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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一次晕倒
“梁兄,这京都的人相处都得这么个说法吗?”徐庄儿倚在床头,晃着脚。
梁泽躺另一床,闭目养神:“什么说法?”
“就是绕些个弯弯儿……什么都顾及。”
梁泽心底滑过一丝悲悯——这怎不是一个大污池,人们皆趋之又避之,终免不了一身恶臭。想开口承认真实,却意外得狠不下心来:“别管那些,小庄儿。”
或许是微弱的烛光,窗外的蛐蛐儿叫声,又或许是身边人毫不设防的模样……梁泽第一次不想尝试那种毁灭掉什么的快感。“做你自己。”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好笑,那种违和感不次于杀戮千万的屠夫向人诵扬佛经。
徐庄儿却是很认真地听了,然后沉默许久。梁泽忍不住睁眼望去,看那小人儿低着头,后又极笃定地点了点。
——真是单纯呢。梁泽闭了闭眼,想。
这个想法冒出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梁兄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徐庄儿思索着,是说话含蓄了些?态度更亲近了些?以前总会时不时感觉被默默嫌弃虽然话听起来不是那样……现在会感到真正被关心了呢。
徐庄儿不禁笑了起来,越来越像哥哥呐。
“笑得挺开心呢,小庄儿。”梁泽顺手抹去额头几滴汗。今天的梁大公子看起来不十分潇洒,眼周有一圈淡淡的黑影,老是一脸疲惫地打哈欠,眼半眯着,但风格未变,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撩人。
“梁兄昨晚没有休息好吗?”徐庄儿关切地问道。
和小庄儿在一屋难免胡思乱想嘛。
话到了嘴边却总想往回拉,习惯谎话的嘴巴察觉到了这话的真实度,反射性地拒绝。
梁泽揉了揉太阳穴,只应了句没事。
太阳毒得很,在山中蓊郁下遮蔽久了,还真是不习惯。徐庄儿晃了晃所剩无几的水壶,望着前方还遥远的京都,心底有些发凉。
又走了些许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个茶棚,徐庄儿兴奋地转头道:“梁兄……”
却看身后那人晃了晃,冠上反了光,刺得两眼一疼,竟流下泪来。眯了眼看去,他倒在地上。
茶棚主人见一人扶另一人进来,看样子是中了暑,跑前跑后忙了一阵,转身休息时发现坐着的那少年脸上的泪痕,不禁哑然。
若说是休复不如说梁泽睡了一觉更为恰当。醒来后直直地撞进一对目光里的梁泽,有点懵。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我从哪里来的问题通通跳过,梁泽注意到了徐庄儿红肿的眼:“你哭了?”
“……是。”徐庄儿老实答道。
“因为我?”
……基本上是这样子的。“是。”
“担心我?”
徐庄儿默默,其实他知道是轻微的中暑所以并不是很困扰……但总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梁泽挑了挑眉,喔哟,害羞了呢。
心情大好。
到了京都,梁泽却说什么都不愿和徐庄儿一间房了,徐庄儿却是想照顾他一些,吃完饭便去敲他的门。
徐庄儿站在门口犹犹豫豫:也许该回去拿张席子来打地铺更好些?不知梁兄会不会嫌自己烦呢?梁兄不愿一间房是想要自己休息吗……
曲起手指伏在门上,指尖不自觉地抠住手心摩挲,徐庄儿正纠结时,却听屋内炸起一声清脆的声响,想都没想便一头抢了进去。
“梁兄……!”只觉眼前忽地一晃。
梁泽背对门口,着一身内服,支起胳膊倚在椅背上,闻声扭过头来:“唔,小庄儿啊。”
徐庄儿望着地上一堆碎瓷片,低眉轻声道:“梁兄,我从门口过,听到这声音便……你这是……”
“谁想这杯子这般薄,茶烫手了。”梁泽微微一笑。徐庄儿忙捉了他手来,白皙的皮肤上略有些红肿,他不知如何是好,抬眼找寻一番,盆中也没有水,只得蹲下身,把头低了,抿嘴轻轻吹了吹,又用指尖按了按,还是有些发烫,又吹了吹。
梁泽撑着下巴看他。
徐庄儿抬起头来,目光相对,他有点不好意思,耳朵根粉红:“这个,梁兄,烫伤要严肃处理……伤了手不便握笔就不好了……”
“说的是。”梁泽捂住嘴偏了头去——真是个好乖好乖的孩子啊。
“明天咱去市集上转转吧,京都有些世面可见。”
徐庄儿点头:“我也这么想。”
然后一片静默——徐庄儿想开口留下来,但苦于拙言。
梁泽觉得奇怪,在徐庄儿避开他眼神几次后,终于了然:“小庄儿,我这手不太方便,你晚上留这儿照看你梁兄可好?”
