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全班都有病

　　[六]
　　“你是说，借钱给你的人是尹灰？”
　　“对，而且他说不需要还钱的。”
　　“你……搞清楚一点，”曹一锐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现在的情况是，我的信用卡被尹灰盗用了，而且这个月已经完全透支，你手上那三百万，是、我、的。”
　　“有区别吗？反正钱已经在我手上了，没有人可以把它抢回去……呵呵呵呵……”
　　钟渝背着个大包，曹一锐一脸郁闷地站在她身边。现在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南京路，晚上8点钟，穿着高跟鞋，清凉吊带和波希米亚风格长裙的白领美女一个一个从眼前走过，没有人会注意到瘦小的高中女生，更没有人想到，她的背包里装了一百五十万人民币现金。
　　发现钟渝正用可以杀死人的戒备目光盯着他，曹一锐轻松地打了个响指。
　　“你放心，三百万对我来说就是小case，没了就没了。”男生刻意提醒钟渝，他好歹是全班家境最富有的人，“我好奇的是尹灰是怎么刷到我的信用卡的。”
　　“这问题你去问尹灰比较好，我的问题是，这三百万要怎么花出去。”
　　“花钱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南京路随便找一家店走进去，打包两三件衣服不就OK了！”
　　“衣服有用吗？衣服又不能当饭吃。啊，对了！”钟渝突然恍然大悟，一手握拳砸在手掌上，“去买小杨生煎嘛！”
　　“你是想把人家一整家店都买下来吗？”
　　钟渝没有听曹一锐的话，径自跑向小杨生煎店。过了两分钟她跑回来，手上拿着一盒带着点白面粉的生煎。曹一锐注意到，她背上的背包瘪下去很多。
　　“一百万，买了这一盒。”
　　“这……”曹一锐差点当场晕倒，“虽然不是你的钱，但你也不能这么浪费吧？”
　　“你不能理解，当一个人习惯了节约之后，要突然间去花钱是多么的痛苦……况且我觉得一百万买小杨生煎，挺便宜的了。”
　　曹一锐用竹签子叉起一个生煎，想想自己即将吃进去的是一百万的四分之一，心理突然，像是被刀子扎到一样，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从来没有为“钱”而痛苦过的曹氏集团的继承人，在此时终于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可是二十五万一个的生煎啊。
　　“嗯～～接下来去买豆浆好了。”钟渝吃掉一个生煎，把另外两个和盒子一起放进背包里，自言自语道。
　　“等一下！你不打算调查一下尹灰吗？”曹一锐发现关键问题还没解决，可是钟渝完全没有理会他，正两眼放光，朝着永和豆浆走过去。
　　情急之下，曹一锐一把抓住钟渝的胳膊。
　　钟渝停下来看他，却发现曹一锐的脸色突然发生了迅速而有规律的变化——从波长为760纳米过渡变化到200纳米再到紫外区域，就像彩虹从外圈过渡到内圈的红橙黄绿蓝靛紫的变化；他全身不停地颤抖，汗珠从额头上滑下来。
　　“你……没事吧？”这个症状，钟渝只在急性阑尾炎的人身上看过，要是曹一锐有什么急性病突然发作，钟渝估计自己扔完剩下的两百万都未必赔得起。
　　她伸出手指，碰了碰曹一锐的额头。
　　“呃——呕——”
　　曹一锐突然弯下腰来，捂着肚子，开始呕吐起来！他身边，半径五米之内的人立刻逃离。吐了两分钟，曹一锐终于把能吐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脸色从紫外区回到正常状态。
　　“哎，你太浪费了，刚才二十五万元一只的生煎，连同你今晚的晚饭都被吐出来了。”钟渝蹲在他身边，仔细地研究那一滩呕吐物。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曹一锐：“要不然，你再把它们都吃回去？”
　　“呃……你再说下去我又要吐了……”
　　“啊？你还要发病啊？”
　　“不是，这次是被你恶心到了……”曹一锐还有点虚弱，他歪歪斜斜地扶着路边的铁栏杆，站起来。
　　钟渝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看你蛮健康的样子，到底是什么病？”
　　“我不能碰女人。” 曹一锐含糊地说。要他承认自己有女性恐惧症，还是太丢脸了一点！
　　“原来是这样。”钟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离你远一点。”
　　“钟渝！我们还要调查尹灰的事情……”

