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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e you again
军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寒露每天的任务基本是点名、整队。除去刚开始两天比较辛苦,剩下的日子轻松自在。
“站直!手掌紧贴裤缝!”
烈日炎炎,踢了一上午的正步,教官让休息一会儿——站军姿。
寒露后背早已湿透,她目光直视前方,正对着易朔的后脑勺。
他的后脑勺圆润,绿色军训帽服服帖帖地箍在头上。
他平时都松松垮垮,此刻昂首挺胸、站立如松的沉稳模样,竟有几分硬挺之气。
“稍息!解散!”
随着教练一声令下,易朔骤然回头,正对上寒露晶亮的双眼。
寒露下意识抿了抿嘴。
易朔轻轻勾起嘴角,摘掉军训帽,发丛里的汗珠折射出彩色的光。
“喜欢我?”他说。
寒露瞪他一眼,作出标准地向左转军姿,踏着正步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食堂。
盯着他的后脑勺他都能感应到?他背后是长眼睛了?
还喜欢他?
自作多情!
转眼间,军训已进行到大半,太阳也从最开始的欲把人间蒸发变为千呼万唤始出来。
正值阴天,一班学生盘腿而坐,有好事的同学起哄让教练教几首军歌。
没想到平时严肃凶悍的教练此时有些扭捏,“我不太会唱歌。”他点名易朔:“你是军训负责人,你来带大家唱一首。”
易朔一跃而起,走到最前方,淡淡地说:“那我就你们一首《打靶归来》吧。”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与俊秀的容貌形成强烈对比,“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
这首歌对她来说是如此熟悉,闭上眼睛脑子里就能浮现出周叔叔教他们唱歌时的场景。
“日落西山红霞飞……”
寒露一开口就顿住了,她感受到易朔灼热的目光。嗓子里好像塞满了什么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过他很快挪开了,嘴角噙着一抹似有所悟的笑容。
军训的最后几天周正来找寒露,问她有没有意向参加迎新晚会。
她同意了。
于是她把剩下的所有时间都用在了排练上,她选择在晚会上唱《see you again》,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这样一首歌,当周正问她准备什么节目的时候,她毫不迟疑地报了这首。
晚会安排在军训结束的那天晚上,上午最后一次彩排时,寒露竟然在彩排节目单上看到了易朔的名字。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出现。
他唱《counting stars》。
就安排在她的节目之后。按照节目流程,她还要主动牵手他,把他带上台,然后离场。
虽然她早知道有这样的环节,但从来没想过这人会是易朔。她找周正沟通,周正告诉她所有的节目都一环扣一环,无法调换。
晚上演出时,她才在后台见到易朔。寒露硬着头皮和他交流,易朔像不知道安排似的,问:“你拉着我上台?”
寒露撇嘴:“对。”
“哦。我知道了。”他嘴角含笑。
寒露看他表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不会以为这是她要求的吧?!
她刚要辩驳,主持人报幕,该她上场了。
她今晚穿着白色蓬蓬裙,露出深邃的锁骨,头发松松地绾在肩上。
她一出现,台下口哨声不断。
舞台旁边的大屏幕滚动着“寒露,我爱你!”
“露露,你今晚真美。”
一曲将毕,易朔从后台走上来,怀抱着一束鲜红的玫瑰,递给寒露。
流光洒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映得他宛如雍容华贵的王子,寒露心中砰砰直跳。
他的掌心与她的掌心无限贴合,这是十年来,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
寒露唱完尾声:“when i see you again.”
我再次见到你,我们手牵手,心却相隔万里。
她从台上下来时差点湿了眼眶。好在灯光虽然绚烂,却照不出她的那点小情绪。
她在后台换衣服,易朔的歌声清晰地传入耳朵,她屏气凝神,一直听到最后,打了个冷颤,才想起还没穿衣服。
易朔唱完歌就走了。
寒露心中泛起淡淡地失落,她自嘲地笑笑,就算他不走,又能说些什么?
他们之间,无旧可叙。
第二天选班委,易朔没有出现,班长是上次参加过军训负责人竞选的霍嘉志,寒露当仁不让地成为团支书。
紧接着就是国庆放假,开学正式上课。
周一第一节课就是高数。高数老师是个高高瘦瘦、戴着黑色眼睛的女博士,她大致介绍了本学期上课的内容,又说经济学数学是最简单的,但大家也一定要重视。往年不少学生都在挂在高数这棵树上。
寒露翻开课本,浏览了一下目录,几乎有一半内容都是高中学过的,每一章最后都加了一节在经济学上的应用。
下课时间霍嘉志找她商量贫困生选举的事情,“其他班在放假前就选过了,就剩咱们班了。”
寒露问:“怎么选?”
