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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蔺相如轻轻一哂:“臣以为,赵王送璧时,极尽尊诚,斋戒五日,大王是否应同礼以待呢?”
“好,”秦王饶有兴致看着轻笑着神采飞扬的蔺相如,无奈中带了几分纵容道:“寡人答应你。”
与同行使臣议完事后,天已暗了下来。蔺相如独自走回使馆,却意外的在门口遇见了常侍秦王左右的成祥。
“蔺大人,下官恭候多时。”成祥拱手施礼。
“有劳成大人,不知此行所为何事?”
“大王吩咐,从今日起,安排蔺大人移居广成传。”成祥恭敬道。
简单收拾了随身物品,蔺相如便随成祥往广成传去。思索少倾,蔺相如开口问道:“成大人,您可知秦王为何突然命在下移居?”
“下官不知。”成祥摇头。
此时有些夜风吹来,成祥往氅里缩缩脖子,袖着手开口:“这天可是凉的很呢,大人幸而是移到了广成传,那儿炉火足着呢,比先前您下榻的使馆可暖和不少,不然您这身子骨怕是要着了凉呢。”
蔺相如一一地应着,末了忽然一怔,想起那件秦王给自己披上的玄色压风大氅来。
五日后。
钟鼓绕梁,袅袅不绝。
龙蟠銮殿,云毯金阶。
锦服玉笏,两侧各列。
九宾礼成,使人就谒。
傧相九人将尾音拖得悠长,回荡在广浩的大殿上。
蔺相如抬头望着金殿上坐着的人,他的朗星一般的眸掩在玉珠檐后,看不清。
“蔺大人,寡人容你再说一次,和氏璧呢?”
“臣命人将其送回赵了。”
“好,很好。”秦王走下玉阶,立于蔺相如面前。他看着蔺相如微敛着睫毛,神色淡然,不卑不亢。他不知是怒是哀,却勾唇露出一抹笑来:“你欺寡人?”
“大王又何尝不打算欺赵呢。”
“蔺相如……”秦王咬牙。
一位大臣手持笏板,敛衽上前:“大王!臣以为,使臣蔺相如欺君枉上,嚣张无理,须处以极刑,方显国威!”
“大王,文大人所言极是!”
“大王,不能不予以严惩啊!”
秦王望着眼前人点漆也似的眉眼,目光凌厉间带了些不分明的情绪:“蔺相如,你可听到寡人臣子的进言?”
蔺相如却始终没有抬眼看向他:“既然臣代赵出使此行,就早已做好了再回不去的准备。”
“呵。”秦王将目光从他身上撕下来,负手转身。
蔺相如半低着头,恰能看见他的手在金丝织锦的袖袍里捏紧,又松开,反复多次。
“来人。”
“臣在。”成祥上前应道。
“送蔺使归国。”
蔺相如抬头,却只看到对方高大颀长的背影,黑沉的玄色衣袍在群臣间显得格外苍凉寂寥。
“王!”
“大王!”
质疑声,劝谏声顿起,本来广浩的大殿似乎忽然拥挤起来。
“退朝!”
蔺相如怔忡地望着那个身影。他负手昂首,像个孤傲又决绝的剑士,将所有的声音独断地隔绝在自己的世界外。
有一瞬间,蔺相如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忽忽悠悠的,没个着落。
归国的车輿是成祥打点的,车厢里燃着衔着炭火的金兽炉子,较之来时赵国的车马舒适了许多。蔺相如心绪纷乱,伸手到包袱里想翻找本书,指尖却触到了柔软的狐皮。他瞥了从包袱里露出来的一角玄色,犹豫着抽回了手指。
半晌,他阖目靠在车壁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悠荡的车身忽然停下了。
蔺相如有些疑惑的睁开眼,想下车问问情况,正欲挑帘,厚重的锦帘从外面被掀开了,打眼看去,竟是一身骑射短打的秦王。
蔺相如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饶是他颇富辩才,学富五车,一时也想不出说什么好,于是干脆抿唇坐回车里。
秦王跟着上了车坐下,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许久,才叹口气道:“就这么走了?”
