诚惶诚恐:
“陛下,贞琯郡主在养心殿外求见。”
景帝的表情明显慌了一瞬,然后罕见有些不沉稳地道:“快……快让她进来。”
小太监更是慌了,看着景帝晦暗不明的脸色,连出去都没那么利索,啪的一下被门槛绊倒,刚刚巧巧扑在了刚刚落脚的林君斐的脚边。
裙边微微飘动,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林君斐刚刚走动的缘故,还是小太监扑倒的风带起来的。
小太监慌了一下,因为感觉到来人微凉的眸光从他的身上划过,又思及她素来的所作所为,吓得更是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好像随时都能晕过去一样。于是连忙翻身起来,就在门槛前把头磕得乓乓作响:
“郡主饶命,求郡主饶命……”
然而所谓的惩罚并没有到来,那一点点白色的带着点泥点的裙边绕过他跨进了养心殿。连带着还能嗅见些微清甜的槐香依旧酒香,同之前光鲜亮丽、不染纤尘的郡主完全不同。
“见过皇上,”林君斐不紧不慢地进了,然后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她也没想过要抬头去一看究竟。景帝看着跪在那里的林君斐,感觉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竟是不知道该是如何应对。还是老福德悄悄在耳侧提醒了一下林君斐还跪着,怕不是还想不起来。连忙手忙脚乱走到林君斐跟前去扶:“快快起来,不是说了你可以不再行礼了吗?”
林君斐看着景帝的动作,微微垂下了眼帘,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到:“我不恨你了。”
景帝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热泪盈眶地诶了声。然后微微转过头,三人挨次退了下去,这才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当年的事是我能力不及,害得林家上下……只剩下你们三姊妹,连父母埋在何处都不知道。
都是我……没沉住气,害了梦聪和烟梅……”
林君斐安静看着这个看上去已经老去的帝王,她的童年甚至有很多时候都是在这个帝王的肩膀上度过的。
……乃至前世,还是他拒绝将自己送出去,而惨遭杀害。
“皇叔,”林君斐开口了,“我想报仇,让我扳倒他们吧。”她的眼里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大火,从城郊的别院一直烧,越过城门直直地抵达皇宫。大火之中,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被毫不留情的吞噬。之后到了金銮殿前,景帝低着头坐在龙椅上同他们一起灰飞烟灭。
“不可以!”景帝慌了一下,连忙阻拦,“这样太危险了,我答应了梦聪要好好照顾你们三姊妹,本来就没做到,若你再出了什么事,我便真的没脸再去见梦聪和烟梅了。”
“皇叔,”林君斐静静看着景帝,眼睛里是满满地坚定。那一双眼睛同她的母亲生得一样,再加上和父亲如出一辙的眼神,甚至让景帝以为自己是站在梦聪和烟梅的面前。
“别担心我,我小时候同父亲他们练过武,这些年也是跟着武师学习,不会没有自保之力的。而且当年的事情,让我亲手做个了断吧。”
“不可以!”景帝后退两步,稳稳坐在椅子上,拒绝的坚定决绝,“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你还是安安稳稳做个郡主吧。”
林君斐深深朝着景帝看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转身跪在了养心殿门口。
看见林君斐走出去并且啪叽一下跪下去的福德,赶忙理了理衣服进了殿:“陛下,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就跪下了?”
景帝看了眼殿外,移了移眼不忍再看:“随他去吧。”
“郡主这身子刚好,这没轻没重的跪下去,怕不是又得出事,这可如何是好?”
“她跪便让她跪去,早些跪晕了送回府上去,省得日日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不把自己当回事。”景帝横了心了,转身就往殿里去免得一时心酸答应了。留在原地的福德又是看景帝的背影,又是看下了决心在殿门口跪下来的林君斐,头突突突的疼。索性甩了袖子什么都不管了,反正这二位迟早得有一位低头。
倒是林君斐这么一跪,不消片刻“贞琯郡主不知怎么的惹恼了皇上,终于被皇上罚了跪”的消息传的满城都是。
依旧是这京都老字号酒楼,白衣公子宋远思在此二楼设下文人宴,宴请文人吟诗作赋畅谈国事。
一杯两杯黄汤下了肚,话也就格外的多了起来。就说起了如今这京城最最火热的事——贞琯郡主。
有不知深浅的人举了杯酒走到宋远思面前就这半真半假的醉意试探地问道:“宋公子,你说皇上这么宠贞琯郡主,这是得多严重皇上才会这么罚郡主啊。”
显然是被这个问题答得有些猝不及防,宋公子脸上这笑容都淡了几分。
要说皇帝宠这是真的宠,贞琯郡主要什么给什么,就是天上的星星都想着要摘下来给她。这贞琯郡主的身世猜了又猜,甚至都有猜贞琯郡主是皇上的私生子,因为不能给她光明正大的身份所以有求必应。
当然,除了贞琯郡主的求婚。
就是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先送到贞琯郡主的府上由她挑了才给宫里的分下去。这份宠爱便是皇宫里的几个皇子皇女都是没有过的待遇,就说这贞琯郡主不是皇上的真爱孩子都没人信。
至于摆在明面上的,贞琯郡主父为了国家大义马革裹尸,母亲也随之而去所以才这么宠的说法,也就是愿信不信。
毕竟要说起为国大义,当年林家可没少出力。最后却被一道大火烧了个一干而尽,好不容易留存下来的几个独苗苗还被狠心送到了边关。
战神传说,便是如此陨落。
“这……圣上的心意,我们又怎么知道。”宋远思微微笑了笑,说完表示端着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位兄弟说的也不对!”有一人端着白瓷的酒杯走了上来,身上是一袭黑色的窄袖短打,腰间配了两把剑,剑鞘都有些磨损。脚上是一双黑色厚底儿的皂靴,鞋面上还有薄薄一层干掉的黄泥的痕迹。
再脸上看去,星眉剑目,小麦色的肌肤,一头黑发一根不余地被扎了起来。见宋远思望过来,于是他微微笑道:
“要想猜出为何皇上如此震怒,其实一点都不难。只消想想皇上这么宠郡主,那么为什么这次郡主会惹得皇上这么生气?无非是郡主所求会伤害到郡主之类的。如此想,是不是就豁然开朗了呢?”
“原来如此,”宋远思低头一琢磨,发觉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又加上这来人气质谈吐等都有些合胃口,便升起了结识之心。
“不知这位公子?”
“哦,在下宋纪。”宋纪往前走了几步,拱手道,“不过是个读不进几本书,勉强会写几个大字的武夫。”他哈哈笑着,完全不觉得自己在一群文人中这么说话有什么不对。
见他如此爽朗,宋远思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看宋公子这份细心,怕是世间人少有。
不如宋公子坐过来,小酌一两杯。”
“真可惜,”宋纪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惋惜的叹了口气,“今日我还赶时间,喝不成你这杯酒了。不如这样如何,等我将这是处理完了,再来找你好好喝一顿,如何?”
“既然如此,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了。”
“好!我这几天都住在同福客栈,平日里大概是没有什么事的,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去那里来找我。”宋纪微微一笑,又转头高呼,“小二!结账!”
“诶,来了。”忙忙碌碌的小二抽空应了声,赶忙跑了过来。
等算过了帐,宋纪又朝着宋远思拱手告别,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宋远思从窗往下望去,几息之后才出现在楼下熙熙攘攘的人影中,然后他看见宋纪在楼下转了几圈像是在找方向,然后这才又急匆匆朝着皇宫的方向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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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