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一顾倾城色

　　顾城跟父母是分开住的，她在开车回去的路上跟父亲电话说了这件事，父亲怎么舍得他的宝贝转手给他人，顾城也没打算真要为陆北宸求情，父亲却突然改口，怕是一直单身的女儿谈的男朋友，“你明天回家一趟，把你那朋友带过来看看。”
　　“真的？那好。”顾城挂断，正想通知陆北宸的时候就看到他的电话打过来，她笑：“我刚要找你。”
　　“嗯？”对方愣了一下随后也笑了，“我想问你有没有安全到家，你找我有事？”
　　“我爸说你明天去一趟我家，他想跟你谈谈。”顾城说。
　　陆北宸应道：“好，我一定登门拜访。”
　　顾城告诉他时间和地点后便结束了通话，突然觉得还真有点像带男友见家长，想到这里就觉得好笑，不过仔细想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带一个男人回家。她拍了拍脑门，好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人家或许只是想找个人买母亲喜欢的礼物，而自己好巧不巧就有这样的资源，仅此而已。
　　第二天顾城很早就起床了，穿了一条素色棉麻长裙，然后不紧不慢地煎了一个荷包蛋就着牛奶吃，她平时没什么特殊爱好，除了看书配音就是做菜，其他时间全用来补觉。到了九点，她坐电梯下到一楼时发现陆北宸已经等在那里了。
　　“早。”他今天穿着白衬衫和长裤，很是休闲。
　　“早，”顾城走到他身边，“等了很久？”
　　陆北宸带她上车，嘴上说道：“不久，一刻钟。”
　　顾城坐上副驾驶，陆北宸想为她系上安全带，却被顾城先一步回绝：“谢谢，我自己来。”
　　陆北宸也不见有半分尴尬的样子，而是看向后视镜，一只手搭在车窗扶手边，另一只手操控着方向盘。
　　顾城看着他，他的脸就在眼前，肤色白净，眉浓如墨，垂下眼的时候睫毛很长。顾城突然想到画里的剑客。
　　车回到正道，陆北宸发现她的注视，也回看她。顾城没有躲开他的视线，对他微微一笑：“你倒车的样子很好看。”
　　不知道陆北宸总是喜欢眼神深邃地看别人，还是只对她这样，他的声音磁性温润：“你笑起来很美。”
　　“……”
　　顾城偷偷翻白眼，她真的不太适应他的“自来熟”和“甜言蜜语”。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安静了一会儿，顾城试着说一些话缓解车里微妙的气氛。
　　陆北宸已经目视前方，“医生，在瑞金医院。”
　　“医生？”出乎顾城的意料，还真想象不出他穿上白大褂是什么样子。
　　“嗯，我前几年在国外工作，刚回国。”就在上次见到她后，陆北宸回到伦敦就辞职了。
　　顾城“哦”了一声，也找不到其他话题聊，玩起了手机，每天她都能收到一大堆微博评论，正好可以在这种时候用来打发时间。到了住处，陆北宸叫她等一下，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小叶紫檀木制成的匣子，上面精美的雕刻着龙和凤，栩栩如生。顾城一下子来了兴趣：“这是什么？”
　　陆北宸卖了个关子：“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既然他这么说顾城也不再追问，顾城的父亲顾兆丰今天一点要赶去参加北京的一个学术交流会，十一点从家里出发，也就是说陆北宸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顾城开了门，给他拿了双拖鞋，里面的人听到有动静便从客厅走出来，“城城，来了？”
　　“爸，这是我朋友陆北宸。北宸，这是我爸。”顾城站在中间介绍道，突然想到以前都是“陆先生”“陆先生”的叫，比较亲近的称呼还有点不太习惯。