然后徐庄儿开心地回去抱席子了。
梁泽轻轻抬起手,嘴唇蹭过那一片红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一直膨胀,膨胀……却被束缚得死死的。
待那少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闸门被瞬间冲破,一泻千里,全身像有电流刺激过……奇妙的未知感觉。
梁泽拍醒徐庄儿的时候,某人缓缓地瞪大了眼眶,末了揉了揉,瞪得更大。梁泽笑着捏了捏那还带点婴儿肥的脸:“我家在布庄存了些衣服,本想给你带些,可你穿着不合身,反不适宜。”
徐庄儿想找些话来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真一派名士风度”“果真谦谦君子”话在嘴边儿打转,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心里别扭得慌。
“……真好看。”
终于只是挤出干巴巴的一句话,徐庄儿又看了一眼,低下头去。
只这一句话便教梁泽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当然是好看,好看出了味道。袖边紫色祥云花纹,刺绣腰带,做工精致的外袍,这不过稍富裕些的家底便可以毫不费力地支撑起的装束,被他一穿,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许文气,举手投足又透出习武之人应有的飒爽味道。那气度,生来便是要众人拥举的存在。
像是仰视山巅,竟得了那巅峰之上的凤凰俯视众生的一瞥——心中有钦慕,有欣羡,还有——占有欲。
徐庄儿不太懂自己的心情,只想着自己竟识了这么个赛神仙的人儿,这是用了几辈子的运气……
梁泽揉了揉他的头:“知道你看傻了。走吧,去街上瞧瞧。”
京都作为历朝都城,自是有由内而外的雍容气度,繁华昌盛。千年古都,容古纳今,兼容并蓄,为天下之趋。物华天宝,气息一蕴便是千年之久,龙虎之地,随意吞吐即是天地灵气,文化底蕴不必说。
然而这一姓的王朝已持续二百年之久,能维持这繁华市景已属不易。当朝天子昏庸,但有几个忧国忧民且业务能力极强的良臣约束帮扶,边境国内还算安稳。
但是这虚假的繁华背后,隐隐有倾圮之象,是王朝命数的注定。
“这糖葫芦又大又红又晶亮!怎么卖?”
“六文一串儿。”
“……忒贵啊。”
“公子你不刚夸了我这糖葫芦?这有名号的。”
“再便宜些?”
“看你书生,赶考的吧?五文,这算良心了!”
“还是贵了,我家那儿两三文的。”
“哟,这儿是京都,不比您那儿啊。再看我这表相,更不能比。”
“……也是。”
“您要不?咱这生意做的都是一趟儿街过去就卖完的,不搁您这儿耽搁的。”
“那……来两串。”
梁泽笑眯眯地看徐庄儿砍价,末了接过糖葫芦,就着徐庄儿的一句感叹:“这京都里的人就是气势足,小本生意人都比咱有底气。”
梁泽道:“是你性子太软,又外地口音,才显了怯。下个我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庄儿目瞪口呆地围观了梁泽百般手段尽出的熟练杀价,架势不输老将。
遇到做糖画儿的大爷,拿出晚辈的恭敬和公子哥的气势。
遇到蒸粘糕的大娘,拿出小生的温顺和丝毫不落下风的口才。
遇到卖点心的小姑娘……只需要显(出)示(卖)风(色)度(相)就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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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算个引子吧w
其实小书生和这一卷主角没啥关系?【真的吗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