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出你的表情包（无限脑坑不定更）

　　【1】
　　“欢欢，不好意思啊爸爸今天路上堵着了，你早饿了吧？”一个中年男人取出一个饭盒，四下确认周遭再没有什么摄像头，然后飞快地把整个装饭盒的袋子丢过了围栏。
　　“没事儿爸，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啊。爸爸是个脆弱的人类，可不能让那些超速行进的AI撞到了……”围栏里，捡起饭盒打开就飞快地往嘴里胡吃海塞的女孩子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回复着，然后在不到一分钟之内吃完了所有东西，把袋子一系又丢了出去。
　　“考试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和大家都考一样的分……”中年男人还不放心似得，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有什么事直接用关联系统给爸爸打电话，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为什么爸爸不去接受改造啊，老师说那样就可以像我和同学一样直接用关联交流了。”女孩子仰起小脑袋，有点不满地鼓起面颊嘟嘟囔囔，但是这抱怨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那是一种，早就在改造手术后就该彻底消失的“情绪流露”。
　　这是件足以令人惊异的事。
　　实际上，这要是让人发现了，指不定女孩儿就该被捉去有关部门进行机体检查和维修执行了，可谓十分危险。
　　但是这位父亲只是习以为常地答应着，只是习惯性地叮嘱着女孩别让别人发现自己通过进食获取能量这回事，就打算自行离开了。
　　【2】
　　他叫林潭。
　　这女孩儿叫林欢，没有母亲。
　　但却也不是什么普遍意义上的“离异家庭”。
　　因为早在十几年前，随着人造子宫和试管受精技术的成熟，人类已经彻底摆脱了生殖的重负。只要有钱，就连想要孩子的单身汪们都能通过提供自己基因和去基因库选一个满意样本副本的方式“造”一个孩子。
　　不过……正所谓资源有限，人口也是要有限制的。于是乎这造孩子，也便是要摇号抢号的了。对于普通家庭或是普通单身汪来说，这种事儿，那简直和抽卡一样得随缘看脸……
　　这要是非洲人，当然是没有孩子的。
　　所以说这年头，炫富那都是说我家有几个孩子的，多阔气！
　　然而这种奇妙的炫富方式注定了悲剧，正所谓同一种炫富方式同一种悲剧——
　　熊孩子的诞生。
　　愈发普遍的溺爱过头、教育缺失等问题，让专家们大为头疼，最终快马加鞭地决定干脆给孩子们统一强制植入三观，以免各种问题的产生。
　　而就在五年前，由科学家成功研制的人体AI改造技术终于进入临床成熟期，于是立刻受到政府推广实行。这一技术，简单来说就是能让人保留意识而身体改造为AI。国家大刀阔斧地直接把下一届高考学生开始至未入学的幼儿全部改造成了AI机体。
　　该技术针对幼儿设计，为了防止幼儿脆弱的身体过载受损，选取了可成长式基础型改造，于是学校全体改上课本为提供升级系统的下载改革。
　　高考紧跟着在第二年不复存在，一切考试变成了机体升级补丁是否合格的标准。所以一切AI孩子们考出的分数应该是一样的才符合常理，如果考的不好就要去老师那里从茫茫知识补丁里寻找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至于考的过于好的……那种厉害的机体怕不是自动革新了，作为新型机体研发的样本是要被送去大城市研究的。
　　这一改造相当受欢迎，许多家长认为改造后“失去情绪”的孩子们更加听话懂事了，而基础型系统自带的三观植入也给他们省心了，更加方便管教。
　　【3】
　　当然也有例外。
　　譬如刚刚那个送饭的中年男人，林潭就一点也不觉得没情绪怎么好了，这也正是他需要来送饭的原因。
　　林潭是一名大学教授，曾经的，现在下岗了。
　　没办法，自从AI改造计划，高等学府简直像是遭到了超级大风暴的洗礼，原本的教授纷纷下岗，取而代之的是程序升级补丁技能人士，简直是超级灾变。
　　决定学历的成了基础改造所用的材料和是否自动补丁升级的运气，富裕大城市的AI改造人本来就比偏远山区的AI改造人用的改造材料好，基本结果简直不言而喻。
　　大学成了分配任务一样的地方，进去的都是一模一样 “检验合格”的高等AI改造人。老师都是高精尖改造人员，填报了什么专业就进行什么方向的程序改造，最终也便成为了某一领域的专业人士。
