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那个他

　　吃了饭，无所事事的尧无明在屋子里，晃了又晃，终于决定要出去转转。从书中认识这个世界是扁平的，她想用眼睛、耳朵、整个身体去感知这个世界，想尽量减弱心中的不真实感。

　　她从餐桌上一把抓过钥匙，小跑到玄关，拉开鞋柜门，提了双白色帆布鞋放到面前，穿上袜子，套上鞋子，急吼吼地推上鞋柜门就往外跑，就在她锁上门，打算转身下楼梯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

　　楼梯口本来就比较窄，尧无明转身时，没注意到从楼上下来的奶奶，这不就撞上了。

　　她扶了一把奶奶：“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没看路。”

　　“没得事，没得事，又没装成哪莫样，幺女你也下切耍安？”这奶奶的口音听纯正啊，她这么想着，一边答：“嗯啊，婆婆你切哪儿耍？”

　　“我出切买菜，顺便买滴点菜回来。”

　　她也不了解自家附近的邻里关系，就边往外走，便跟奶奶聊天，“婆婆囊个没得人陪你喃？一个人提的动不？”

　　“屋头老头子一大早就跑出切遛弯咯，我在屋头打扫卫生，现在才出来，等哈哈给他打电话喊他，切菜市场等我。”

　　“喔喔，那还好，还以为您老就一个人出来嘞。”

　　“嘿呀，我还没老成勒个样子哈，你李婆婆还年轻，啥子提不动安？”

　　尧无明笑嘻嘻地说：“是是是，婆婆还年轻得很。”不知为何，这个奶奶面善得很，让人不自觉地想亲近她。

　　“幺女你是才搬过来哇？以前咋没看你往外头跑勒？”

　　“不是，搬过来有一段时间咯，就是懒得出门。”

　　“咋个？你妈老汉我咋也没见到勒。”奶奶一脸和蔼地看着她。

　　“她们都在外地，我之前跟婆婆爷爷住，最近才搬过来，一个人住，她们请人给我煮饭。”说着她顿了顿，看了眼李奶奶，李奶奶有点像以前自家奶奶呢，接着补了句，“她们离婚咯。”

　　尧无明听到李奶奶嘀咕了句：“这些背时砍脑阔的，娃儿都不管。”

　　“没得事哈，幺女有事你就到楼上找婆婆帮忙哈，莫不好意思，你还小莫得法就喊别个帮忙。”

　　“好，婆婆，我晓得咯。”这个奶奶真的很像自家奶奶呢，可惜自家奶奶早就长辞于世了，连原身的爷爷奶奶也去世了。想到这，她眼里的光都黯淡了几分。李奶奶看她不说话，摸了把尧无明的脑袋说：“幺女，你还小，路还长，莫想那些不开心的，好好学习，往前看。”

　　尧无明喉咙梗了梗道：“好。”

　　说道这里，她们就到了小区门口，李奶奶要往左边的市场去，尧无明打算乘公交到处逛逛，就跟奶奶告别：“李婆婆我就不跟你走了哈，我切耍咯。”

　　“好，幺女路上小心，包包盯紧，莫造人家摸了哈（别被别人偷了）。”

　　“哎，晓得咯。”说着李奶奶好像怕她没钱一样，往她手里塞了二十块钱。尧无明往回推，又怕把李奶奶哪儿磕到碰到了，只好暂时收着，打算以后给李奶奶买点好东西，孝顺她，“那婆婆我走咯。”