蔺相如眼波微转,没有作声。
秦王伸直了一双长腿,枕着手臂靠上车壁:“你可是一走了之,留寡人自己应付那些迂腐的老臣们。”
“……多谢大王,臣,不胜感激。”
“仅此而已?蔺使想怎么报答寡人?”
“臣……”蔺相如一时语塞。
秦王放下一边胳膊,饶有兴致地盯着蔺相如被白衫衬得越发白皙的侧脸,越看越觉得清俊好看,便起了狎昵之心。
他贴近蔺相如的耳边,呵气道:“以身相许,如何?”
蔺相如一惊,被吹到耳边的温热气息扰得心中乱跳,耳尖顿时烧红起来,连忙地往后躲了躲:“大王……莫要与臣玩笑。”
“并非玩笑,”秦王见他一张清雅的脸染上一层薄红,心满意足地靠回去:“左右赵国也罢,秦国也罢,不如蔺使来做寡人的谋臣,助本王一统天下,如何?”
蔺相如闻言抬眼,正色道:“不可。”
秦王蹙眉:“为何?”
“赵王有恩与臣。”
秦王语气冷了下来:“是何恩?”
“知遇之恩,结草难报。”
“呵,知遇之恩,结草难报,那么寡人呢?”秦王撑在蔺相如耳旁的车壁上,压低声道:“你以身相挟,我便许你斋戒九宾;你畏寒体弱,我将你迁入广成传;你欺君走璧,我助你脱身归国——你可说说,寡人之恩,你是如何报偿?嗯?”
“臣……”蔺相如只觉得自己的目光要被他深渊般的眸吸进去了,半晌移开视线道:“大王之恩,臣,终身谨记,没齿难忘。”
“若是,寡人不要你的终身谨记呢?”秦王压在车壁的手缓缓捏紧。
“臣……”蔺相如犹疑。
“赵王之恩便是结草衔环,寡人之恩便仅以为记,”秦王冷笑:“蔺使,可当真是个忠君爱主的贤臣。”
“大王,臣本一介布衣,躬耕草莽,本无济世之才却承蒙赵王错爱,大王您的恩情臣实在无以为报……”
“也并非无以为报。”秦王打断蔺相如的陈述,欺身上前单手扣紧蔺相如的后脑,吻住他略显苍白的唇。
蔺相如大惊,挣动着想把他推开,无奈秦王自幼习武,虽忌惮着怕把对方弄伤并未用上几分手劲,但也绝计不是蔺相如此等单薄的筋骨能挣得开的。挣扎间蔺相如的睫毛软软地扫过秦王的鼻骨眼角,温痒的触感却叫秦王手臂更加收紧了些。唇瓣辗转间传来的温热让蔺相如失了冷静,他的手本是抵在秦王胸前,发现自己推不开又挣不脱后便向身后胡乱地摸去,巧的是恰好摸到了平日里用来防身的短剑,慌乱中他也未及思索,本能地抽出剑来,将剑刃抵上了秦王的脖颈。
秦王觉出颈间一凉,反手握住剑刃,顿时掌心被利刃划破,三两滴血顺着剑柄滚落下来,扑簌簌沾了蔺相如素白的衫子。
蔺相如下意识缩了手,微微喘息的看着秦王尚握着剑刃的手,一时间忘了惊怒。
秦王并未出声,只定定看着他,眼神有如实质,哀哀沉沉地压得蔺相如有些喘不过气。
“叮”地一声,短剑被抛在角落。
一时无言。
“我,我帮你包扎。”蔺相如先躲开了秦王的视线,从袖中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来。
“不必。”秦王冷声退开。
蔺相如捏着帕子,望着秦王的背影,半晌,秦王转身看向他,他有些狼狈似的慌乱地移开视线。
“寡人再问你一次,”秦王一字一句道:“你当真,不愿留在此地,匡佐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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