　　“好有趣……他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呢？”灰发灰瞳的少年坐在地毯上，拿着一架双筒望远镜，透过落地窗玻璃看着争吵的两人。
　　他正坐在一间巨大的原型房间里。从四周的落地窗看出去，是陆家嘴繁华的灯火，东方明珠在不远处熠熠放明。
　　这是上海第一高楼，安泰广场的顶端。
　　尹灰身边的地毯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玩具：纸牌、空间五子棋、九连环、魔方，也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布偶。房间里没有开灯，大型的不锈钢迷宫反射着窗外的灯火，一个小钢球被水力传送带送到迷宫顶端，从上面的铁轨上顺畅地滑下。
　　“啪”的一声，灯被打开了。黑西装的男人走进来。
　　“今天的结果如何？”
　　尹灰没有回头，把一张纸推过去。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信用卡号、密码和账户信息。
　　“小灰，你做得很好。”男人把纸片小心叠好，收进口袋，弯下腰摸了摸尹灰的头顶。
　　“上海是个充满挑战的地方。明天开始，从渣打银行下手吧。”
　　尹灰还是没回头，只是点点头，拉过脚边的大型泰迪熊玩偶，用力抱住。
　　男人有点尴尬，盘腿在地毯上坐下来，说：
　　“去学校一个月的时间了，和同学相处得好么？”
　　沉默。
　　“还是说，你这一个月都没有和任何一个同学说话？”
　　沉默。
　　“没错，小灰。你不适合学校，也不适合和人类做朋友。你要相信，密码和数字游戏才是你真正的朋友……”

　　[七]
　　对尹灰的调查从第二天开始。
　　【第一招：跟踪。】
　　跟踪从放学时间开始。
　　尹灰把蜷缩的双脚从椅子上放下来，背上书包走出教室。
　　“跟上去。”
　　曹一锐对钟渝使了个眼色，两人假装若无其事地跟着走了出去。
　　校门口前的十字路口。
　　“停！没看见红灯么？”曹一锐拉住钟渝的书包带子，小心地防止自己碰到她。
　　“可是尹灰还在往前走。”
　　一辆疾驰的货车驶过，尹灰像是没看见它一样，在车离他只有十厘米的时候，从车头前面走过。
　　“他、他过去了？”钟渝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按照他这样匀速走下去，肯定要被车撞死。”曹一锐很肯定。
　　“可是请看事实。”
　　尹灰的身影消失在马路对面。绿灯亮起，两人冲过马路的时候，已经再也看不到灰发的少年。
　　【第二招：陷阱】
　　“你确信这东西能抓住他？”
　　“放心。这是我们家花重金买来的防盗设施，连盗贼王都栽在它上面。”
　　钟渝看着曹一锐把一个圆形的金属盒子放在教室门口。
　　“这是一个只能锁上、不能解开的锁，等一下尹灰进来，只要从门口经过，就会被红外线探测到，这个锁会立刻弹出纳米丝把他绑起来。”
　　“哦～～有道理。”
　　两人埋伏在门后，尹灰上完体育课回来，在门口抬起左脚，迈过一步，接着右脚向前，迈出第二步——
　　“什么？他居然躲过红外线了？没理由啊，这个红外线探测是网状覆盖的……”
　　曹一锐伸手去试探，突然唰的一声，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纳米丝弹出来，曹一锐连同他身后的钟渝一起，被严严实实地捆绑起来了！
　　“居然绑这么紧！”钟渝及时抬起手臂来护住头，才没有被纳米丝缠到脸上，“曹一锐，你有钥匙开这个锁吗？”
　　“我不是说这是不能解开的锁吗？要解开只能用金刚石把纳米丝切断……喂喂，别碰我！”
　　“不是我要碰你的，是纳米丝越来越紧了！”钟渝用力挣扎，还是很不幸地撞到了曹一锐身上。
　　曹一锐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他颤抖着弯下腰：“呕……”
　　“班长大人！有人在教室里呕吐了！”

　　【第三招：堵截】
　　“既然间接的方法没有用，那就直接去堵截他好了！”曹一锐卷起袖子。
　　“堵截？就凭我们两个人，能拦住他吗？”
　　“不要小看我，我可是跆拳道黑带。”
　　“哦～～”钟渝恍然大悟，“那就靠你了。”
　　站在人烟稀少小路上，两人看着尹灰一步一步走近。
　　“站住。”曹一锐站在路中间，挡住了尹灰的去路。
　　尹灰像完全没有看见他一样，继续往前走，眼看就要撞到曹一锐身上，曹一锐做好了擒拿的准备——
　　突然，有人从身后一左一右架住曹一锐的两只手，把他从路中间拖开。
　　“不会吧，怎么会有这么多保镖？”陷入半石化状态的钟渝艰难地回头，看见了身后站着的一排黑衣人。
　　曹一锐抬腿膝击，踹倒了架住他的两个人，更多的黑衣人涌上来，他闪避着打过来的拳头，高高跳起来：
　　“看我的凌空踢腿！”
　　“啪、啪、啪、啪！”几声，黑衣人一个个被他踢倒在地。
　　曹一锐落下来，摆了个造型，用手慢慢地把额前的头发拨开。
　　“怎么样，很厉害吧？”
　　“厉害是够厉害的，可是尹灰已经走了。”钟渝指了指空荡荡的路口。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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