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殇

　　贰、
　　两年。
　　铜镜中的人褪去了些许的青涩，娉娉多出了些许气质，一晃，我已二十一岁。
　　两年。
　　书信未断。每每到结尾时，原本想下笔的“早回信”，被自己硬生生地改成了“不必回”。
　　于是，两年，只是我不断地写，不断地寄。他，杳无音信。
　　要等不及的时候，不断地告诉自己，你答应过他，要等他。
　　于是，两年，无怨的等待，只因一句话：“待我归来……”
　　烛光晃动，猛地回神，揉揉太阳穴，重新审视桌上早已写的密密麻麻的信纸，踌躇着，不知最后一句是否还该如以往一样，不必回。
　　心里的疼痛不再允许我这般懦弱，这般踌躇不定。恍神间，已下笔：“想你，愿早回，盼回信。”
　　……
　　想到他收到信的表情，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激动和期待，三个月了，信，他收到了吗？他会说什么呢？
　　窗外人影晃动，谈话间溢着喜悦，我一惊，抚着胸口却是笑了。他回了，回来了！
　　喜讯传来，胡人撤离，京城平安。皇帝亲自出城迎接，人群中的我，却不见身为主将的他。
　　心口微痛，顿时感觉有些眩晕。他……我摇摇头，不，不可能……
　　三月，同他离开那年一样，桃花依旧。原本暖暖的春风，却是刺骨的寒。他们说，说他没回来是吗……
　　两日后，他终于回到家，只不过，阴阳两分。我分开人群冲上前，直直地望着那张脸，安详的有些过分，熟悉又陌生。当年在我家破人亡时，他抱起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哥哥，我叫钟离风，叫我风哥哥就好。”每当我受伤软弱的时候，他都是个可以栖息的港湾。每当我开心的时候，他都是个可以分享好心情的人。他懂我，我很任性，而他真的履行了当初的诺言，就像个哥哥般照顾我。而他现在……不见了。
　　水雾漫上，遮住眼眸。我颤着手，抚上那张苍白的脸，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底。我摇着头：“不，不，不可能！他那么信守承诺，不会的！”我胡乱地擦着落在他脸上的泪水，看着在他雪白的衣衫上慢慢晕开的水圈，伏在他身上，泣不成声：“我知道你累了，可不要现在睡好不好，快醒来，快醒来嘛，浅儿不闹了，再也不闹了……
　　可那张冰冷的脸依旧冰冷，直冷到我心窝里。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摔到地上，那声音在我耳中却成了震耳欲聋般的存在。
　　“不对，不对，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一定是这样的！”我开始猛烈地摇晃床上的人，众人慌忙把我拉开，我仰天大笑，泪却从眼角流下，到嘴里，苦涩：“你怎么可能是他！他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当然，他可以陪我幼稚，陪我傻，陪我走出家破人亡的阴影，走过我人生最难熬的一段路。他可以听我没完没了的倾诉。他可以和我讨论过去、现在、甚至以后的人生。我会给他讲，讲到眼泪都流了出来。然后他的手会温柔地拍拍我的头，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却那么温暖。他不会笑我哭地太狼狈，也不会怪我的没出息。他是永远都不会让我感到寂寞的人。更不会，让我哭，让我等，这么久，这么久……
　　也许，我就是这样爱上他的，那个默默守护在身边的人……
　　我扭头，转身跑回屋中，只留下一路洒下的泪，留下身后人的碎语，这丫头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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