　　“叔叔你好。”陆北宸对她的父亲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你好小陆，”顾兆丰这样叫他，顾城觉得听上去还挺可爱的，“来，进屋坐。”
　　客厅的木桌上摆好了一局棋，看来顾兆丰早就做好了待客的准备，顾城记得父亲曾经说过要看一个人的秉性如何，一盘棋就够了。顾兆丰面带微笑，问：“会下吗？”
　　“会一些。”陆北宸在他入座后也坐下，顾城把他的匣子放在一边，乖乖地去厨房烧水泡茶。
　　顾兆丰落了黑子，“小陆是上海人？”
　　“不是，祖籍洛阳。”陆北宸不紧不慢的落定棋子。
　　“洛阳啊，洛阳三月花如锦，多少功夫织得成，是个好地方。”顾兆丰回忆道，“我跟城城妈妈蜜月的时候就是去的洛阳，那时候刚好赶上牡丹花会，真叫一个漂亮。”
　　陆北宸微笑，“的确很美，以后有机会您跟阿姨再故地重游一番，到时候我做东。”
　　顾兆丰似乎挺喜欢这个孩子，“好。”
　　说话间，顾城端着两杯茶过来，看他们下得精彩也搬个小凳凑热闹，顾兆丰步步紧逼，不留退路，陆北宸也不着急，每落一个子前都做一番思考，却仍受到他的牵制暂时落了下风。顾城的棋艺一般，还是从小被父亲逼着学的，这次却看得起劲，抿着唇思索着白棋要怎么下才能突出重围。随着局势的展开，顾城终于恍然大悟，难怪陆北宸一直气定神闲，原来在一开始他就不声不响地布好了局，就等猎物上钩，很显然顾兆丰太过轻敌，没有识得晚辈的计谋，让陆北宸得了逞，转瞬间便力挽狂澜，后来居上。
　　“好棋！”顾城作为旁观者也激动了。
　　顾兆丰也毫不掩饰对他的赞许，连连点头。再看看现在的局势，却是举棋难定，顾城也开始为父亲着急，不知道他觉得已经再难挽回还是并不在乎输赢，竟又和陆北宸聊起来：“小陆从事什么职业？”
　　陆北宸耐心地等他，“医生，心内科。”
　　“我还以为你也是老师呢？”顾兆丰看他气质谈吐都不平庸，先入为主的认为他可能从事文字方面的工作，他笑，“医生也不错，救死扶伤，很高尚。”
　　顾兆丰说完才走了一步，陆北宸也跟上，但笑不语。
　　“那你父母呢？也是医生？”
　　顾城打断父亲，有点不好意思，“爸，你调查户口呢？”
　　“你这孩子，你不是说小陆是为他母亲才来的嘛，我就问问。”
　　陆北宸倒不介意，回答道：“我们家是一个比较大的家族，从商从政的都有，干自己喜欢的也有。我父亲去世了，母亲现在退休在家，没事儿就喜欢品诗作画，倒也惬意。”
　　说得很笼统，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这时顾城叫道：“下错了！”
　　可惜拦不住了，明明眼看胜券在握却走错了地方，反而让对手再次有回春的机会，陆北宸一脸遗憾，“我输了。”
　　很明显他是故意输掉的，顾兆丰心领神会，没有拆穿，“小陆，我现在手上有柳公权《九疑山赋》的拓本，你母亲可有兴趣？”
　　“当然，柳字一字值千金，我母亲看到一定喜欢。”陆北宸起身，取来匣子交给他。
　　“这是？”单看这个木匣子就不简单，顾兆丰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个卷画轴。
　　“这是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摹本，除了徐悲鸿纪念馆收藏的，这是唯一以真迹为蓝本制成的摹本。”陆北宸道明。
　　顾兆丰愕然，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知他是怎么把这件宝贝弄到手的。
　　陆北宸淡然一笑，“宝物用钱来交易难免折损了价值，一宝换一宝，叔叔认为如何？”
　　“我先看看。”顾兆丰把匣子搬到一个房间的台子上，小心谨慎地将《八十七神仙卷》摹本铺开，戴上眼镜看了个仔细，连连感叹，“好一个一宝换一宝！”
　　这期间助理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顾教授别误了机，他们从房间里出来，顾兆丰看了眼手表，再耽搁真的就赶不上了，他抱歉地说：“小陆，宝贝我很喜欢，可惜我必须马上赶飞机去北京，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聊。”