　　不得不说，这对于社会人员分流和社会稳定，乃至“父母长辈们的殷切期望”，还是可以显得出一点益处来的。
　　下岗的教职人员瞬间成了一个巨大的社会群体，他们十分茫然不知所措，因为他们学了一辈子的东西，被告知只需要下载就可以全部获取了。这些人里好一些的，也不过就是像林潭这样沦落去一些十八线小城市做点别的打打工。
　　想想也是很心酸。
　　当然，食品制造业才是最大苦主，现下这些改造的AI们根本不需要吃饭，什么美食？对他们来说都是tan90°不存在的！他们只需要能量核的支持，所以食品市场需求一下子就亏空大半。
　　可以想见的，如果政策一直持续，那么食品这个曾经霸占生活市场的大头产业即将退出历史舞台，彻底成为历史的遗迹，等待未来人类去考古了。
　　【4】
　　不过，作为个人来说，林潭对于自己跑去偏远城市发展这个决定，十分满意，不、应该说简直是得意得没边了——
　　因为他的女儿林欢，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还存有“情绪”了。
　　这真是天可怜见。
　　林潭是个单身汪，但是他脸白，加上教授在国际发表论文还有补贴的缘故，他选择了基因库里一个智商超过130的女科学家的优秀基因来造他的孩子。
　　结果相当令人满意。
　　在林欢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林潭就曾发现这个孩子天赋异禀，测了一下IQ竟有160之高，比现在这些什么基础型AI机体所自带的程序思考要高级的多——何况小城市资源不好，用的机体材料其实大都是大城市淘汰下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才大多冷静又理智的原因，林欢打小就是一副很理性安静的模样，对除了父亲以外的人情绪流露几乎为0。
　　于是，这位父亲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孩子，就不要让她的大脑部分接受改造了吧？
　　这想法还很迷地实现了——
　　虽然说也在情理之中就是了，毕竟减少手术内容不仅缩小工程量还节省珍惜材料，这些材料虽说是一线二线淘汰下来的，在这个小城却也算得上是珍惜物品了。
　　当然，关于小城市把关人员检查得这么松这回事他至今也还觉得不可思议，简直是万万没想到。显然，这位在大城市生活工作了许多年的教授还并不习惯小城的低效率慢节奏。不过不论如何，目的达成就好，别的细节果然不是什么重点。
　　林潭对此表示很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5】
　　“那边的同学，从你的回想模式里终止退出一下好么？”老师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却是毫无任何温情的命令感，“现在，结束你们的思维自由模式，我们开始上课。”
　　林欢于是把目光从窗外投回到教室——
　　女孩子的内心满是冷漠。嘛，什么嘛，这些东西都不过是之前教的衍生变化就可以推导出的内容……真搞不懂她的同学为什么连这种变通都做不到。
　　好无聊哦。
　　不过爸爸说了，会的比别的同学多是“异常”的，并不能随便说出自己其实全会了这种话——会引发“后果”的嘛。
　　虽然说，对于“异常”的后果定义，她仅仅从书本上了解过，大概知道“很可怕”而已。毕竟她没来学校之前，和爸爸一起住在大城市的小房子里，生性喜静的她几乎把所有时间贡献给了书本；而来了这里了之后，学校又基本没办法接触到外界……嗯，她所接触的大环境，也许也就只有片面的网络了吧？
　　那种事情……不好！要被老师发现自己在走神了！
　　林欢赶紧收回思绪装作一副很专心的样子。
　　好险好险，老师最终也只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异常的举动。觉得自己逃过一劫的女孩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啦啦啦，今天周五，爸爸说周末带她去游乐场呢！
　　她念叨好久的，班里同学提起的游乐场。
　　松了一口气的结果，果然是又走神了——人类在经历精神紧张后松懈的第一时间总是非常疏忽的，虽然这个效应在经历“大脑优化术”这个AI改造时必须的手术时会得到彻底解决，所以AI改造人是没有的才对。
　　女孩子几乎在同一时间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看了一眼讲台——
　　不管了，反正老师也没有看这边，嘻。