　　“嗯呐，莫在外头耍太晚哈！回来记得找婆婆耍喔。”李奶奶仿佛把尧无明当成自家孙儿一样嘱咐着。

　　“嗯嗯嗯，回来一定找李婆婆。”尧无明暗暗记着这份好。

　　然后她就去公交车站等公交车，虽然现在还是早上，但是太阳已经有点晒了。尧无明想自己怎么傻乎乎的，防晒霜没涂，遮阳伞也没拿，拿什么去抵抗这嚣张的太阳？

　　公交车到了。

　　尧无明坐在靠窗一侧，用手撑着脑袋，兴致缺缺地望着窗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依旧是那种陌生又陌生的感觉，外面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就这样她渐渐合上了双眼。等到她睡醒的时候，公交车正停在最后一站，司机催促着乘客，这站一过，公交车便要回总站等着下次发车了。刚好，这时几近晌午，尧无明早上没吃太多，这时也饿了，她打算下车找个地方吃饭。

　　她下车打量四周，这才注意到，这好像是城市的边缘区域类似城中村一样。穿着那种廉价塑胶凉鞋的小屁孩儿，跟同伴跑来撵去，扬起的灰尘都快扑到尧无明脸上了。

　　刚抬脚打算走，她就发现这几个小屁孩儿，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树下蹲着的一个人身上掷去，边掷边骂骂咧咧尧无明细听——都不是些好话，话脏的没法入耳——也不知道这些小孩儿跟谁学的。

　　树下那人穿着件长袖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只不过那件白衬衫上面净是些灰尘、油渍，白衬衫都快成灰衬衫了，灰裤子也快成黑裤子了，一双运动鞋也开胶了。

　　“啧啧啧。”她想，这人过得可真惨。不过她也没打算多管闲事，毕竟她现在可是个刚满十五岁的未成年，还是不要惹事上身了。就在她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她瞥到那人把脸抬起来盯了她一眼。

　　她穿着白色的短T,跟他的白衬衫的白不同，那是一点灰尘都不沾的纯净的白，蓝色的牛仔短裤，踩着双白色帆布鞋，稚气未脱又带了点他说不清的东西。他想：她真好看，肯定不是这地方的人，大概是城那边的吧。

　　这是卫念净第一次见她，盯了好一会，他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就不会再与她有任何交集了。此时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可不止大半个城的距离，更多的反而是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可是他不会知道，以后的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而尧无明想得就比较简单了——这家伙眼睛挺美呀。他瞳色比较浅，眼里泛着光，眼睛清澈洁净。虽然他前额被头发遮住，下半张脸也埋在膝间，但是尧无明就是觉得——他应该长得不错。她来了兴趣，凶巴巴地把几个小孩儿赶走后，站在他面前，这才看到他怀里抱了个包。对于这个女生做的这些事，卫念净没有任何反应，也没看他了，就只是盯着地面。

　　“抱得什么呢？抱这么紧，钱？”她双手抱胸，笑着说。

　　“不是。”

　　“那是什么？”

　　“就是些证件还有其他的。”他有抱得紧了些，“不值钱的。”

　　“怎么，怕我抢你的啊？”尧无明现在感觉自己跟地痞流氓似的，她脸上的笑又多了些兴味，“有钱吃饭吗？我可听你肚子响了，这么着，你叫我声姐，我领你去吃饭，你姐这可有钱。”

　　他沉默了会，没开腔。尧无明踢了下他脚尖。

　　他猛地往回缩，可是他忘了他现在是蹲着的，这下摔了个屁墩。他仰着头看她说：“你比我小。”

　　“我十五了，你多大啊。”尧无明弯了弯腰看他。

　　卫念净好像被她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偏过头不瞅她，“十四岁，马上就十五了。”

　　“那就快点叫我姐，叫了带你吃饭，乖哈。”尧无明笑得更灿烂了，跟哄小孩一样哄着他。要是这时候尧无明以前的朋友，看到她这幅样子，肯定要说尧无明像个人贩子似的。

　　“姐。”小小的一声，尧无明感觉心里像被猫挠了一样。

　　他又被踢了一下，这次是另一只脚的脚尖，力度是很轻的，卫念净觉得她的脚尖只是轻轻地点在他脚上，他甚至想还可以再用力一点的。

　　他听到这个女生说：“快起来，姐带你去吃饭。”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