　　“好。”
　　顾兆丰匆忙地拿上包，一边往玄关走一边对女儿说：“城城，你去把拓本取来给小陆，《八十七神仙卷》也仔细收好。”
　　交代完这些已经出了门。
　　“你在客厅坐会儿，我去帮你拿。”顾城对陆北宸说，转身去了收藏室。
　　陆北宸端着茶杯走向窗边，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几幢一模一样的公寓楼房，一条人工湖和小区花园，有几个小孩子爬上爬下玩着滑梯。不一会儿，他背过身靠在墙上环视室内的环境，现代中式的风格很符合主人的身份，庄重优雅，内敛含蓄，视线落到古朴的沙发上，躺在那里便可以任千年的故事顺指间流淌。陆北宸呷了一口茶，突然听到顾城叫了一声。
　　另一边，顾城吃痛地倒在地上，看见闻声赶来的陆北宸，他蹲下身，声音有些急：“怎么了？”
　　顾城的旁边是一架木梯，看来是不慎摔下来了，“拓本放在了最上面，爬上去的时候发现位置偏了，想下来挪一下梯子的，结果脚滑了……”
　　“能动吗？”陆北宸试着握住她的脚踝，顾城刚想躲，却痛得禁不住一声呻吟，陆北宸说：“扭伤了，先别动。”
　　顾城点头，才想起来他是医生，心里总算定了定，又突然感觉身体腾空而起，已是被他抱在怀中朝客厅走去。
　　陆北宸将她慢慢放在沙发上，检查一番说：“还好不是很严重，这两天你尽量少走动。”
　　“好。”顾城小声应着。
　　陆北宸仍保持半蹲的姿势，仰头看她，“家里有冰块吗？”
　　顾城马上意识到他要给她冰敷，指了厨房的方向说：“有，在冰箱下层。”
　　陆北宸从冰箱里取来冰块，担心太凉把她冻感冒，于是又找来干净的毛巾包好。顾城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对他伸手：“我自己来吧。”
　　顾城不是过于娇气的人，冰敷这种简单的事她不愿麻烦别人。也许生在书香世家，顾城多少还是有点保守。
　　陆北宸明白她的意思，只怪自己那个时候对她太过宠溺，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生怕她有半点闪失。而现在今非昔比，顾城已经全然不记得了，过往云烟只存留于他一人脑中，如果现在太急着把她捧在手心，只怕她会更加提防。
　　陆北宸将包好的冰块给她，在她刚才坐的小凳上坐下。
　　顾城想到拓本还没有给他，刚才只是出了意外才让他进了藏室，虽然觉得他这个人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别有用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是不可能让他自己去拿的。“对了，东西还没有给你，你要是信我，过两天脚好了我给你亲自送去。”
　　“好，等你好了再说。”陆北宸自然信她，他发现今天一直没有看见她的母亲，问道：“这几天家里就你一个人吗？你妈妈呢？”
　　顾城蹑手蹑脚地敷着受伤的地方，她最怕疼了，小时候每次打针都哭得天要塌了一样，长大后更是宁愿吃药也不要再扎针，往往病了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她一边敷一边说：“我妈昨天跟她同事去欧洲一个大学学习去了，大概要一个周才回来吧。”
　　“那这几天你吃饭怎么办？”陆北宸担心道。
　　顾城早就想好了人选，她笑，“没事，我把我闺蜜叫来当保姆。”
　　陆北宸听她有人照顾才放下心，又给她交代了需要留意的地方，没坐多久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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