　　【6】
　　林欢以为，自己能和爸爸说的一样，就这样一直混到大学。等大学义务教育出来了，就没人管她了。
　　她一直期盼着这样的结果，但是事情显然不会那么容易。
　　因为意外，总是无处不在的。
　　譬如那一天夜自习下课，快要放学的时候——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起火啦！”
　　紧接着，学校直接用内部强制联系系统，直接给所有学生传达了一个信息：警告，火灾。请速速离开教学楼。
　　林欢刹那间有那么一点懵。
　　尤其是，当联系统继续陈述，她发觉起火点离她的教室仅一墙之隔的时候。
　　不会吧，运气这么不好？
　　快逃！
　　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女孩子的无措呆愣于是也便之存在了之前那一秒，紧接着就全部被“怎么逃”的线路思考占据了。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思考后再行动，最快速度做好考量。
　　爸爸说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思考行动。
　　她要冷静。

　　【7】
　　火，冲天的火，挟着炙烤的热气扑面而来。
　　火灾？火灾！
　　四周一片混乱，同学们虽然失去了“惊惶”这种情绪，但是不代表他们的判断程序就能顺利地和谐运行——
　　因为最优解相似的原因，他们各种撞在一起，加剧了场面的混乱度。
　　但是在老师的疏散之下，终于还是逃得差不多了。
　　林欢松过一口气，暗自庆幸刚刚自己没出声，也没有暴露什么东西。
　　然而。
　　她抬脚正欲走，却看见柜子那边，还有一个人。
　　一咬牙，她不顾AI改造人该有的“最优解论”，异常地径直冲那个同学走过去——
　　爸爸说过的，只要有机会达到最佳结果，暂时舍弃一下眼前利益是可取的。
　　如此，便值得她毅然决然不顾“后果”。
　　“喂，你怎么样？”她急切地摇晃那个男同学，试图让他“重启”过来，“什么系统坏掉了吗？”
　　“我……饿。”那人声音很轻，似乎是调到了最低档的节能模式，“没有能量启动移动系统了。”

　　【8】
　　没有能量的AI改造人，就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正常人，在这火灾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不救他，他会死的。
　　他就会死的啊！
　　林欢顾不了那么多，当机立断掏出中午学校给发的简易能量核就重重一丢，正砸到那个男孩子怀里。
　　“这、能量核，学校印章的……这是午饭吧？你没吃饭？”男孩有些有些犹豫，纠结着开口问她，“你饿么？”
　　“不是，我吃了。哎呀说不清了反正我不需要，你赶紧用了然后我们走！”林欢抓着同学的手就欲把他拽着拖出门外
　　她死命地拽着同学的手，慌不择路地在不时倒下的火焰里行进，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前方路径是否被挡住，可是下一秒，她傻眼了——
　　那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门外是一片安然。
　　瞬间的寂静无声，在她、她拽着的同学、还有门外的老师和一大群人之间。
　　气氛诡异。
　　……
　　“你们看啊！她自己也说了她不需要能量核！”突然，那个熟悉的女声激动地高声宣布，“这一定是自动进化的新机甲，符合你们研究院的要求了对吧！”

　　【9】
　　林欢被人粗暴地拉着，什么动物一样关到一个实验室里，差点没被活活饿死。
　　实验室给她提供了很多能量核，但是这对她来说并不能使用。而采取的是全自动化机械管理，女孩儿是被饿到身体参数异常才被人发现和使用联系系统单方面交流的——然而，一时之间，谁又会备有食物呢？
　　毕竟，这里可全是改造人，食品需求为……0。
　　林欢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饿昏了。
　　恍恍惚惚，意识模糊。
　　然后一直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了，紧接着，一束刺眼的光亮照进来了。
　　刺破这一室昏暗。
　　“爸爸！”被关了好几天的女孩子激动起来，她不顾一切拼了命似得朝着那道门跌跌撞撞冲过去，冲向这一室昏暗里，唯一的光明源头。
　　她的声音沙哑了，带着哭腔，头发絮乱形容狼狈，指甲被这几天的抠门磨得破碎出血，眼里满是血丝，看起来就像个疯子。
　　可是她终于得救了。
　　在这一室昏暗里，终于等到了光明——
　　林潭提着个袋子，里面是香气四溢的食物。
　　热腾腾的。
　　“欢欢，你饿了么”或许是因为饿得出了幻觉干扰，林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邈远的模糊，但林欢听的分明就是爸爸在对她说，“我们回家，爸爸给你做饭去。”
　　一片光明。

　　【10】
　　后来，老师成了炙手可热的公众人物。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新型机型样本，并无私地联系了中央科学院。
　　后来，林潭回到了大城市，数年后他发表的《论人类天才的非AI化必要性》论文受到了广泛关注，他甚至因此获了相关研究奖项。
　　后来，再没有人知道，林教授有一个女儿。
　　后来……
　　有人问，林教授，听说您以前有做过相关研究，曾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实验样本对吗？
　　林潭闻言，只是回过头，他的目光分明是一动，偏生哽了一下没有开口回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假的，都是假的。
　　他有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实验样品”。
　　不存在的。
　　那天傍晚，接受采访忙了一天的他踉跄着回到家，扯开了衬衫领口就钻进了厨房。
　　他给自己煮了一大桌子菜，然后把那个“新发现”奖杯随手丢进了橱柜，用着最标准优雅的餐桌礼仪自己坐下了。
　　然后，我们的教授突地微笑起来，他侧过头，语调温和到几乎停滞了时间：“欢欢，吃饭了。你饿坏了吧？”
　　好像那里有什么人似得。

　　文/幼猫奶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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