“每个人上台说明情况,然后大家自行判断,一人一票,公开公平公正。”
“这不太好吧,”寒露犹疑:“会不会有点伤人自尊?”
霍嘉志撇嘴:“那有什么办法,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了。”
寒露见他态度强硬,不再争辩,选举定在高数课结束。
霍嘉志在班群里通知下去,无人反对。高数老师一离开教室,班里同学挨个走上讲台诉说家中苦楚。
“大家好,我是张鑫,来自农村,家中一共有六口人,爷爷奶奶年迈多病,父母在家务农,还要支撑两个孩子上学……”
霍嘉志最后一个上台竞选,理由是单亲家庭。
寒露边翻一本小说,边听他们演讲,霍嘉志说完,很久没有人再上去。
寒露站起身问:“没有人了吗?”
她的目光在班里浚巡,明明下课后没有一个人走出去,易朔怎么不在?
大学里第一节课就逃课,他心可真大。
然后投票,班里贫困生名额就此确定。霍嘉志把名单报了上去。
事后寒露问周正要了负责贫困补助的学姐的号码,向她说明了易朔的家庭情况。
“孤儿啊?”电话那头的学姐微微惊讶。她接着说:“我这里倒还有名额。”
“谢谢学姐!”
寒露早听说学生会每次选举都会预留一些名额,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成功了。
因为是军训负责人,这学期班里的积极分子是易朔和寒露。
他们还要在业余时间参加培训,由院里负责党务的老师上课,每次都要点名,三次点名不来,当场除名。
寒露准点准时参加,第一节课由党委书记来上,陈词滥调,内容枯燥乏味,寒露硬着头皮听下去。
第一次上课,寒露还找找易朔,他没来;第二次,不再回头。第三次,彻底放弃。
他被除名了。
寒露有些搞不懂,他整天在忙什么?上课不去,党课不来,嘴里说着很想要贫困补助,却不参加竞选。
周末班里组织秋游。霍嘉志让寒露收女生这边的班费,她每去一个宿舍都有人问易朔去不去?
她们强烈要求易朔参与,否则不去。
寒露刚开始还好声好气,到后来忍无可忍,一收完班费,跑到宿舍阳台吹风。
卢思韵正在阳台抽烟,灌了寒露一鼻子浓雾。她呼出一口烟,笑道:“怎么了?不开心?”
寒露说:“没有。”
卢思韵笑:“就你这模样还说没有,那你说什么叫有?”
寒露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感慨:“你心真细。”
“当然,都说我心思细腻,善解人意。”
寒露笑笑。她不是第一次见卢思韵抽烟,所以并不惊奇。她随口问:“你烟龄几年?”
“几年?”卢思韵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咧着嘴大笑,一张娇俏小脸五官扭在一起。
“笑什么?”寒露不自在地问。
卢思韵把烟蒂扔到垃圾桶,仰着头,掰着手指头回忆,她伸出两只手,说:“十年多一点。”
寒露惊讶道:“你今年才十八!十年前你只有八岁。”
卢思韵笑道:“那有什么。抽烟不在时间长短,而在于频率。”她像说什么秘密似的,靠在寒露耳边:“你前搭档,他每天几包烟。”
难怪他身上烟味那么重。
“你们这些从小顺风顺水的好孩子是不懂我们的哀愁的。”卢思韵笑着走出阳台。
寒露脑子一抽,一股气跑到超市,对超市营业员说: “姐,帮我拿一盒烟。”
女营业员见寒露文静乖巧,以为她是给男朋友买的,便问:“男朋友要什么样的烟?”
寒露看她一眼,说:“我没有男朋友。你随便给我拿一盒。”
女营业员干笑两声,给她一盒红色□□。
寒露钻进一个宿舍楼后边的樱花林里点燃一支烟,塞进嘴里,立马被呛出眼泪。
什么玩意儿?竟然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她狠狠地将烟在地上摁灭,林中有女生的笑声,寒露正准备走,一道熟悉的男声令她驻足。
“我们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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